憨福 第0273章 衰竭

作者 ︰ 旱地魚

賀六跟著小丫頭到了彩星院,葛凱琳讓小丫頭守在院門口,只留劉媽在屋里,請賀六坐在她對面,要賀六說出審訊結果。

听完賀六的話,葛凱琳問︰「賀叔準備用什麼方法懲治史老爺?」

賀六瞟了一眼葛凱琳身後對直他打眼色的劉媽,回答︰「六小姐,這事我還沒計劃好。」

葛凱琳支使劉媽︰「劉媽,你去看看我的湯熬好沒有,我很想喝了呢。」

劉媽忙道︰「哎喲我的六小姐,有水月看著湯呢,哪能誤了您喝湯,老奴不再多事就是。」

葛凱琳這才對賀六道︰「賀叔不用擔心我,傾巢之下焉有完卵,史家不除,我葛家永遠沒有安生日子過,不是我不信賀叔,實在是我自小就曾受史家人欺侮,想親自參與懲治史家。」

賀六疑惑︰「六小姐現在才十歲多,來這里時也才不滿六`.``歲,小時候的事你還記得?」

劉媽不滿賀六質疑自家小姐︰「你真是少見多怪,六小姐自小過目不忘,記性奇好。」

賀六暗嘆,怪不得少爺對六小姐這麼上心,當年的郡主也非常聰慧,只可惜被歹人害死。

再不敢拿葛凱琳當一般小孩子,正色道︰「我會讓他生不如死。」

葛凱琳點頭,讓劉媽拿來木盒,取出一個小瓷葫蘆遞給賀六︰「這藥也是從孫夫子那里弄來的,只要把霉米用摻了這藥的水浸泡一個時辰,霉米會變得看起來跟新米一樣。味道也會更香,賀叔讓史老爺嘗嘗他自家產的新米。」

賀六接過藥葫蘆,好奇︰「這些小瓶一模一樣。六小姐怎麼辨得出哪個里面裝有哪種藥?」

葛凱琳道︰「五哥給孫夫子燒制小瓷瓶時,花紋是我畫的,你看著一模一樣,我自然認得出差別。」

問賀六︰「除了祥哥留給我的兩個暗衛,另外應該還有四個,先是只有兩個,災民涌進葛家莊後才又加了兩個。我說的沒錯吧?」

賀六驚愕。

葛凱琳苦笑︰「此消彼長,老和尚這話說得一點也沒錯,我的身體狀況瞞得過別人。卻瞞不過賀叔,身體越來越差,對外界的感知倒越來越敏銳。」

賀六想要說幾句安慰的話,葛凱琳搖頭︰「我給賀叔說這個。自然是信任賀叔。還請賀叔不要再當我是小女圭女圭一樣哄。賀叔既然顧及到我的身體,就不要再累我費心思去猜。」

賀六鄭重深深一揖︰「六小姐放心,小人知道該怎麼做了。」

出了彩星院,來到沒人的地方,賀六一個手勢,身後出現兩個人。

賀六吩咐︰「往後除了我之外,你們四個听六小姐的指揮。」

兩人齊聲答應,這就是葛凱琳說的另外的暗衛。四人分兩班輪值。

賀六吩咐其中一個︰「你去林莊一趟,告訴林管家。六小姐已有衰竭癥狀,今天施粥的事也告訴林管家。」

又吩咐另一個︰「你上山一趟,告訴賀十,六小姐恐怕是等不得了。」

賀六能看出葛凱琳的身體狀況,葛凱琳當然也清楚自己現在什麼樣子。

前一陣子她忽然間感覺每天都有用不完的精力,神經一直處于亢奮狀態,可一旦累起來,能昏睡一整天,醒來後又恢復亢奮。

這些天卻反了過來,身上的力氣似乎在被慢慢抽走,精力一天不如一天,想休息卻總睡不安穩,長時間睡不著,就是睡著了睡眠也很淺,晚上最多能只能睡兩三個時辰,還時不時醒,白天的習慣性午睡,其實也只是假寐而已。

