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近在咫尺卻永生不能相見,這該是多麼痛苦的一件事。」蘇玉娥也回了神,看著眼前刺目的紅色,微微有些感慨的說道。
與此同時,四周的人大多也都恢復了思緒,只是沒有想到剛才那話竟是出自木西之口,一時間有些人頗有些不敢置信的多看了木西幾眼。
連著看木西的眼神里也帶了幾分怪異的探究,盡管如此,也沒人真敢將心里的疑問問出口。木西目不斜視的看著面前的曼珠沙華,並不打算理會這些人,更沒有心思去想太多。
倒是紫玉和蔓水听了蘇玉娥的話亦是忍不住贊同的點點頭,不過,「說起來,紫玉還不知道師姐家鄉在哪里,想來肯定是一個很美很美的地方吧。」師姐進入凌雲宗的時間比他早了太多,而且之前的她似乎也不大像現在這般平易近人,所以他們雖然同門很多年,但師姐的家鄉以及她在進入凌雲宗之前的事情他還真不知曉,就連門里也沒听多少人提起過。
如今話談到這里,紫玉心里也是忍不住有些好奇。所以便開了這口。
听這話,木西微微一笑下意識開口道:「我家鄉當然是中……」說到這里,木西猛然想起一件事然後合上了嘴唇,頓時想到自己這不是在二十一世紀而是在仙途里。
紫玉好奇的注視著她,似乎有些疑惑她的突然噤聲。見狀,木西忍不住干笑一聲,忙在心里呼了一口氣。
好險,差點就說漏嘴了。她剛剛若真是說出一個中國,指不定會鬧出什麼ど蛾子,真是好險好險。
不過這木魚的家鄉到底是哪里她也不清楚啊。仙途里沒有說,她的記憶里也根本沒有關于這方面的任何信息,讓她如何開口,難道要她隨便說個地名搪塞不成?
正當木西猶豫不決時,紫玉卻是笑了笑轉回了視線道:「師姐若是有難言之隱那便不要說了吧,師弟也不過隨口一問而已。」
木西瞬間松了一口氣,也順著他這話應了一聲不再回答。如是又安靜的看了一會,木西這才提議打道回府。
這紅生看也看了,也該回去了。
紫玉自然沒有任何異議,而蘇玉娥也沒有再挽留,只是簡單的與兩人道了別,木西便和紫玉一起出了後院準備回紫雲居。
蔓水送木西和紫玉一直到了陵園門口,那不舍的模樣落在木西眼里卻是讓她微微有些失笑。
這丫頭倒也是個情緒寫滿臉龐的家伙,凡事都學不會藏在心里,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木西沒有想太多,只是離開的那一刻她忍不住再回頭看了一眼月閣的方向,她還是想不透聞人末步和葉楚楚去月閣的目的。
不過,她想得再多又有何用呢。搖搖頭,木西將腦海里多余的思緒統統甩掉,抬步和紫玉並肩回去了。
木屋里,書桌旁。
一臉冷然的三生正提筆在雪白的宣紙上游走,低垂的目光中不悲不喜,平靜得猶如一潭死水。
而他雖然在作畫,可那背脊卻是挺得筆直,雪白的衫袖也恰到好處的停在距離紙面上方一尺之距,整個人看去如青竹霧松,修長挺拔,氣質卓絕。
最是那看似簡單隨意的動作,可在他手里做出來卻有著一種行雲流水般的美感,若是此刻有人在此處,那定是難以移開視線。
屋外人聲竊竊,可屋子里卻是安靜得只能听見筆鋒走過紙面發出的嘩嘩聲。
再觀紙面,一朵紅到極致的紅生正躍然于上,栩栩如生,恍如活物。
眉頭輕蹙,提筆的動作有一瞬的停頓。末了,他又抬手在那株紅生旁邊寫下了四個字。
端的是筆走龍鋒,不可休量,正是曼珠沙華四字。
「黃泉照彼岸,花開一千年;情不為因果,葉落一千年。生生世世,花葉不相見……真的是永世不見麼……」這一點他不知道,但或許,相見了也會成為一種羈絆。
一如他和宗政墨。
……
月閣,房門外。
聞人末步輕抿著好看的唇瓣看著面前禁閉的房門,心里實在有想轉身就走的念頭。
