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陵城和簡桃夭在景城又小住了幾日,直到西陵越打來催促,才返回華城。
西陵城和簡桃夭離開後,溫雨瓷的懷孕反應,一天比一天嚴重。
懷孕三個月時,嚴重到不能聞任何油煙味,不能吃一點魚肉,只能吃些水果蔬菜,喝牛女乃稀飯,並且吃完東西之後,必須立刻去床上躺著,不能活動,不然就要全都吐出來。
天天在屋里躺著,對活潑好動的溫雨瓷來說,無疑是種酷刑。
不能出去瘋跑,每天待在房間里,只能靠看書打游戲,消磨時間。
顧少修心疼,把能推的工作盡量推了,每天吃完晚飯不再進書房,而是和她一起上樓,陪她說,打打游戲,盡量轉移她的注意力,讓她過的舒服些。
這天,吃過晚飯,兩人玩兒了一局游戲,溫雨瓷說倦了,進了浴室洗澡。
顧少修接了個,打的時間長了一些,等他打完時,溫雨瓷已經洗好出來。
「感覺怎麼樣?」顧少修摟住她,親了一下,拿過她手中的毛巾,給她擦還在滴水的頭發。
「沒事,你去洗吧,洗完我們休息。」最近她又添了個新毛病,洗澡的時候,如果浴室里蒸汽太多,她就會胸悶氣短,喘不過氣。
顧少修又親了親她,幫她把頭發吹干,才進浴室洗澡。
溫雨瓷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窩在床上,拿過床頭一本看了一半的雜志,很快被一篇故事吸引住。
顧少修洗完澡出來時,看到自己的小妻子正倚在床頭發呆,眼里盈著水光,表情柔弱哀傷,讓人憐惜心疼。
「怎麼了?」他快步走,將她抱進懷里,垂眸看她,眉頭蹙緊,「又不舒服了?」
溫雨瓷這懷孕反應,真是讓他頭疼的不行。
如果是生病,或者是他的寶貝,惹上了其他事,他一定想方設法替她擺平,不讓她這麼受罪。
可這懷孕反應,再好的醫生也束手無策。
為了肚子里的孩子,又得多加注意,不敢隨便亂吃東西,只能看她每天吐的死去活來,一天比一天瘦,什麼辦法都沒有,只能盼望著這磨人的懷孕反應,趕緊。
「沒有,」溫雨瓷擦了擦眼楮,抬頭沖他笑笑,「看了個故事,有些傷感。」
「你呀!」顧少修捏捏她的下巴,有些無奈。
明明是個驕縱颯爽的性子,卻偏生的淚窩淺,現實生活中,吐的死去活來沒見她哭,看故事的時候,倒是經常見她掉眼淚。
他拿過雜志看了眼,是文藝雜志,看雜志封面的標題,就知道寫的大都是些纏棉悱惻的愛情故事。
溫雨瓷喜歡看這些東西,經常看著看著就情不自禁掉眼淚。
為了更加貼近的世界,顧少修逼著自己看過一本。
不知道是悲劇更容易讓人銘刻,還是怎樣,這些故事大多都是悲劇結局,很少有皆大歡喜的時候。
用他的話來講,里面的愛情故事,大都是傷春悲秋,無病申吟,即便是悲劇,也都是男女主自己作的,與人無尤。
可溫雨瓷這個看起來挺厲害,挺與眾不同的丫頭,偏偏就喜歡看這個。
「以後少看這一類的書,」顧少修把雜志拿遠,「你現在身體不好,適合看些能讓你高興的,總看這些,你心情怎麼會好?」
溫雨瓷知道顧少修說的有道理,乖乖答應了。
顧少修照顧她躺好,關了燈,在她眉間親了下,「乖,睡吧,睡著就舒服了。」
溫雨瓷偎進他懷里,閉上眼楮,怕打擾他休息,盡量不動。
可大概是白天躺的太多,活動的太少,腦袋里一點睡意都沒有,怎麼也睡不著。
「怎麼了?睡不著?」顧少修已經習慣了等她睡著了自己再睡,听她呼吸的頻率,就知道她還沒睡著。
「嗯,」溫雨瓷抓住他的手,「你別管我了,我現在就像豬一樣,每天除了吃就是睡,晚睡會兒也沒關系,你趕緊睡吧,明天還要工作。」
顧少修知道,失眠是很難受的滋味,撫著她的頭發,輕聲問︰「剛剛看的什麼故事?說來听听。」
溫雨瓷仰臉看他,「你真想听?」
「真想听。」與其讓她在床上枯燥的躺著,不如和她說,聊聊天,還能轉移她的注意力,讓她舒服些。
「那我講給你听?」
「嗯,說吧。」
其實,溫雨瓷很想給他講剛剛看到的那個故事。
