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說!我的孩子怎會保不住!」麒麟跳下床榻赤著腳跑到秦太醫跟前,一腳將他踹到在地,厲聲吼著︰「你這個庸醫!竟然敢串通旁人謀害本宮的孩子,本宮非殺了你不可!」
說著麒麟伸著一雙手,對秦太醫又打又抓,長長的指甲在秦太醫臉上手上不斷留下血痕。
「椒房饒命!椒房饒命!」
秦太醫只躲著也不敢起身,連連求饒。
「麒麟!你貴為椒房如此胡鬧,成何體統?!」馮落璃也不去攔只冷聲喝道。
「椒房!起來吧,地上涼,傷了母體就不好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義容,上前將麒麟拉了起來,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找人給她穿上鞋子。
馮落璃看了看滿臉血痕的秦太醫,不覺嘆了口氣,「椒房愛子心切,秦太醫莫要心生怨懟才好!自椒房有孕,一直以來都是你在照顧,椒房的體質你最清楚,下去開藥去吧!」
「是!」秦太醫叩拜,退下。
「貴人!折騰了半宿,你也累了!這里有老奴守著,您先行休息吧!」
義容安置好麒麟,走到馮落璃跟前福了福身勸慰。馮落璃抬頭看看義容,麒麟似乎真的被她安撫了,這會兒不哭也不鬧。
「那就有勞義容姑姑了!」
馮落璃站起身來,緩步走了出去。東方已經泛起了魚肚白,清晨的寒氣鋪面而來,隨行的宮人急忙拿了披風給馮落璃披上。
第二日,早朝之時前線來報,柔然進犯庫莫奚,駐守在營州的拓跋新城率領大軍援助,大敗柔然,使得庫莫奚免遭一劫。庫莫奚君主上表稱臣,願為北魏屬國。
拓跋浚當日便下詔冊封狐蓮椒房為麒貴人,一旦誕下麟兒會更貴不可言。未及三日,庫莫奚君主便給麒麟寄了信函,言道務必以孩子為重!
麒麟見信後,身子更是每況愈下,神情不但恍惚,且日日見紅。自常太後得知麒麟的孩子不保之後,只讓義容好生照顧,不曾在照面紫宮。
冊封貴人擬定冊封之禮後,拓跋浚便不曾踏足紫宮,只偶爾歇在昭陽殿,大多時候都在永安殿處理政事。太晚了就宿在那里,指派人告知馮落璃一聲。
流言是最防不住的,不過是幾日,宮內便人人皆知麒麟的孩子保不住了。即便是封為貴人,也不得皇上寵信,多日都不曾踏足紫宮。平日里備受欺凌的宮人更是不盡心伺候了,再加上麒麟的心情日益不佳,身體更是吃不消,不禁一日不如一日。
落英倒是日日到昭陽殿稟報,還央求馮落璃去看看麒麟,宮里最是榮捧衰踩的地方,有落英這般忠心伺候之人,也算是麒麟的福氣了。
馮落璃原本可以再踏足紫宮的,先前被誣陷謀害皇嗣的事也在柔兒房里的書信被宮人交予拓跋浚之後水落石出。且紫宮有太後的人-義容在,一切都會處理的停停當當。可落英日日央求,馮落璃終究還是應了下來。
如今的紫宮一派腐敗的氣息,處處透著死亡將至的味道。宮人們的疲懶在見到馮落璃之後強打起精神來,佯裝盡心盡力的伺候著。
馮落璃不予理會這些,徑直走進內殿。
麒麟歪在寢榻之上,身上還是那日被換下來的水紅寢服,肩上披著一件外衫。面色蒼白無神的盯著床幔的某一處,有些枯燥的頭發搭在身前,像一堆衰敗的茅草,不仔細看就不了生命還在流動的氣息,全然沒有了往日的流光溢彩。
「麒麟!」
隨侍宮人搬了一張小杌子給馮落璃坐下,馮落璃看著形容枯槁的麒麟輕喚了一聲。
麒麟眼珠子動了動,繼而扭頭看著馮落璃,不覺輕笑,「想不到最終來送我的竟然是你!」
「無論如何身子是自己的,你又何必如此苛待自己?!」
「苛待自己?!」麒麟唇角扯動,那一抹嘲諷之極的笑怎麼都消減不了,「我自小便受盡寵愛,從來就只有其苛待別人,任誰都不敢苛責分毫。父王視我為國之珍寶,母親更是百般疼愛。無論我做了什麼事都不會被訓斥,因為我是庫莫奚唯一的國寶。高貴如我,何以會苛待自己?!」
麒麟那般高傲的想要揚起脖子,但空虛掉的身子卻只能半吊著下巴,像是掛在風口處的臘肉,再沒有當初的風光了。
馮落璃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惋惜,不過是兩月有余,原本那般光芒萬丈,魅惑人心的麒麟就成了這般形銷骨毀的模樣,與其說是這皇宮吃人倒不如說是人心更可怕。
「你始終是恨我的吧!」麒麟見馮落璃不說話,扯了扯嘴角繼續道,「自我進宮便奪了你的榮寵,即便有那吃人的舊制在我依然是懷著陛下第一個孩子的。而你,這般活著又有何用?即便是沒有我,也會有各色各樣的進到這紫宮之中,而你的來日也不過是淪為陛下萬千之中微不足道的一個罷了!」
麒麟頓了頓,余光吃力的觀察著馮落璃的神色,希望她會為此有所慍怒有所悲慟。不過馮落璃的表現卻是讓她失望了,無論是端坐在拓跋浚的身邊,還是受人陷害,她的臉上始終如青蓮一般清雅。
正是這種麒麟怎麼都不會有的雅靜,讓她抓狂,即便是將死也想要狠狠的撕碎。
「馮落璃,你是根木頭嗎?!本公主奪了你的專寵,陷害你謀害皇嗣,你難道就這般無動于衷嗎?!」麒麟突然坐了起來伸手掐住馮落璃的脖子,尖細的指甲刺破肌膚,傳來尖銳的痛感。
「松…松手!」
馮落璃抓著麒麟的手,麒麟本是身子虛透了的人,這一刻的力氣卻是出奇的大,除了尖銳的痛感,馮落璃幾乎感到窒息。
「馮落璃!我痛恨陛下的心里只有你!痛恨你可以這般不爭不搶便得到陛下全部的寵愛!痛恨你出身卑賤卻站在我的高處!所以,即便我死了也要帶你一起!」
麒麟的眸色赤紅,深陷的眼眶里瞪大的眼楮宛若垂死掙扎的惡鬼,一心想要把馮落璃拉下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