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弘,看著馮落璃在宣紙之上寫下的字,陷入了沉思,許久之後,才抬頭看向馮落璃,「朝中善戰之將如尉元/孔伯恭之輩,皆已奔赴南境戰場,母後以為朝中可還有可派之將?!」
「慕容白曜!」馮落璃緩緩說出四個字。
拓跋弘愣了一下,慕容白曜的身手他不是不是不知道。但萬安國說過,眼下朝中元老重臣對拓跋弘本就不甚服氣,除了還算中立的拓跋丕外,其余人等皆臣服于馮落璃的威勢,邊境守將雖沒有異相,但京兆王拓跋子推/任城王拓跋雲和馮落璃來往甚密,昌黎王馮熙更是馮落璃的哥哥,這三人手握北魏六成兵力,倘若今時今日派慕容白曜都督諸軍事,一旦得勝,憑慕容白曜和馮落璃的關系,兵力必于馮落璃。到時,拓跋弘他這個皇帝無兵無權,無疑是被架空,任人擺布的布偶而已。
「母後此提議,朕定當詳加考慮!」過了一會兒,拓跋弘略略笑笑,「母後深夜前來為朕解憂,朕銘感于心!業已深夜,這些隔政事俗務明日再議,朕先派人送母後回宮歇息吧!」
終究是母子,馮落璃又怎會看不出拓跋弘的猶疑,胸中不由得翻起一股濃重的無奈,但又只得點點頭道︰「如此也好,更深露重皇兒也保重身體,早些歇息吧!」
「是!兒子恭送母後!」
馮落璃緩緩走出永安殿,走在稀疏零落的月色里。夜幕下的平城皇宮春寒侵襲著人的皮骨,思緒萬千的馮落璃在不知道走了多少遍的石子路上踩著,從來沒有哪一次像今日這般覺得腳下的石子硌得腳心生疼。一燈如豆,伴隨著靜默的步伐,緩慢而又堅定的走向路的那頭
拒絕了馮落璃好意的拓跋弘並沒有找到解決之策,第二日上朝詢問一番之後,除了任城王拓跋雲直薦慕容白曜引來一片附和之聲,拓跋弘斷然否決之後,再無舉薦之人。
「皇嫂,你每日都給雲兒準備這麼多好吃的,都把雲兒的胃口養刁了,以後吃不到皇嫂準備的美食,可真是雲兒的一大憾事!」拓跋雲津津有味的吃著馮落璃特地準備的美味佳肴,嘴里還不住的夸著。
馮落璃柔柔的笑著,倒了杯茶給拓跋雲,似乎還是像小時候那般,拓跋雲從來沒有變過,還是那個粘在她身邊,喜歡和她親近的小孩子,若不是臉上那一抹熟悉的笑容,眼前這個身材頎長/面容英俊的成年男子怎麼都和兒時那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兒聯系起來。轉眼間,拓跋雲已經成長為坐鎮一方的守將了,拓跋弘也已經長大,再不像小時候那般依賴她這個母後了,想到此處心中不覺升起一股悲涼之意。
「皇嫂!」
拓跋雲被陽光描摹過的臉頰在馮落璃眼前放大,「怎麼了?」馮落璃唇角扯出一抹不自然的笑意看著正認真無比的看著自己的拓跋雲,「皇嫂臉上有髒東西嗎?」。說著伸手在臉上抹著。
「皇嫂!在雲兒心里,您長嫂如母。」拓跋雲坐回到椅子上,略略嘆了一口氣,「雲兒知道,皇上雖不是皇嫂的親生兒子,但皇嫂對皇上卻是比視如己出還要甚。如今盡管皇上這般行事乖張,對皇嫂不敬,在皇嫂的心里還是向著他的,畢竟是自己一手帶大的孩子,是嗎?」。
一早听聞因為南京派兵馳援任命將領一事,拓跋雲朝堂之上質問不采納舉薦的拓跋弘,叔佷二人言辭激烈,幾乎吵將起來。若不是宗室元老拓跋丕及時制止拓跋雲,還不知道要吵成什麼樣子。拓跋雲也是火氣大,原本北境就需要他回去坐鎮,這下直接請旨即刻啟程返回合龍鎮,鎮守北境,防止柔然、吐谷渾、契丹等國伺機而動,形成聯盟,趁火打劫。
馮落璃當然知道拓跋雲此時請旨回和龍鎮是為了防止北境再起烽火,解決拓跋弘的北境之憂。但眼下才和身為皇上的拓跋弘因為政見不合大吵了一架,就立刻請旨回去,無疑是給有心之人落下了離間的把柄。
「雲兒,你所思所想皇嫂明白,可旁人不明白」
「皇嫂,你放心!雲兒之心天地可鑒,皇叔公都能看出雲兒舉薦賢才是為君,離京更是為國。眼下南境烽火正盛,皇上身為拓跋氏的後代,定然也能看的明白!」拓跋雲出言安慰馮落璃,「皇嫂,皇上並非昏庸之輩,即使一時為佞臣挑唆,也終究會撥亂反正。眼下,不過是一時的糊涂罷了!」
馮落璃點點頭,「你能如此想,皇嫂就放心了!」
「只是苦了皇嫂你」拓跋雲看著馮落璃,目露心疼之色,「當年李瑤一事,皇嫂遭受的苦楚沒有誰比雲兒更清楚。如今」拓跋雲說不下去,忍著喪子之痛給自己的仇人養孩子,到頭來卻還要委曲求全,被「兒子」視作殺母仇人。拓跋浚說的對,封馮落璃為皇後是他這輩子最幸運的事。如今,馮落璃為皇太後,大概也是這大魏子民最幸運的事了。
「雲兒,你回了和龍,一定要保重,明白嗎?」。
拓跋雲心知馮落璃不願多言語此事,就拿話岔開,點點頭,「好!雲兒一定記住皇嫂的話!」而後從懷中拿出一枚羊脂玉扣遞給馮落璃,「這個是雲兒親手雕刻的,送給皇嫂!明日雲兒便不來向皇嫂告別了!」
馮落璃接過羊脂玉扣,點點頭,「好!」
第二日,拓跋雲交給前來送行的拓跋丕一封奏折,便啟程離京。身在永安殿的拓跋弘,為不斷上遞的戰況奏報所擾,正搜腸刮肚的想南境的應對之策。
南境馳援一事遲遲未定,內亂又起,肆州拓跋道符舉兵反了。
這消息傳到京城,拓跋弘亂了陣腳。原本就疲于應對外患的神經,一下子就崩潰了。皇上為國事憂慮過度,昏倒在永安殿的消息傳出,朝臣人心開始離散,朝廷局勢又開始不安起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