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仿佛過得很慢。
緋月真人在听見聞人末步四個字的那一刻,他竟下意識的將目光落在了木西臉上,心里說不出是什麼感覺。
倒是九音真人歪頭睨了他一眼,唇角扯開的笑帶著絲絲揶揄。
這一刻,所有人的視線幾乎都落在了木西身上。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覺得整個世界突然安靜了。落入耳朵的呼吸聲和議論聲變得緩慢而遙遠,她甚至可以听見自己快速而劇烈的心跳聲。
這是穿越來以後她第一次在這麼多人面前正式和聞人末步正面交鋒,而這個場面,最開心的還是那些誠心想看她笑話的人了吧。
可是……她很不想妥協。
抬眸,她將游離的思緒拉回,看著人群里的那抹藍色她忍不住笑了笑。
目光平淡,別無他念。實在算得上是:對你微笑,純屬禮貌~。
笑罷,然後在萬眾矚目中,聞人末步來了。卻是姿態翩然,帶著不可忽視的冷厲從空中穩穩的落在了木西對面。
從人群里射來的目光變得更加灼熱,饒是木西再裝淡定,此刻也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回頭看了一眼下面的紫玉。
接收到她的視線紫玉朝她溫柔一笑,眼里有著無言的支持。木西也回了他一記笑容然後轉過頭穩穩心神,這才看著對面的聞人末步開口道:「師兄,失禮了。」話落,木西率先出手隨手捻了一個法訣朝他扔去。
台下的人有些意外的瞪大了眼楮,完全沒想到先出手的會是木魚,而且還是這麼決絕毫不留情,就連蘇玉娥和蔓水也是奇怪的輕蹙了眉頭,只有紫玉唇角扯開的笑容越發大了起來,
幾乎是同一時刻,晁若初和緋月都在心里松了一口氣,只是他們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做出這個舉動。
再看台上,聞人末步身形一動輕而易舉的避開了木西的攻擊。他眼底神色不變,可周身的氣勢卻在這一刻爆發而出。
感覺到他周身涌動的爆裂氣息,木西絲毫不敢懈怠的也拿出了屬于金丹期特有的氣勢,然後身影一轉快速的抽出了長鞭用力甩出。
啪的一聲,長鞭抽在了地面上,帶出一絲火花。如此反復過了十幾招,兩人依舊沒有分出勝負。
聞人末步的武器是劍,可此刻他卻沒有亮出來。雖然他是徒手,但卻每一次都能將木西的招式輕松化解。
而且看起來……他似乎並不太想和她交手。木西當然不會以為他這是憐香惜玉,他這根本是不屑。
木西停住身子,看著對面衣袂翻飛的他,忍不住銀牙一咬收回了鞭子。
四目相對,她神色自若,目光如炬。他滿目清冽,幽冷如仙,猶如天人的臉上更是沒有一絲多余的表情。
「師兄,這赤手空拳的打起來多沒意思,不如亮出你的武器好了。不然我若是一不贏了你,恐怕別人會說師妹我勝之不武。」說罷,她朝他輕挑了眉頭,看似漫不經心但卻絲毫沒將周身的氣勢減弱一分。
此話一出,聞人末步立即將目光鎖在了她身上。他的臉上雖然看不出什麼情緒,但木西卻覺得他在打量她。
「木魚今天是怎麼了?不但對師兄出手,還敢大放厥詞,莫不是那次被傷得重了壞了腦子?」
有人在身後如此竊竊私語,晁若初眸光一沉忍不住回頭看了那人一眼。
再說這人正說得起勁,卻不料前面的晁師兄會突然轉過頭來。而且看晁師兄那眼神,似乎很想揍自己。
他心里咯 一跳,被晁若初的眼神嚇得直接噤聲連忙調轉了視線不敢再多。
只是這晁師兄不是素來和木魚不對盤嗎,怎麼今日看這情形還幫上她了……周圍好幾個原本打算接話的弟子在看見晁若初的眼神後,都果斷的閉上嘴將到嘴的話強行咽了回去。