可一來,她知道他不喜歡,二來,那並不是個可以讓人開心的好故事,她也就忍下了,既然他問,那她也就忍不住說了出來,「剛剛我看的,是一個民國時期的故事,女孩兒家境貧寒,家里有個不爭氣的哥哥,父母重男輕女,只關心哥哥,苛待女孩兒,女孩兒一氣之下,離家出走,去了一個沒人認識她的地方,在那個地方,她認識了男孩兒。」
「男孩兒是孤兒,對她很好,把她當做唯一的親人,兩人相依為命,在一起度過了三年的光陰。」
「女孩兒漸漸長大,越長越漂亮,男孩兒也長的俊秀挺拔,十分出眾,尤其性格好,開朗謙和,有責任心,有擔當,」
「女孩兒依賴著男孩兒,男孩兒把女孩兒當成他的一切,閑暇時,男孩兒總帶女孩兒一起出去玩兒,用自己辛苦掙來的薪酬,給女孩兒買喜歡,卻舍不得買的零食和小吃,」
「女孩兒和男孩兒之間的感情,越來越深厚,男孩兒一直在當地最大的一家夜總會打工,有一天,在夜總會的歌女生病了,沒辦法上台演唱,夜總會的經理,知道女孩兒唱歌很好听,請求女孩兒救場。」
「女孩兒答應了老板的要求,一首老歌,艷驚四座,老板讓女孩兒留下工作,」
「女孩兒想,在這里可以多賺錢,又可以和男孩兒朝夕相處,再完美不過,于是答應了老板的要求。」
「男孩兒和女孩兒,度過了他們人生中,最幸福,最快樂的一段時光。」
「半年後,女孩兒已經是當地所有夜總會,最有名的歌女,女孩兒漂亮的容貌,天籟般的歌喉,吸引了一位貴的注意。」
「貴很喜歡女孩兒,使出渾身解數,追求女孩兒。」
「可是女孩兒不喜歡他,女孩兒只喜歡男孩兒,怕男孩兒自卑誤會,女孩兒盡量遠離那位貴。」
「那位貴,倒不是齷齪人,待女孩兒也是一片赤誠真心,除了痴心不改,一直追求女孩兒,並沒作出什麼過火的舉動。」
「一年後,戰爭爆發,男孩兒和女孩兒所在的城市,到處都是槍聲炮火聲,貴找到女孩兒,他們全家,要舉家去國外避難,他讓女孩兒和他一起走,」
「女孩兒拒絕了,她要留下,和男孩兒在一起。」
「後來,男孩兒回來了,對女孩兒說,他剛剛回家的時候,路上一個行人,被流彈擊中,死在他的眼前。」
「眼睜睜看著一條鮮活的生命,在他眼前消失,對男孩兒觸動很大,男孩兒不敢想象,如果死在他眼前的,是他的女孩兒,他的世界會怎樣,」
「男孩兒說服了女孩兒,讓女孩兒與那位貴一起離開這座城市,並承諾給女孩兒,一定會去國外找她。」
「女孩兒被說服了,與那位貴離開了那座被炮火包圍的城市。」
「女孩兒等了男孩兒一輩子,女孩兒終身未嫁,貴終身未娶,」
「等女孩兒變成白發蒼蒼的老人時,女孩兒才知道,其實男孩兒如約來找過她,只是被貴擋在門外,一直沒有見到她,」
「男孩兒在貴門外守了許久,始終沒有見到女孩兒,貴騙男孩兒,女孩兒已經與他結婚,成了豪門貴太太,不想再與他見面。」
「男孩兒了,回國參軍,每次打仗都沖在最前面,從不畏懼死亡。」
「三年後,男孩兒死于戰爭。」
「故事的最後,女孩兒找到了男孩兒的遺物,一個鐵皮小箱子,里面所保存的所有東西,都是有關于他與她之間的記憶。」
「當天晚上,女孩兒抱著鐵箱子,含笑而終……」
故事講完了,溫雨瓷幽幽嘆了口氣,像是把看這個故事時的郁悶,輕輕吐了出來。
撇開故事本身不說,听她講故事,是件極享受的事情。
她的聲音甜軟動听,纏棉悱惻的愛情故事,在寂靜的暗夜中娓娓道出,像是在听一首只唱給他一人听的情歌。
顧少修輕撫她的頭發,「這個故事,是不是讓你心情不好了?」
「嗯,」溫雨瓷輕輕點頭,「有緣無分,世間最悲慘的事情之一。」
「傻瓜,」顧少修輕笑,拍拍她的腦袋,「故事就是故事,都是假的,為虛構的人物傷感落淚,傻不傻?」
溫雨瓷笑笑,「這大概就是書上說的,寫故事的人是瘋子,看故事的人傻子,明明知道是假的,卻還是忍不住把感情投入進去,這世上,像你這樣理智的人可不多,但你這種理智呢,好听些是理智,說難听些,就是冷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