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死後的第三日,馮落璃站在未央宮門前,等了約模一個時辰。宮門緩緩打開,盯著兩只核桃一樣的眼楮的小拓跋宏從里面緩緩走出。
「宏兒!」馮落璃柔聲喚了一句。
小拓跋宏抬頭,一雙委屈的不得了的眼楮倔強的忍著不讓淚落下來,一步一步走到馮落璃面前,伸手摟住馮落璃的腰身,「皇祖母!宏兒錯怪您了!」
馮落璃彎下腰扶著小拓跋宏的肩膀輕聲道︰「宏兒,跟皇祖母回去,讓宮人們安葬你母後,好不好?」
小拓跋宏點點頭,「嗯!」說著伸手緊緊握住馮落璃的手,由馮落璃牽著離開未央宮。
自此以後年僅三歲的小拓跋宏再沒有讓任何人抱過,無論跟隨馮落璃去哪里都是緊緊牽著馮落璃的手,再遠的路也不會要求人背著或是抱著。
皇後李氏的喪葬儀制最終還是按照皇後的規格進行,拓跋弘雖然百般不情願,但還是拗不過有馮落璃支撐的朝臣。喪葬儀制之後,馮落璃依舊一心撲在太學的建制擴充、教授學子上,高允年歲漸高,再加上陳年舊疾,有些事難免心有余而力不足。太學的不少事宜,都交由宿衛監李奕與太後馮落璃接洽。
由馮落璃主持的太學擴建事宜,設計監造之時基本都落在李奕身上,馮落璃偶爾前往查看,但更多的是在教書育人之上。剛剛被冊封為濟南王的慕容白曜,時不時也會前往幫忙。
「洛璃,想不到門庭冷落的太學被你打理的有聲有色!」
被馮落璃拉來當了一日的學子武功教授,慕容白曜對馮落璃深感欽佩。拓跋鮮卑長于馬背,騎射狩獵自然不在話下,然而卻極少研習文化,甚至有不少的皇室宗親都目不識丁。自先祖拓跋珪虎步中原數十年,對漢家文化雖多有推崇,歷代君主也曾下令鮮卑部族學習漢家文化,但如馮落璃這般自上而下系統而深入的推行,史無先例。
且不說儒家治國之論有多精妙,但是軍法戰術比起五胡、十六國的少數民族的圍攻、群毆式的作戰手法,不知道要高明多少倍。這也是北魏前幾任君主多次北伐,多以聲勢浩大開始,慘淡經營收尾的主要原因之一。
在馮落璃興辦的學校之中,除了各轄地自主教授課程外,禮治、經學、武功是必修的三科,專門為皇室宗親子嗣開設的太學更是全面學習漢家文化,僅憑這一點兒,馮落璃的所作所為就令人欽佩。
馮落璃笑笑,一旬連拔四城,聲名威震南朝的慕容白曜,依舊是溫潤如玉的翩翩公子模樣。從初見之時的紈褲子弟印象至今,慕容白曜總能讓馮落璃看到驚人的一面,秦雍城治地有方,百姓稱道如是;平定南境,威震四海更如是。只有對待馮落璃的態度,一如當初的模樣。
「白曜,謝謝你!」馮落璃認真的道謝。
慕容白曜溫潤一笑,忍不住伸手刮了一下馮落璃的鼻子,「你呀!怎麼還是那般客氣?!」
馮落璃笑笑,每一個她需要的時候,慕容白曜都在,也只有慕容白曜在的時候,馮落璃感覺什麼都不用擔心。人生得此一知己,足矣!
「好了!不跟你客氣!陪我去看看李奕那邊工事如何了。」
慕容白曜點點頭,隨馮落璃前往太學擴建之處,查看建造工事。太學擴建主要工事在一處練武場和數間校舍、一座塔樓。練武場和校舍業已竣工,唯獨作為鳴鐘休沐,存放典籍之處的塔樓還未完工。
馮落璃看看修建大半的塔樓,不僅佩服李奕的設計監造能力,青石奠基,木質回廊盤旋而上,于二樓廊檐處設計一椽框安放休沐之鐘,盤旋的回廊與樓層出開設一拱形門楣、朱紅色雙開木門,如同落在雲梯之上的窗欞,流線一般秀美而不失莊重。
「我去看看李奕在哪里」慕容白曜也驚嘆于李奕的杰作,想不到自己這位故交好友還有這般的天賦。
馮落璃點點頭,很是欣賞的朝塔樓走過去,從來沒有見過如此讓人嘆服的塔樓,那種層次豐富的深入感猶如一本讓人愛不釋手的典籍,愛書之人不顧一切的想要靠近。
突然一根木椽子從未修建完成的塔樓之上墜下,直直的朝渾然不覺的馮落璃砸去。
「落璃!」不遠處,沒有找到李奕返回的慕容白曜看到這一幕,大驚失色,飛奔的朝馮落璃跑過去。然而已經來不及了,眼看就要砸中馮落璃。
「太後娘娘小心!」突然,李奕從塔樓里竄出猛地撲向躲閃不及的馮落璃,在椽子著地的同時,馮落璃也被撲倒在一旁的地上。
一陣大腦空白之後,馮落璃才看清楚撲倒自己的人,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臉頰放大在眼前,關于拓跋浚的一切一股腦用上心頭。
原來並不是忘記了,而是埋得太深,不敢輕易提起。馮落璃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描摹那張印在靈魂深處的輪廓,口中喃喃道︰「你回來了嗎?浚,我好想你!」
眼前的馮落璃深情無比的看著自己,一如數年之前,往日里雷霆萬鈞的威嚴在此刻竟分毫無存,然而就是這樣的馮落璃讓李奕一時痴迷,情難自禁的想要給予安慰。
「太後娘娘!您沒事吧!」先慕容白曜一步趕到的青萼急忙大聲問道,說著就伸手去扶馮落璃。
馮落璃、李奕猛然驚醒,雖然事出有因,但眼下他們二人的姿勢也著實不成體統。李奕趕忙起身,垂首道︰「太後娘娘恕罪,微臣該死!」
青萼給馮落璃拍打著身上的灰塵,馮落璃穩了穩氣息,過了一會兒才道︰「你救哀家有功,何罪之有?」
「微臣不敢!」
這個時候趕到的慕容白曜,松了一口氣,緊接著一拳打在李奕的肩膀上,贊賞道︰「還好你小子跑得快!」繼而扭頭看看馮落璃,「落璃,你傷著沒有?」
馮落璃搖搖頭,「沒有傷到,幸好李奕及時救了哀家!」(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