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嬪妾參見太皇太後!太皇太後萬福!」
乙凌一身尋常宮裝站在一家織錦紡車前,洗卻先前的濃妝艷抹,略施粉黛猶如尋常人家的風韻婦人。眼角眉梢不再是不可一世的傲氣,反倒染上了因歲月打磨變得柔和的寧靜。
「無須多禮了!」馮落璃淡淡一笑,走進紡車,伸手撫模了一下新織出來的錦緞,青、緋、茜三色攢出來的繡線菊栩栩如生,當真是精致無比。
「多謝太皇太後!」乙凌回到紡車的錦凳之上,「太皇太後怎的得空到這重華殿來了?」
馮落璃在一張椅子上坐下,拓跋明欣親自端來茶水,「母太皇天後請用茶!」
「這欣兒越發的乖巧懂事了!」馮落璃很是贊賞的看看拓跋明欣,「轉眼間,欣兒也成了大姑娘了,哀家可真要上心為欣兒找個好人家了。」
拓跋明欣听。罷,臉頰緋紅,低著頭不住地搓著自己的衣角,而後急忙超馮落璃和乙凌施禮告退︰「太皇太後,母妃,欣兒不打攪你們談正事了,欣兒告退!」說罷扭頭跑出重華殿。
乙凌似乎沒有注意到拓跋明欣的少女心事,只繼續手上的活計,輕抿的唇角微微扯了扯,「如此,便有勞太皇太後費心了!」
馮落璃倒也不介意乙凌的有所怠慢,兀自喝了一口茶,表明來意,「柔然十萬鐵騎壓境,非但按兵不動而上書向我朝求娶公主結為姻親,換取兩國之好。」
「太皇太後是想讓欣兒遠嫁柔然和親?!」乙凌似乎一點兒都不意外馮落璃的話,反倒是在確認一般。
「恩!如今朝中已成年未婚配的公主只有欣兒,所以哀家前來和你商議這件事。」馮落璃並不打算強押著拓跋明欣前去和親,畢竟文成帝子嗣稀薄,馮落璃還是想護周全的。
乙凌放下手中的梭子,拍了拍沾到衣服上的錦絲線頭兒,緩緩走到馮落璃旁邊的椅子上坐下,宮人上前倒好茶。
「太皇太後許是記錯了,這成年為婚配的公主怎麼會只有欣兒一個呢,嬪妾記得二公主明霞也尚未婚嫁,這長幼總該有序不是?」
馮落璃愣了愣,旋即臉頰之上閃過一絲無奈。青萼見狀,開口道︰「娘娘,您就別往太皇太後心上撒鹽了,明霞公主身患驚懼之癥,還有多少時日只能期盼上天眷顧了。」
拓跋安樂重傷之禍,乙凌是有耳聞的,只不過不知道竟也連累了明霞,真是不知道馮落璃究竟造了多大的孽,在她撫育下的孩子都是這般多災多難。
「倘若明霞能夠享常人之壽,太皇太後會讓她和親柔然嗎?」。
馮落璃扭頭看著乙凌,雖然多難的不如意讓她磨平了稜角,然而骨子里的高人一等的脾性並沒有消失,不過這樣才是乙凌不是嗎?
「不會!哀家熬到今日的地位,不就是為了能支配別人的命運嗎?」。馮落璃說的雲淡風輕,但毫不懷疑她今時今日確有這般擺布他人命運的能力。
乙凌一笑,果然這才是馮落璃的魄力,從皇後到皇太後、太皇天後,她從沒有失手過不是嗎?饒是合朝臣、皇上之力都不曾扳倒,又豈是她這般落魄的宮中棄婦能撼動分毫的?
什麼都是虛的,只有拿到手里的實惠才是真實可靠的。多年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宮存活下來的經驗告訴乙凌,只有權位、利益才能讓她及她背後的家族過得安穩。
「好!即使如此,和親之事便全憑太皇太後做主了!」乙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自然也不會表現的有多矯情,遠嫁未必不是件好事,至少還是一國的主母。
馮落璃略略點點頭,似是不經意說道︰「算算若兒的年歲也到了該封王的年紀,這可是件大事!」說著馮落璃從青萼手里拿過一枚蟠龍玉佩放到乙凌面前,「欣兒的婚事,你這個當娘的還是要多上些心。屆時,你若嫌宮中煩悶隨若兒前去轄地也是好的!」
說罷,馮落璃站起身來,抬腳走了出去。
乙凌將蟠龍玉佩緊緊的攥在手里,得到了!終于得到了!不光是若兒的王爵,還有她的自由!終于不必在這牢籠一般的皇宮之中熬日子了
回到太和殿,馮落璃又忍不住拿起拓跋明霞寄給她的手稿翻閱,今日見到拓跋明欣那般青春靚麗健康活潑的樣子,馮落璃又不禁想到了明霞,原本她也該如此天真爛漫不是嗎?為何偏偏
「娘娘,您又在看公主的手稿了!」青萼知道馮落璃觸景生情,想到明霞心中難過,便上前勸慰,「公主生性喜歡山水,這些年在外一定見識了不少,回來又可以給您講上幾個晚上了。」
馮落璃趕緊擦擦眼角的淚,這五年之中拓跋明霞每年都會回宮待上幾日,陪伴馮落璃,給她講述一年中在民間遇到的各式各樣的事,那幾日也是馮落璃最開心的時候。但越是開心,馮落璃就越怕見到明霞,因為每見一次就會少一次。尤其是今年,馮落璃寧願拓跋明霞不回來,那樣就可以騙自己最後一次還沒到
「張佑呢,他身上的傷怎麼樣?」
「都是些皮外傷,太醫說養幾日就可以了!」
馮落璃點點頭,「以後就讓他在太和殿當值罷,職級高王遇一等。王遇那里,你處理妥當,需要銀兩什麼的去庫房支就可以了。」
「是!奴婢明白!」青萼點頭應著,給馮落璃捏著肩膀,「娘娘,什麼時候您才能不這般辛苦呢?」
馮落璃微閉了眼楮,緩緩道︰「得空派人去知會賈秀一聲,商談和親事宜吧!」
「娘娘,四公主真的要和親柔然嗎?」。青萼帶著淡淡的惋惜問道。
「今日看乙凌的表現,大抵是沒跑了!有時間,你幫哀家送一樣東西給明欣,一個人遠嫁多謝妝奩也是好的。」馮落璃眼瞼之下的睫毛微微動了動,有平息下來,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