緋閣他從未曾來過,緋月真人他也是極少有過交流,如今這不請自來,他心里倒是有些躊躇了。
他心里想得復雜,可葉楚楚想的就沒這麼多了,只是看著他要進不進的,心里難免有些好奇。
「師兄在想什麼?我們還進去嗎?」。
聞言,聞人末步止不住看了她一眼,眼底神色冷清,動動唇但終究是沒有說出什麼話來。
葉楚楚撇撇唇,使勁在心里告訴自己要無視要無視,不就是高冷,不就是不回答而已,沒事,沒事。
努力的擠出一抹笑容,葉楚楚不再看他而是上前一步抬起手便要朝門上敲去。聞人末步默默看著,眼底看不清是什麼情緒。
只是葉楚楚手還未到達門框之上,木門突然吱呀一聲從內而外自己開了。
葉楚楚嚇了一跳悻悻收回手抬眼看去,可入眼的除了一些常見的家具擺設,更深入的被一方垂下的輕紗遮了大半,依稀間只能看出一些朦朧的影子。
葉楚楚看了一會,方才看清那輕紗後面似乎坐了一個人。莫非是緋月真人?這樣想著,葉楚楚不由有些激動。
試煉大會上,她遠遠看去就已經被緋月真人的容貌所驚艷,待會若是面對面相見,又教她怎麼不激動。
沒辦法,誰讓她是個十足的顏控呢。
聞人末步沒有察覺到她的異常,只是看著那屋內依稀的人影禁不住有些意外的沉了沉眸子。
就在葉楚楚思緒的時候,屋里突然響起那人開口的聲音。
「我說你們兩個,楞在外面作甚,不想進來嗎。」這聲音極為悅耳動听,字頭話尾里都帶著一種渾然天成的魅意,落在耳里不得不說真是一種听覺享受。
但關鍵是出自女人之口,而且這聲音听著還很熟悉。
居然不是緋月真人……葉楚楚禁不住有些失望,但與此同時,聞人末步已經抬步走了進去。葉楚楚眼珠一轉,也趕緊跟了上去。
近了,聞人末步在離輕紗三步處停下,然後拱手道:「弟子聞人,見過九音師叔。」
竟然是九音真人,不過她為何會在緋月真人的緋閣?想歸想,葉楚楚也立即拱手恭敬的垂頭問候了一聲「弟子葉靈,見過九音師叔。」她如今已是藍雲真人門下弟子,所以這一聲九音師叔,她也是喚得起的。
而隨著兩人的話落,面前的輕紗悠悠的向兩邊移開,瞬間露出九音真人那美得不可方物的一張臉來。
今日的九音真人一身大紅霓裳抹胸長裙,襯得那原本就白皙的皮膚更加瑩瑩如玉;再上,精致妖冶的五官,唇角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眼波流轉間皆是攝人心魄的魅意,頭上青絲半束,大多都柔順的鋪在背後,黑色與紅色的極致相應,真是讓人移不開視線。
說實話,除了自己這具身體的娘親,九音真人算是迄今為止葉楚楚見過最漂亮的一個女人了。
而且這種女人不止美在皮面,更美在了骨子里,這種女人恐怕也是最吸引人的一種吧。而像這種的,貌似還有一個,那就是與自己有過兩面之緣的木魚。
那人容貌或許不及眼前的九音真人,但真真也是讓人過目不忘,尤其那一身說不清道不明的復雜氣質,更是讓人著迷。只是看起來,那木魚似乎有些不好相處,至少對她是這樣。
思及此,葉楚楚忍不住側頭偷偷瞧了一眼聞人末步,但見他眼觀鼻鼻觀心,臉上依舊沒有啥表情,她竟是有些竊喜。
思緒里,九音真人悠悠開口了,聲音依舊好听,眸光依舊動人。
「你就是葉靈?」這話是對葉楚楚說的,聞言,葉楚楚有瞬間的一怔,不明白她為何會問起自己。不過想來也是片刻間,葉楚楚忙低下了頭回道:「回師叔,弟子正是葉靈。」
「噢…聞人,你可知你師尊為何會讓你帶葉靈來這里?」
聞言,葉楚楚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了聞人末步。
掌門竟是讓他帶自己來這緋閣,可他為什麼沒有告訴自己,還有,掌門為何要這麼做?難怪她會在路上突然遇見他,感情不是什麼巧合。