這晁師兄可不是想惹就能惹的人。
曲一見著這一幕也禁不住有些奇怪的看了若初幾眼,這實在有些不符合他的性格啊,更加不符合以往的做法。
但眼下又不是糾結這個問題的時候。
思緒間,听得周圍響起一陣抽氣聲。曲一抬頭看去,竟是大師兄用御劍術向木魚發出了攻擊。
聞人末步的劍原本是叫秋觥(gong),但秋觥卻在一次意外中斷裂毀壞。後來木魚送他的蒼雲劍也在木西那次前往七蜃樓的途中被他還給了她,想到蒼雲,木西忍不住皺起眉頭思考起自己那次似乎忘了將蒼雲收回,也不知是去了哪里。
思緒轉回,木西雖然不知道聞人末步此刻使出的劍叫什麼名字,但單從劍身和它四周散發出的劍氣來看,這絕對算得上是一把好劍。
就在木西心里百轉千回的時候,聞人末步眸光猛然一冷,然後抬起雙手在空中劃了幾個圈。
那把沉重的長劍自他手中月兌離飛出,卻是穩穩的立于空中。木西瞬間打起十二分精神,不敢有絲毫輕懈。再看,聞人末步的右手平穩抬起,藍色的袖袍隨著這個動作而滑落,露出了一大片雪白的肌膚。
他修長完美的手在虛空中劃出一道道線路,木西看見有無數光華自他指尖溢出然後盡數鑽進前面的長劍里。那動作在這個修真的世界里看似很平常,可由他做出來卻是如行雲流水,美得像是一幅畫。
但這個不是關鍵,重點是隨著他的動作那把長劍立即發出一聲劍鳴然後劃破空氣般徑直朝她刺了過來。
木西忍不住向後滑退一步,然後雙手快速翻轉用內息結出一道巨大的屏障抵在身前。長劍帶著凌厲的勁風,勢不可擋而來,轉眼間便刺在木西設下的屏障上。饒是木西這印結得及時,但在這把長劍的沖擊下還是禁不住後退了好幾步。
記憶里,聞人末步的修為似乎與她不相伯仲,可此刻看來,他已然高出了許多。
她單腿微屈,右手向前抵著眼前這把長劍。而透過這些涌動的內息看著對面的聞人末步,見他姿態極盡優雅的立在原地,相比于自己的吃力,他看起來顯然就輕松,也優雅多了。看到這里,她實在忍不住在心里翻了個白眼。
目光一凜,木西起身後退幾步然後快速的甩出了長鞭。與此同時,聞人末步手上的動作也隨之一變,控制著這把劍讓其飛上高空然後又極速的落下。
那帶出的厲風迎面而來,刮得人皮膚生疼。木西禁不住皺了眉頭抬頭看去,只見那長劍以極快的速度正朝自己頭頂刺下。
這一幕,看得紫玉真是心中一緊。
以腳點地,木西身子一轉躲開了那長劍。同時她手里的長鞭也沒閑下,而是被她甩出然後宛轉向前牢牢的纏在了劍身上。
木西得了個空閑,趕緊飛身落在了一旁。而聞人末步看著那纏在劍身上的鞭子卻是止不住眉頭一挑,然後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轉而以更快的速度一躍而起朝著木西掠去。
不過眨眼,木西甚至來不及看清他的動作,便覺得有冰冷而均勻的呼吸落在自己身後。
同時,被鞭子纏住的長劍也鳴了一聲繼而劇烈抖動起來。木西心里閃過一絲不安,根本來不及回頭去看,只得手腕一動揮動著手中的長鞭帶著那把長劍用十成的力道向身後甩去。
這真可謂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
身後有衣衫隨風而動發出的響聲,緊接著那壓抑的氣息也瞬間遠離了她身旁。木西趁機掠到了遠處,抬眸再看去,聞人末步的身子也落在了另一邊距她較遠。而那劍呢,自然是沒有落在聞人末步身上,只是在月兌離長鞭飛出去的途中又生生的扭轉了頭繼續朝木西這邊飛來。
無奈,她只得再次揮出長鞭接下這惱人的劍。