為免身邊人擔心,葛凱琳躺下時都盡量保持不動,給人一種她在睡覺的假象。

這個現象她前世體會過。

喝了前世婆婆給熬的藥沒多長時間,就出現亢奮,婆婆說是藥效所致,說明她身體恢復的很好,後來她出現衰竭癥狀,婆婆給她停了幾天藥。

可她已經上癮了,然後接著喝。

再後來,她就到了這里。

要是孫夫子的解藥還不出來,她就會像前世一樣,慢慢衰竭,直到燈枯油盡而死。

前世的她只知道享受家人的寵愛,任性無比,爸媽和哥哥為她操碎了心。

今生的爹娘和哥哥,對她無條件溺愛,在她死之前,想為家人做點什麼。

孫夫子听到暗衛稟報很快趕到葛府,同來的,還有葛凱琳今天才念叨過的自行老和尚。

孫夫子仔細給葛凱琳看過,面色沉重︰「你的身體已對先前喝的藥有了耐藥力,得重新換藥,可我能試的藥都已試過,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改方子。」

葛凱琳笑著搖頭︰「我能多活這幾年已是萬幸,這幾年有勞孫夫子了。」

孫夫子只是嘆氣搖頭,滿臉挫敗。

老和尚的大胖臉湊過來︰「我這些日子在外游歷,又學了新菜譜,干脆你搬去自行寺住,咱兩個也好早晚研究新菜。」

「呵呵,」葛凱琳慘笑︰「是呀,反正是活不長了,干脆活的開心點,能吃點吃點,能喝點喝點,要是在死之前能游玩一趟,就更加沒什麼遺憾了。來到這個世界十多年,除了良平鎮就是葛家莊,我還沒見識過外面是什麼樣子呢。」

她在腫瘤科上班,經常听到醫生和病人或家屬談話︰「回去後,想吃點啥盡管吃,想出去玩的話,也別心疼錢,多走走,對身體有好處……。」

這話的意思很明顯,好好享受最後的日子吧。

老和尚呵呵笑︰「你不相信自己,總該相信佛祖,要你去自行寺住,自有我的道理。」

他這些日子在外游歷,盡量往人煙稀少或深山老林里跑。看能不能找到只在醫書上看過,已經絕跡或需要特殊生長環境的藥物,結果沒有任何發現。而葛凱琳的狀況已不容耽擱,他趕緊回來,想用佛法堵住葛凱琳還在精力的流失,能多拖些時間,就能多點想到辦法的機會。

「也罷,」葛凱琳嘆道︰「再這樣下去,我的狀況怕是瞞不住爹娘了。還是跟著老和尚去寺里呆著吧,總比爹娘知道後看著我等死強。」

「也不盡然,」一直頹然不做聲的孫夫子突然發話︰「師傅曾教給我一個治心疾的藥方。其中有一味藥很難找到,已上百年沒人見過,我這就親自去找。」

葛凱琳搖頭︰「不必了,孫夫子年紀大了。不必為不一定存在的藥物費神。」

孫夫子咬牙︰「哼。我這一生解毒無數,在我手上還沒有因解毒無效而死的人,要是你毒發而死,我一世英名就毀在你手上了,與其日後被人取笑,那還不如現在我就服毒自盡。」

說完,摔簾子出去了。

「這,」葛凱琳愣住。

孫夫子向來都是一副老頑童的脾性。葛凱琳還是頭一次遇到他發火。

老和尚哈哈笑︰「你隨他去,這老家伙一輩子解毒。從沒失敗過,這次都過了兩年多了,他竟對你身上的毒無可奈何,你讓他心里怎麼能不氣。」

葛凱琳擔心︰「可是,孫夫子確實年紀不小了,別到時沒救成我,反倒把他搭上。」

平時她雖喜歡捉弄孫夫子和自行老和尚,其實在她眼里,已拿兩個可愛的老頭當親人。

老和尚搖頭︰「要是眼睜睜看著你死,你覺著孫夫子能活得安心嗎?」。

葛凱琳啞然,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驕傲,越是達到登峰造極的人,越是這樣。

第二天一早,賀十來向葛凱琳辭別,她要跟隨孫夫子去找藥。

而後,賀十又去跟緒欣毓道別,並告訴緒欣毓,她要帶走緒老爺的小兒子,那孩子的毒還沒清除,要是現在停止解毒,反倒死得快些。

從惜緣院出來,賀十又返回彩星院,面色為難地對葛凱琳道︰「六小姐,我家夫子有一句話讓我帶給您。」

「你說吧」葛凱琳本能地感覺孫夫子肯定沒什麼好話。

賀十有些猶豫。

葛凱琳更覺得好奇,催賀十快說。

賀十這才道︰「我家夫子的原話是,你告訴小人精,千萬別死的太早,緒祥那小子可是答應過,要是我治好了小人精的病,我就能隨意差遣緒祥的人手,要是她敢死,我饒不了她。」

葛凱琳樂呵︰「哈哈,我好害怕喲,怕他回來饒不了我,那我一定等他回來給我解毒。」

內心感動,孫夫子關心人都關心的別具一格。

賀十走沒多久,自行老和尚的大嗓門就在院門口拉開︰「小人精,快點快點,閉關這些日子可饞死老和尚了,寺里那些素菜老和尚已吃膩了,你快隨我回去,咱兩個研制幾樣新菜,也好讓我老和尚過過癮。」

