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居大街東臨與帝京四大主道之一的西陵道相連的明霽大街,西接主賣胭脂和首飾的明月巷,是行商來往神都的必經要道之一。而不醉樓雖佔據了入街口,飯菜和價錢也是極其便宜,但客商們來往匆匆,在不醉樓所坐落的街首和與明月巷相接的街尾卻要步行將近三刻多的時間才能到達,而就算騎馬或坐車也要近一刻多,這對疲憊和大部分趕時間的行商們來說,是絕對劃不來的。
而要是此時,在大街中間,剛好有一家酒樓,飯菜不用和不醉樓相提並論,只要不難吃,並有自己的特色,價錢也拿捏適當,那這些行客商們也許更願意在此落腳,不用在餓著肚子走一刻多的時間才能吃上飯了。
況且,這些行商們走南闖北,比起京里的百姓們來說,他們知道的,這些客商也知道。他們不知道的,這些客商們還是知道。」
徐府
箏雁閣
一樓的暖閣外,劉媽媽在守著門。暖閣里,楚黛在幫著徐幼珊把釵環卸下,一面也在豎著耳朵听,吳林氏以緩緩的聲音把今天所見和吳愁所說的都一一向徐幼珊稟道。
「這想法不錯,但不可能只有吳愁一人想到了吧?」
可為什麼這端居大街上的酒樓還是關的七七八八的了?
徐幼珊在楚黛把她頭上的首飾都卸淨後,看了鏡中那張黑臉一眼,蹙著眉就離開了黑漆牙雕梅花的妝鏡,走到屏風後讓吳林氏為她更衣。
「不醉樓開張的時間不算長,可在這端居大街上卻算是新奇的了,所開的價錢也極低,導致大多數人都跑去看熱鬧了。而其他酒樓要想把這些客人搶回來,那就得壓低價錢做賠本生意了,可這大街上有幾家小本生意的酒樓是扛得住的?這才過了幾個月,就都關門大吉了。」
吳林氏一邊手腳麻利的伺候徐幼珊換上一件繡梔子花的蜀錦長衫,一邊答道。
「哦,那吳愁這意思,是想讓我扛著這賠本生意咯!」徐幼珊輕笑。
吳林氏忙道︰「回二小姐,那臭小子再大膽也不敢這樣想,他讓老奴回稟您,您給他的那些物資還剩許多,他保證一定在這些錢用完前,把酒樓回本。」
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口碑和客流,現在不醉樓已開月余,新奇度已不如一開始,而吳愁卻在最初看中的客流就不是不醉樓的主要客源,升斗小民們。他看中的從一開始就是走南闖北的那些行客商。
而口碑這種東西,對于在帝京里模爬滾打多年的吳愁來說,是最容易建立的東西,且人脈他也有,他現下等的,只有徐幼珊的點頭。
「行,那就按他說的做,你就再出去一趟,把事情全都給辦了。」
徐幼珊沒懷疑吳林氏的每一句話,有些事她還是懂的。況且她現在本就寸步難行,也沒精力用在懷疑上。
而最重要的是,徐幼珊給吳愁的那些錢,都是在回京後吳林氏把這些年從蘭氏那搜刮來的、或是趙氏賞給她的那些首飾變賣所得的錢,就算吳愁全敗光了,說真的,徐幼珊也沒多心疼。
晚上,從上鎖的闊回字紋蘭花盒里,把一張五百兩的銀票,和模索著後拽緊在了手里的一根詭異透明細線放進懷里抱緊,徐幼珊難得安安穩穩的睡了一個好覺。
但是
次日卯時不到,徐幼珊還是雷打不動的醒了,先把懷里的東西放回盒子里鎖好,再腫著眼楮任楚黛和月黛幫她梳洗,後再隨便用了點杏仁豆腐,徐幼珊算準了時間就向秋初館去了。
但今天的秋初館,好像有點不一樣。
徐幼珊一進院,就看見了坐在廊下的徐幼容和徐宸。
就連柳如、柳月和柳吟三人都在門外站著。
這架勢徐幼珊一個轉彎,干脆的走向了徐幼容二人那邊,行禮道︰「,二哥。」
「嗯。」這兒沒別人,徐幼容直接坐在那兒應了一聲就不說話了,反倒是徐宸在徐幼珊一進來時就起身了︰「二妹妹。」禮數周到。
徐幼珊側了側身,沒敢全受了徐宸的禮,在徐宸的堅持下,又一同坐了下來。
雖沒問一句他們怎麼會坐在外面,可其實大家都清楚,能讓徐幼容和徐宸這樣安靜的守在外面的人,除了徐熙,不做第二人想。
而現下在房里和裴氏正在對峙著的人,也的確就是徐熙。
「老爺,妾身不懂您是什麼意思。」
裴氏深呼吸了又深呼吸,努力控制著情緒,可面對徐熙,她卻總是棋差一招的那一個。
徐熙握著藍銀米珠竹葉茶碗的指尖頓了頓,「她最近胃口都不大好,什麼都吃不下。」
「所以呢?」裴氏一步都不讓的緊逼著。
「沒有所以。」指尖拂過茶碗,放下了它,「大廚房也不可能一直為她開著火,她也覺得這樣興師動眾過意不去,讓綠絛院建個小廚房也好。」
過意不去?她會過意不去?她是心不夠小吧!
整個府里,有小廚房的就只有太禧園、華堂和沉櫚齋。就連秋初館里都沒有,現下她就要在自己的院里開起小廚房來了?
她不是胃口不好,是胃口太好了。她這是想越過誰去?他這是想為她越過誰去?
裴氏全身都抖了起來,手按在了一旁的幾案上,想支撐一下自己越來越恍惚的身子,可這小小的幾案能支得住什麼?一起風風雨雨走的人都靠不住,這小小的幾案又能靠得住什麼?
「徐熙祈,你要為顧玉的綠絛院建一個小廚房是吧?我告訴你,不可能。你心疼她?心疼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吧?你怕我會害他們?那你去鬧吧,去母親那鬧,去父親那鬧啊!我倒要看看,你父親到底有多疼你,是不是這次也順了你、全了你。徐熙祈,你去啊。」
到底要退多少步,她才學得會不疼?她已經什麼都不要了,他的人她不要了,他的心她也不要了,她什麼都讓給她們了,還不夠,是嗎?
有了一個徐綽站在了她的孩子前面,現在還想再造勢出一個最受寵的孩子出來是吧?
徐熙她早就不要了,可她的孩子們她還放在心窩窩里呢,但現在她們又想在她的孩子臉上再甩一個巴掌是吧?
——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