啪的又是一聲,木西甚至看見許多花火從鞭子周身散開,在後,她和劍各自退了幾步。
不過一瞬間,長劍再次劃破空氣的刺來。不過這一次,不再是它單打獨斗。
因為聞人末步的手已經握在了它的劍柄上。
他們在台上已經夠久了,聞人末步這一次顯然是不打算在浪費時間。
殿前,緋月真人看著台上的兩人,放在椅子上的手止不住緊緊握了起來。
目前來看,顯然是小魚兒處于下風。
皺眉,他緊抿唇瓣正欲再細看,耳邊卻突然響起一道再熟悉不過的聲音。
「怎麼,擔心了?」語氣冷淡而平靜。
看似響在耳里,但實際上卻是落在心里,是三生的傳音術。
緋月真人舒開眉頭,瞧了一眼四周,並未發現三生的身影。
「無憂,你自以為是的習慣倒是越發深沉了,可我並不覺得這是個好習慣。」他語氣更為平淡。話落,三生卻是笑了一聲,帶著無端的嘲諷。
「自以為是?或許吧,不過你就不想看看你自己的心嗎……」
緋月皺眉,心里閃過一絲不安。
「你想做什麼?」
三生冷哼一聲,隨後便沒了聲音。緋月眸子一黯,立即釋放出神識查看四周。
很快就在遙遠的一處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
起身,他看了一眼台上然後一揮袖轉身消失在了原地。上華真人,佛兮真人和九音真人同一時刻的朝他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九音真人沒有表情,佛兮真人是微微有些疑惑。
而上華真人則是垂下眼瞼,濃密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神色,看起來隱晦莫名。
片刻後,緋月尋著氣息落在了在一處小院里,而他的身後便是陵園。
翩然落地,緋月真人抬眼看去,映入視線的是一道白色的身影筆直著背坐在石桌旁。
墨發如瀑,氣質冷華。見過他的人都會說這人太冷不易相處,可緋月知道,他不是生性冷漠,只是沒必要對每個人都笑臉相迎而已。
似有所覺,那人轉過頭來,一張平凡的臉上唯有那雙眸子煜煜生輝,恍若明星。
除了三生還能是誰。
三生回頭只看了他一眼便又轉過了頭,見此,緋月忍不住抿了抿唇提步進了小院。
看著眼前投下的一片陰影,三生頭也未抬,卻是扯了扯唇角,毫無感情的開了口。
「你生氣了。」不是疑問,是肯定,甚至還帶著一絲難以捉模的深意。
緋月不可抑制的輕挑眉頭,也不答話,只是靜靜的看著他擺弄著桌上那些不知名的草藥。
過了許久,緋月方才在他對面坐下然後悠悠的開口說道:「以前,我自認為懂你,可現在,我卻越來越猜不出你究竟想做些什麼。」
三生抬眸,眼底流光溢彩。
「你無需知道我要做什麼,你只要知道我不會害你便是。」
緋月蹙眉,忍不住扭頭嗤笑一聲,可再看著他瞧不出啥情緒的臉,緋月蹙眉半晌動動唇才又繼續對他開口:「無憂,我不管你想做什麼,但木魚,你是真的不能動。」
他挑眉,斜眼睨了過來,掛在嘴角的笑憑端的扯出一絲邪氣。
「哦?那說我我已經動了呢,哥哥……」話落,他動作優雅的抬起了右手,然後對著他勾唇一笑。
那笑,透著一絲妖異和詭譎。
日光下,緋月分明看見在他指尖漸漸浮現出一絲銀線若隱若現的通向遠方,竟是控制術——定魄。
而那線的盡頭,似乎是長生殿。
緋月抬頭,目光瞬間一沉。
小魚兒,難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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