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她一直白天待在溫家,偶爾出去畫設計圖,傍晚就回顧家。
顧少修很少應酬,每天回家吃晚飯。
雖然顧戰杰在,吃晚飯的時候,溫雨瓷會有些壓抑,一句話不敢說,生怕哪里說的不對,惹怒了顧戰杰,但吃飽飯之後,回了臥室,只剩她和顧少修,她甜蜜的夜|生活就開始了。
和顧少修在一起的時光,可以抵擋任何的不完美和不快樂,那點小小的壓抑,不值一提。
這天,一如往常,吃過早飯後,她和顧少修一起出門,顧少修去公司,她回溫家別墅陪溫雄。
路過商場時,想到家里生活用品不多了,進去大采購了一通,回到溫家別墅時,快九點了。
她拎著東西進去,在別墅轉了一圈,沒找到溫雄,找了個佣人問了下,佣人說,家里來了客人,溫雄陪客人到後花園下+.++棋去了。
溫雄出院之後,就愛上了花花草草,把後面的後花園開闢的更大了些,種上了各色的花草,還在角落里開闢了一塊菜地,種了一些菜,另一邊則種了幾顆葡萄,靠近圍牆的地方,還種了幾棵柿子樹和桑葚樹。
這些東西和名貴的花草種了同一片地方,難免有些不倫不類,溫雨瓷卻覺得怎麼看怎麼順眼,只要溫雄開心,她覺得種什麼都好。
她將東西分門別類的放好,煮了一壺綠豆湯,拎著綠豆湯去了後花園。
自從溫雄出院後,她家的客人基本不斷,不知道今天又是哪個來了。
走近了些,她先看到了溫洛寒。
溫洛寒坐在石桌北面,專注的看著在他面前的棋盤。
石桌的東面坐的是溫雄,西邊卻是一個溫雨瓷不認識的男人。
溫雨瓷有些好奇,不禁多打量了幾眼。
男人很年輕,看起來比溫洛寒大不了幾歲,眉宇間卻有種與年齡不相稱的滄桑老成,盯著棋盤的目光很沉靜,五官極為俊美。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落在他的身上,有股雍容典雅的韻味,看起來像個溫潤翩然的世家貴,可再仔細看,又覺得他俊美的五官中透著幾人讓人無法忽視的威嚴霸道。
極其矛盾的氣質,因此特別吸引人,不管身在何處,都會讓人一眼注意到,久久的吸引別人的目光。
這是誰?
溫雨瓷疑惑。
在她的記憶中,不記得父親有一位這樣的忘年交。
心中猜測著,她已經拎著綠豆湯走到了三人近前,歡快的叫了聲︰「爸。」
「瓷瓷回來了?」溫雄的目光從棋盤上挪開,落在她身上,剛剛專注凝重的眼神中頓時泛起歡喜慈愛的波瀾。
「爸,來客人了?」溫雨瓷將綠豆湯放在石桌上,看了一眼已經站起來的陌生男人問道。
「你好,我叫沈澈。」陌生男人微笑著,沖她伸出手。
他穿了一件極普通的白色襯衣,襯衣扣子卻是極名貴的黑曜石做成,縴細白淨的手指骨節分明,一舉一動,貴氣優雅的像個古老貴族家的翩翩貴,可眉梢眼角,卻掩不住淡淡的森然凌厲,如此矛盾的氣質,吸人的目光,讓人忍不住想要探尋。
溫雨瓷伸手與他握了握,笑著偏頭問溫雄,「爸,這是哪位世伯家的哥哥?我怎麼以前從沒見過?」
「我是洛寒的大哥。」沈澈自我介紹道。
極簡短的一句話,卻把溫雨瓷給震到了,她驚愕的看著他,「什麼?」
溫洛寒也已經從石桌旁起身,介紹道︰「他是我大哥,親大哥,這次我回家給爸媽掃墓時遇到。」
溫雨瓷震驚不已。
以前,真相剛剛揭開時,溫洛寒無法接受,整個人變得頹廢,為了開解他,她曾勸他去找自己的大哥。
可當時,她不過是給溫洛寒一個念想、一個希望,讓他抱著這個念想和希望,重新振作起來。
而實際上,茫茫人海,找一個孩童時就失蹤的大哥,太難了,她從沒想過,這輩子溫洛寒真能找到他的大哥。
溫雄笑著站起來,滿眼慈愛的看著面前的兩兄弟說︰「你們兄弟倆可以重逢,一定是你父母的在天之靈保佑,現在,你的父母終于可以含笑九泉了。」
溫雨瓷忍不住又盯著沈澈仔細看了會兒,她這才發現,沈澈和溫洛寒長的極像,難怪剛剛見他時,她就覺得有點熟悉感,好像在哪里見過,可又覺得有些怪異。
覺得熟悉,是因為他和溫洛寒長的極像,而覺得怪異,是他和溫洛寒的氣質,截然不同。
看著沈澈的五官樣貌,她不禁感嘆血緣關系的偉大和神奇。
兩兄弟像成這樣,估計不用做什麼DNV,也可以確定是親生兄弟。
