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聲耳光聲,終結了他的嘶吼,也終結了所有的聲音,整個世界,歸于死一樣的沉寂。
明陽抱著溫雨瓷下樓,正站在樓下茫然四顧,顧少修的車停在他身邊,「上車。」
明陽大喜,抱著溫雨瓷鑽進車里。
溫雨瓷閉著眼,對四周一切恍如未覺。
明陽緊緊摟著她,一刻也不松手。
汽車停在顧少修別墅,顧少修下車,打開後座車門,去抱明陽懷中的溫雨瓷,明陽不可手。
顧少修微微蹙眉,溫雅說︰「明陽,她額頭上的傷需要上藥。」
明陽知道他做不了,這才遲疑的松手。
顧少修將溫雨瓷抱回臥室,放在沙發上,找出急救包,消毒上藥。
明陽一直站在旁邊,怯怯看著。
包扎好了,顧少修回頭看他︰「明陽,你身上都是血,回房間洗個澡換身衣服,再回來看瓷瓷,好不好?」
明陽看了溫雨瓷一眼,溫雨瓷抬頭,沖他笑笑,「我沒事,去吧。」
明陽這才一步三回頭的出去了。
溫雨瓷模模額上的紗布︰「為什麼每次我這麼狼狽時,你都能及時出現?」
「不算太及時,」他溫柔的撫了撫她的腦袋,「我該出現的再早一些。」
他距離西陵越的公司太遠了,保護溫雨瓷的保鏢說溫雨瓷跟西陵越進了西陵越的公司,他看過西陵越的資料,原以為西陵越不會對她不利,沒讓保鏢沖進去,而是自己駕車過來,到時已經晚了。
他模模她額角的紗布︰「可能會留下疤。」
溫雨瓷搖搖頭︰「沒關系。」
「誰動的手?」
「我自己。」
顧少修沉默,嘆口氣,揉揉她的腦袋︰「傻瓜!」
溫雨瓷笑了下,「顧少修。」
「嗯。」
「你派在我身邊有人吧?」
她這句話好像有語病,但顧少修還是听懂了。
她很聰明,一次又一次的巧合,想瞞過她很難。
「別介意,」他溫柔的揉揉她的頭發,「他們只會遠遠跟著你,不會影響你的生活,你現在的麻煩太多了,你要好好活著,留著性命照顧爸爸,就要接受他們的保護,我叮囑過他們,除非你有性命之憂,否則他們不會出現,你完全可以當他們不存在。」
「他們不會寸步不離的監視我?」
「當然不會,」顧少修莞爾,攬住她的肩,將她擁進懷中,摩挲她的肩膀,「瓷瓷,你嗎,我甚至比你自己更了解你,我知道你的底線在哪里,我會翼翼控制著自己,不去觸及,盡管我恨不得把你二十四小時鎖在我的視線里,但我還是盡我所能,給你最大的自由,他們只在很遠的地方關注你,知道你的大致方位,判斷預知的危險,將你的危險系數降低,不是貼身跟隨。」
溫雨瓷沉默了會兒,抬手擁住他的腰,臉頰貼在他的胸膛︰「是的,這已經是我的極限了,如果你派人二十四小時貼身監視我,那我寧可死了。」
顧少修失笑,敲敲她的腦袋︰「這樣自由大,危險也大,所以你盡可能要。」
「生活不是演電視劇,隨便一個穿風衣戴帽子戴墨鏡的都是殺手,哪有那麼多危險?」
顧少修輕輕敲敲她受傷的地方,「別人的生活不是演電視劇,你的生活是。」
溫雨瓷沉默了會兒,仰臉看他︰「顧少修。」
「嗯。」
「娶了個這麼麻煩的,還是aa制的,只能看不能吃的,後悔了沒?」
「不後悔,」顧少修模模她的臉︰「以前就沒見過這麼漂亮的,看著就開心。」
溫雨瓷︰「……」以前她也沒見過能把甜言蜜語說的這麼雲淡風輕,心安理得的。
晚上,溫雨瓷沒下樓吃飯,喝了點粥就睡了,謝雲璟上來看了眼她額頭上的傷,半真半假的嘲笑了幾句,被她用抱枕給扔了出去。
下了樓,謝雲璟問坐在沙發上敲電腦的顧少修︰「這回是誰?」
「西陵越。」
謝雲璟瞠目︰「兄弟傳媒的西陵越?」
「嗯。」
謝雲璟有些傻眼︰「靠!那可是國際排名前三的傳媒公司,哥,這一個又一個的加起來,即使是你也未必hold住啊,這嫂子雖然漂亮可也太能招人了!」
顧少修撩他一眼︰「他們一個一個的都厲害,你們幾個都是死的?」
謝雲璟怔了下,猛的拍了自己的腦袋︰「對呀!紈褲子弟當久了,我忘自己也是排名前幾的財閥繼承人了!