他這嗓門一拉,全府都知道老和尚來了,個個好笑,老和尚佛法高超,和他貪吃這一點,還真是不太搭杠。

葛仲嗣第一個跑出來刺他︰「哎哎,憑啥你一回來,我孫女就得跟著受累,身為佛家人,你不好好念經,老想著吃算咋回事。」

老和尚大笑︰「你的意思是說,讓我一回來就找你?可你除了跟在老婆後面轉悠,也沒啥本事,我找你有啥用,起開,我要去找我的小福星。」

葛仲嗣咬牙︰「死和尚,看來這陣子你是過得太安逸了。」

兩人當即開打,其他人只是搖頭看笑話。

誰也沒注意到,撕扯中,老和尚用兩人自己的方式,把葛凱琳的狀況告訴了葛仲嗣。

葛仲嗣撇下老和尚就往柳院內跑,他要找譚柳兒問清楚。

葛天俞吃過早飯,和葛天凌葛天彪已經出去,听到消息的吳麗梅,領著吳麗芳和袁芬出來迎接,老和尚嚷嚷著要接葛凱琳去寺里住,吳麗梅答應下來。

這一老一小經常上演這種戲碼,老和尚性急時,還有過等不及葛凱琳午睡醒就抱去山上的經歷,像今天這樣大吵小叫,葛府上下早已習慣。

葛凱琳配合老和尚,揶揄了老和尚一通,就跟著老和尚去了自行寺,只帶了劉媽一個。

剛出府門,葛仲嗣大喊著追出來︰「喂,老和尚,憑啥你老是麻煩我家孫女,我也要去,省得你欺負我孫女。」

老和尚嘴上也不吃虧︰「死老頭,虧你說得出,就你家孫女,是吃虧的人嗎,我不被她欺負已是佛祖保佑,哪輪得到我欺負她,難不成你也嘴饞,拿我說事。」

兩個老頭兒吵吵嚷嚷著,幾個人一路走遠。

吳麗梅站在府門口,目送幾人走遠,無來由感覺一陣心悸。

史家自家產的「新米」,第二天早飯時就出現在史老爺的飯桌上。

沒到午時史老爺就得了急月復癥,月復痛難忍,嘔吐不止,大夫診斷他是感染風寒,開了散寒祛風的藥方,史老爺喝了湯藥好了些,只是渾身無力,沒有食欲,躺在床上滿腦子混沌。

昨天先溜出來的史家家丁,並沒有馬上離開葛家莊,而是躲在遠處觀看,葛府護衛處置戲院施粥的情形那幾人看的清楚,回來後原原本本稟報給史老爺。

史老爺氣那幾個人辦事不力,還想一鼓作氣再次算計葛天俞,只可惜現在沒了精神。

昏睡一天一夜後,史老爺腦子稍微清醒,就急著要再害葛天俞。

過兩天官府就要正式公布鎮長任命書,到時他要想把葛天俞從鎮長位置上拉下來,更費功夫。

誰知剛吃早飯不久,急月復癥又發作,這次的癥狀更厲害,除月復痛嘔吐之外還伴有低燒,喝了藥也不大管用,史老爺由低燒漸漸轉為高燒,持續不退。

史夫人令管家趕緊請來大夫,大夫說是史老爺的病已由平常的風寒急轉為傷寒,得趕緊和家人隔離,傷寒傳染性極強,要是不隔離,史家上下都不得安寧。

本朝還沒研制出治療傷寒的特效藥,傷寒被劃為不治之癥,大夫的話引起史家上下恐慌,沒人願意靠近史老爺,史老爺的心月復也找理由退避開了。

這倒是給了史夫人整治妾侍的機會,強行把妾侍關在史老爺房里伺候史老爺。

幾個妾侍平日里爭寵,只為日子能過得好些,並沒有愛史老爺到同生共死的地步,自然沒心思伺候史老爺,想辦法要逃走。

不到一天時間,妾侍也和史老爺一樣,月復痛,嘔吐,發燒,由低燒至高燒,最後昏迷不醒。

史家上下更加不敢靠近,史夫人干脆收拾錢物帶人離開,投奔在京城里讀書的史樑。

堂堂的史家當家人,被扔在自家府里活活餓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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