驚喜太大了,緩了一會兒,才從她的四肢百骸緩緩蔓延開,她眉梢眼角都染上喜色,抬眼看溫洛寒︰「你什麼時候找到你大哥的?怎麼從沒听你說起過?」
問完之後,她才意識到她問錯了話。
自從上次溫雄過壽,溫洛寒在溫家別墅門口被季詩曼刺傷,他們兩人就再沒正式見過面。
他傷好之後,偶爾會來看望溫雄,只要他一來,溫雨瓷就避開,根本不給他和她見面的機會。
而溫洛寒,早已無地自容,沒臉見她。
為了季詩曼,他付出了太多太多。
可以說,是因為季詩曼的存在,他和溫雨瓷才發展到現在這種不可收拾、不能回頭的地步。
可到了最後,季詩曼卻要提刀殺他,而救他的人,卻是溫雨瓷現在的男人。
溫洛寒覺得,他這輩子從沒這樣狼狽過。
他寧可死掉,也不願承顧少修的救命之恩。
可現實就是這麼殘忍,他差點被自己百般疼愛,百般回護的「」殺了,而救他的人,卻是他的情敵。
他頹廢了很久,直到有天,他去父母墓前掃墓,遇到了沈澈。
他到達父母墓前時,沈澈正在墓前磕頭,墓碑前放著鮮花和貢品,溫洛寒不禁愣住。
據他所知,自從父母死後,以前所有人親人都沒了來往,這人是誰?
沈澈听到有人來,磕完頭後站起,兩人對視,看到對方與自己那樣相像的容貌,立刻明白了什麼。
但為了確定,兩人還是去做了血緣鑒定,鑒定結果告訴他們,他們是分別了二十幾年的親兄弟。
原本已經心若死灰的溫洛寒,生命中又驟然燃起幾分希望。
人生在世,最需要的是親人和歸屬感。
他以為季詩曼是他的親人,可季詩曼不是,而且季詩曼死了,這世上,只剩他孑然一人。
他不知道他為什麼活著、為什麼奮斗。
而沈澈的出現,就如暗夜中一捧溫暖的篝火,溫暖了他的生命。
他,溫洛寒,又有親人了。
听溫雨瓷主動詢問他,他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溫雨瓷已經很久沒正眼看過他了,即使偶爾看他一眼,也是冷漠疏離,而且還似乎夾雜著淡淡的嘲諷。
也許是心里作用,她根本沒用嘲諷的眼神看他,只是在他自己心里覺得,他應該被她嘲諷。
可今天,她臉上的笑容那樣溫暖燦爛,眼中的光芒那般熾熱,他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她的歡樂和喜悅。
她在為自己找到親人而歡樂喜悅!
溫洛寒胸口騰的涌起一股暖流,看著她的眼楮回答說︰「剛找到不久,大哥說要來感謝爸爸對我的撫養之恩,我就帶大哥過來了。」
溫雄笑著拍拍沈澈的肩膀,看著溫雨瓷說︰「我和阿澈一見如故啊,他和華義年輕時特別像,簡直像是從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華義兩個兒子都這樣優秀,華義夫妻在地下終于可以安息了!」
說到最後,溫雄的語氣間頗有些傷感和感慨。
溫雨瓷怕他想起那些傷心事傷了身子,連忙低頭去看棋盤,扯開話題,「爸,你和溫大哥下棋呢?誰輸誰贏啊?」
溫雄哈哈大笑,「我贏了,不過你溫大哥讓著我呢,他要是使出全力,你爸半小時前就輸了。」
溫雨瓷有些吃驚,忍不住抬頭又看了沈澈一眼。
溫雄的棋藝相當好,沒想到沈澈這麼年輕,居然可以勝過溫雄。
沈澈謙虛道︰「沒有,叔叔自謙了,叔叔棋藝精湛,沈澈輸的心服口服。」
溫雄笑著拍他的肩膀,「沒事,叔叔輸的起,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叔叔只有歡喜,不會不甘啊!」
看著溫華義兩個兒子,都風姿熠熠,俊秀挺拔的站在自己的眼前,溫雄眼楮竟有些濕潤。
沈澈笑了下,讓開位置,對溫洛寒說︰「洛寒,你陪叔叔下一盤,我看這別墅四處,風光不錯,請瓷瓷帶我出去走走。」
溫雨瓷听他這話,就知道他有話和她說,不然這里雖然風景不錯,也不是什麼名勝古跡,哪用得著特意出去看,再說,就算真要觀賞景色,讓溫洛寒帶他去就好了,哪用得著她?
她扭臉看溫雄,溫雄沖她笑著點頭,「去吧,帶你溫大哥到後山轉轉,不過別走遠了,轉會兒就回來吃午飯。」
「噯。」溫雨瓷應了,和沈澈並肩走出別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