他挺了挺腰︰「嘿!老大,需要我撐腰時說一聲,這感覺爽!」
顧少修這回連一眼都沒賞他,淡淡說︰「你想太多了,不到萬不得已,用炎晟也不用你。」
薛炎晟是他幾個里面家世相對弱一點的。
謝雲璟大受打擊︰「為什麼?」
顧少修抬眼,認真看他一會兒,「因為你看起來只像替我跑腿兒的小弟。」
「……」雖然幫自家老大跑跑腿也沒什麼可丟人的,可就這麼赤果果的打擊他埋汰他真的好嗎?
第二天清晨,顧少修的別墅來了不速之客,西陵城。
顧少修看了他一眼,沒起身,依舊敲自己膝上的電腦,「瓷瓷在二樓,右拐右手邊第六間。」
「謝謝。」西陵城拎著東西上樓。
謝雲璟看看他的背影,又看看顧少修︰「就讓他這麼上去了?弄不好這也是情敵!」
顧少修盯著手中的電腦,淡淡說︰「他大概是除了明陽外,那兄弟幾個里,仍唯一對瓷瓷好的,瓷瓷被親近的人傷害太多了,他能對她好一些,對她是種安慰。」
謝雲璟沖他伸出大拇指︰「中國好丈夫!這心胸,嘖嘖!」
「嗯,好好學著點,找時才能找個像你嫂子那麼好的。」
「……」他能說,其實他想找個乖巧可愛型的嗎?像嫂子那麼彪悍的他養不起啊!
西陵越敲門,溫雨瓷以為是顧少修或者謝雲璟,應了聲︰「進!」
西陵越推門進去,溫雨瓷正坐在飄窗上,拿著畫冊涂涂畫畫,手邊放了個酒杯,裝著腥紅色的液體,偏頭見是他,愣了下,「城哥?」
西陵越目光從水晶杯上掃過,皺眉︰「怎麼早晨就喝酒?」
「沒喝,就是抿一點,裝裝樣子,這樣比較有感覺,」溫雨瓷從飄窗上坐下︰「城哥喝什麼?」
「什麼都不喝,我坐一會兒就走。」西陵城走到飄窗邊,拿起她的作品。
只是個半成品,依然可以看出筆風與她的人一樣,輕靈飄逸,無拘無束。
見他看得仔細,溫雨瓷想到被西陵城使手段剽竊的作品,隨即又搖頭失笑。
竟然連西陵城她也開始懷疑了,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她越來越難人了。
西陵城將她的手稿放下︰「瓷瓷,昨天的事……對不起。」
溫雨瓷很想回他一句沒關系,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
真的沒關系嗎?
來自他們的傷害,比來自陌生人的傷害,沉痛上百倍千倍。
「瓷瓷,有些事,怕你有負擔,原本不打算和你說,但看你昨天那副樣子,我決定還是說出來,」西陵城眸色暗沉,語音低緩,「瓷瓷,還記得那年你將阿越推下樓梯的事嗎?」。
想到那年因為她的失手,西陵越滾落樓梯,昏倒在血泊中,溫雨瓷的心猛然刺痛了下︰「我不是故意的,我很後悔,我已經道過歉了,是你們不肯原諒我,我也沒有辦法。」
事後西陵越被送進醫院,她去探望,西陵城派人守著,不讓她見,她苦苦哀求,一向溫和敦厚的人,卻忽然變得鐵血冷厲,不管她怎樣放段乞求,他將西陵越護的密不透風,直到幾個月後他帶著西陵越離開,她再沒見過西陵越。
「瓷瓷,不讓你見阿越,不是因為怪你恨你,是因為……」西陵城頓了下,閉了閉眼︰「是因為他摔壞了頭,留下了後遺癥,只要一受刺激,就會引發……癲癇……」
溫雨瓷像被一記重拳重重擊在頭上,腦袋嗡的一聲懵掉了,「……癲癇?」
「是,癲癇,」西陵城別過頭去,深吸了口氣,「瓷瓷,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你是什麼性子我清楚,我不想你內疚,而阿越……阿越喜歡你,從昏迷中醒來之後,發了瘋的想見你,告訴我,他愛你,他想娶你,那時你與洛寒感情那麼好,而他說起你情緒一激動就會發病,我知道你不可能嫁他,不想你為難,只好帶他遠走高飛。」
他嘆息︰「我帶他回了家,在舅舅的幫助下,奪回了家族繼承權,為了讓他死心,我發布聲明,和溫家斷絕關系,今生今世再無牽連,那時你與洛寒感情那麼好,我以為你遲早會嫁洛寒,卻沒想到……」
「怎麼會這樣?……怎麼可以這樣?」溫雨瓷搖晃了子,扶住窗台。
西陵越……癲癇……是她害的……
她臉色慘白,用力搖頭︰「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如果知道會這樣,我死也會抓著他,不會把他推下去……」
她捂住臉,淚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