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高府要在蓮花台舉行晚宴,為的就是慶賀高文中舉一事。剛吃完茶,錢三丫便把自己關進屋子里,從滿滿的幾個櫃子中開始挑選衣服。
兩個大丫鬟四季、平安滿頭大汗的從旁收拾。
「太太,奴婢覺得,這件就挺好的!」四季忍不住拿起錢三丫丟掉的一件,「您膚色白皙,穿這件大紅描金的更襯得您白皙美麗,再說,今日是老爺的大喜日子,您本該穿的喜慶一些。」
錢三丫听四季這麼一說,便重新拿起那件衣服,在穿衣鏡前試了又試。
「顏色搭配、做工都好,就是款式……都是去年的了。」錢三丫凝眉,接著抱怨,「還不是爹娘偏心,前前後後的幫著大哥開鋪子、打理生意,又說什麼我們二房走仕途。噢!走仕途就不用吃飯了?走仕途就不需要銀子?瞧瞧,今年整個夏天,我只做了兩套衣服。新的秋裝到現在還沒影兒呢。這還虧得老三幫忙,讓你們老爺在這次科舉中省了不少銀子,進獻給先生的禮物都是老三置辦的。可老大呢?想想都來氣,愣是一個子兒也沒出!哼!等著吧,以後你們老爺當了一品、二品大員,有他們好看!」
兩個丫鬟隨即跟著附和。
錢三丫又在鏡子跟前扭了扭,認真道︰「那個王冬梅,我還真沒把她看在眼中。這年紀一大,穿什麼都沒用。主要是……後院的那個,整日仗著自己銀子花不完。天天花錢流水似的,上次水蓮說,她一口氣買了一千多兩銀子的布匹,全是上好的……我的老天爺!可是有什麼辦法,誰讓人家有錢呢?不行!得再考慮考慮,今晚,就是不能蓋過那個的風頭,那也不能差太遠!!」
「銀子再多有什麼意思,到現在也沒生個一男半女,連個動靜也沒有。」四季適時的安慰錢三丫。
听完這話。錢三丫爽快了。當即決定。就穿這件大紅描金的雲錦服。
為了慶賀高文中舉,高武早早的命人把府里上上下下打扮的花花綠綠,過節似的。錢三丫走一路,笑一路。越發覺得老三這人不錯。比那摳門摳到死的老大強百倍。
「三丫兒。你怎麼才?」吳氏對這個遲到的二兒媳有些不滿,她可是在宴席都坐一會子了。
「就是,二弟妹今日可是舉人。來遲了是要罰酒的!」王冬梅笑道。
錢三丫對吳氏等人連連道歉,胡亂編了個理由搪塞。
「不過,今日二弟妹好漂亮!」王冬梅贊道。
「人逢喜事精神爽嘛!」吳氏笑著說完後,又贊嘆,「再說,三丫本來就俊俏。」
錢三丫嬌羞笑道︰「娘真是繆贊,我都一把年紀了,哪里還稱得上俊俏。」
「去你的!」吳氏笑罵,「在老娘面前也敢說年紀二字!」
眾人大笑。
這時,穆欣榮笑吟吟的走來,向吳氏行了一禮,「娘,廚房那邊已經備好,您看,什麼時候開席?」
錢三丫忍不住打量穆欣榮一眼,眼眸立刻閃過精光,一眼認出,穆欣榮身上那套衣服,是今年的最新款,且貴的要死,里里外外,一套下來至少兩百多兩。
頓時羨慕的不行。
吳氏看了看時辰,要派人去催幾位爺。
恰巧,就在這時,高柱領著高翔、高文、高武三朝蓮花台這邊走來。
吳氏面色大喜,「可以讓她們上菜了。」
穆欣榮點點頭,吩咐下去。
眾人落座,第一次舉杯,皆為高文,今日,這位酸腐、文弱的一向不受眾人待見的老二,驟然成為焦點,一時間飄飄然。
「二郎,你也別光顧著高興,該敬你三弟一杯的,若不是你三弟把我們接到江州,讓你拜了那麼好的先生,還不知要熬多久才能出頭呢!」高柱對高文道。
「說的是!」高文立刻舉杯,「多謝三弟!」
高武舉杯,卻搖頭道︰「這都是二哥苦讀的結果,我也只是托人給二哥找了位先生而已。」
二人笑著舉杯。
「如此說來,三弟妹,我也該敬你一杯。」錢三丫笑著向穆欣榮舉杯。
穆欣榮笑吟吟起身,對錢三丫的敬意欣然接受,話都沒說,一飲而盡。
還真敢喝呀!錢三丫心里不悅,就算你幫了我,那他們也是,本就應該,你至于這麼得意洋洋嗎?
瞧剛剛那模樣,好像欠你什麼似的!
吳氏也不高興,但是又不好說什麼。坐在一旁的王冬梅,則笑眯眯的看好戲。
錢三丫實在壓不下那口氣,吃了口菜,突然裝作不經意的模樣問道︰「今天這麼喜慶的日子,怎麼不見水蓮吶?」
穆欣榮心里一堵,強忍著怒意,笑道︰「二嫂真是健忘,妾乃奴婢,哪里有資格參加府里這等家宴?不過,二嫂既然提到,那就命人在一旁設個桌吧。」
「流琴,吩咐廚房,備一桌酒席。詩音,你去請高姨娘。」穆欣榮笑著對兩個丫鬟吩咐,卻在不知不覺中露出自然而然的強勢。
一時間,錢三丫不知如何接話,不由自主的看向吳氏。
但是今日高柱在此,吳氏自然不敢多嘴。即便他不在,她也不敢為錢三丫出頭,上回,高柱對她的恐嚇的話還歷歷在目。
吳氏瞪了一眼錢三丫,好好的,提水蓮做什麼?
席間一片寂靜,高柱發話了,「都這麼晚了,高姨娘還懷著身子,就不必叫她了。」
「爹說的是!水蓮有身孕,晚餐一向吃的早,目前又很嗜睡,想必這會子已經睡下了。」王冬梅笑著接高柱的話,打圓場。
「既然如此,流琴、詩音,你們退下吧。」穆欣榮也不再堅持。
這一仗,竟然在高柱與王冬梅的幫助下,錢三丫才勉強留住面子,不由氣結。
高文忍不住拿腳踢了錢三丫兩下,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錢三丫這才低頭,專心吃飯。
高柱不經意的瞥了高武一眼,見小微微點頭,暗暗松了口氣。
低頭吃飯的錢三丫後知後覺,突然意識到什麼,怎麼一家子突然變的膽小怕事起來?錢三丫猶記得吳氏剛來江州時,對穆欣榮那叫一個埋汰,怎麼突然間就轉了畫風呢?
再看王冬梅、高文、高翔……這幾人好像在穆欣榮面前,也變了個樣子,不說伏低做小,但總算客氣有加。
錢三丫想不明白。
整個宴席,高武自始至終都沒說幾句,卻把每個人的心理把握的十分精準,他像一個旁觀者一般,若無其事的看戲,局面都在自己的掌握中,沒有一絲一毫的差異。
油然間,一種操控他人生死的至高無上之感充滿心間,讓他覺得十分爽快。(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