聞人末步仍然沒有多大的表情,只是听九音真人這樣說,還是禁不住搖了搖頭表示不知。
「師尊只是交代,未曾說明原因,還請九音師叔解答一二。」
九音真人笑了笑,然後起身從榻上走了下來,一邊走向他一邊說道:「其實師兄他並不是讓你來找你六師叔,緋月他已經閉了關,又如何能見你。你且先在這里等一會,葉靈,你隨我來。」九音真人看了聞人身後的葉楚楚一眼,如是說道,然後便轉身朝著一旁的書架走去了。
葉楚楚看看九音真人,又看看聞人末步,趕緊抬腳跟了上去。
聞人末步站在原地,看著兩人的背影卻是忍不住皺了皺眉頭,眼底快速的劃過一絲不解。
而九音真人到了書架旁,卻是伸手自一摞書籍後面拿出了一個小木盒,然後轉身遞給了葉楚楚。
葉楚楚微微一愣,但也伸手接了過來。
「師叔這是?」
「嗯?」她笑而不答,卻是突然彎身湊近了葉楚楚,仔細的看著她的臉,半晌才開口說道,「你和她倒是有些像,不愧是母女啊。」顯然的答非所問。
葉楚楚心里的疑惑更加嚴重了,這木盒捏在手里松也不是,緊也不是。
不過她很清楚九音真人口里的她是自己的娘親,也就是合歡宮宮主葉羲和。
動動唇,葉楚楚正想開口時,九音真人又站直了身子拉遠了兩人的距離,紅唇輕啟,道:「你手中的是用月兌骨草煉制的丹藥,三日一顆,共四顆,可別忘了吃。」
听見這話,葉楚楚瞬間不淡定了。連著後面的聞人末步也是忍不住輕挑了眉頭,多看了兩人幾眼。
「師叔……這這……」她是怎麼知道自己,知道自己需要這月兌骨草的。見她這不淡定的模樣,九音真人只是輕笑了幾聲,然後甩給她一封書信。
葉楚楚接住這封書信趕緊打開來看,這一路看下去,她不由楞了。
這封信竟然是葉羲和寫來的,雖然寫的是掌門親啟,但內容卻是有關自己靈根的事。
她也沒想到葉羲和竟然親自開口請求掌門師叔送一些月兌骨草給自己,那如此說來,自己沒有靈根一事豈不是他們也都知道了。還有這月兌骨丹,為何會是九音師叔送給自己,而且還是在六師叔的月閣里。再者就是葉羲和和凌雲宗的關系,原來她的娘親竟然個凌雲宗已經這麼熟了嗎?
這里有太多的疑問,葉楚楚怎麼想也想不明白。抬頭,葉楚楚想要開口詢問面前的九音師叔,可她竟然比她還要先開口。
「別看師叔我,我只是負責給你月兌骨丹而已,你有什麼疑問不如去問你的娘親好了。哦,至于為什麼會在這月閣見你們,不過是因為緋月他這里有很多月兌骨丹,我難得多此一舉將它們拿到我玉和殿而已。好了,現在你們可以回去了。」說罷,九音真人便走回了軟榻處然後優雅的一揮手,房間里的輕紗再次聚攏了過來,將葉楚楚和九音真人分割在輕紗前後。
葉楚楚手里緊握線裝有月兌骨丹的木盒,原本再想說些什麼的,可聞人末步卻適時的說了一聲「弟子先行告退。」作勢便要走,無奈,葉楚楚只得跟著說了一句弟子告退,然後小跑到了聞人末步身旁。
聞人末步沒有看她一眼,卻是抬腳徑直朝門外走去。葉楚楚趕緊跟上,可當她剛要踏出房門的那一刻,回頭看去,輕紗後面已然沒了九音真人的身影。
轉過頭來,看著蔚藍的天空,若不是掌心里微微硌手的木盒,她簡直就會以為這是一場夢。
而且這夢太不真實了……在此之前,她從沒想過得到月兌骨丹會這麼輕而易舉,她也沒想到掌門師叔會這麼輕易的答應娘親的請求。
突然,她想到一個問題。
娘親這麼輕易的讓自己來凌雲宗,真的只是單純的答應自己那個想出來透透空氣的請求嗎……
而這一切真的就是這麼簡單嗎……她不得而知,但隱隱的,她有感覺這並不是太過簡單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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