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天已經漸漸寒冷了起來,而在這個秋天的小尾巴上,在許多人都漸漸添衣添碳時,麒麟坊徐府里的眾人,卻忙得快打赤膊了。
「用得著現在就開始準備嗎?」。
青竹院屋里的炕上,徐幼容看著她前面快要堆成一座小山的金銀珠寶,很是無語。
「我說的話,我娘要是能听上半句,我都會感激涕零得痛哭流涕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而徐幼容的旁邊,就是青竹院的主人徐明嬗,徐明嬗現下是無精打采的睡倒在了炕上,而且還順便的把旁邊徐明的大腿拿來當枕頭。
「對啊,容,你也知道,我這一劫能大難不死,大伯母那可是到現在都還在天天燒香拜佛,感謝上天呢。」徐明嬗枕在了徐明的大腿上,徐明嫌重的抗議了兩句,可抗議無效,徐明也只好隨了徐明嬗,開*口向徐幼容笑道。
但也許是又提到了驚心動魄的那一天,房里僅剩的四人都頓了一下,而這其中當然也包括了我們正對著那座金銀珠寶堆起得小山流口水的徐幼珊。
是啊,這一劫能大難不死,其他的,還有什麼好計較的?
可在經歷時,也許是驚心動魄到幾乎快要魂歸地府的地步,但在一切都塵埃落定時,她們再來回憶,卻也不過寥寥幾字就可帶過。
那天,三皇子謝玟命侍書把徐明嬗騙到了那條小路,然後再在那兒埋伏,本來是打算等到徐明嬗到了以後便命人把她的衣服弄濕,再然後,就是一行貴婦貴女們在有心人「不小心」的帶領下,誤入了那條景致頗為別致的小路,那她們就會看見一身衣衫不整的徐明嬗和謝玟對視的畫面,而最後,謝玟預想的最完美的結局,就是徐明嬗非他不嫁。
可這一切,原本都是在按照著謝玟的計劃走,可以說幾乎一點紕漏都沒有,因為侍書的確是成功把徐明嬗騙進了那條小路,而徐明嬗也的確是被溪水兜頭澆下、狼狽不堪,且在最後,那一行謝玟「準備」好的貴婦貴女們,也按時進到了最佳地點,可是……
可是在這行貴婦貴女們按時進到了最佳地點後,看見的不是謝玟預想中最完美的畫面——一身衣衫不整的徐明嬗和他的面對面。
而是,被一件月白色真紫團花直裰裹得密不透風的徐明嬗,被齊暄緊緊抱在了懷里。
「徐小姐不小心掉入了溪水里,被我救起。……至此以後,需我齊暄負的責任,我決不推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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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以後,需我齊暄負的責任,我決不推卸。
——這句話,救了徐明嬗一命;齊暄,救了已經做下最壞打算得徐明嬗一命。
而在早已了兩個月,秋天都已經快要的今天,一切看似都塵埃落定時
「可是話說回來,明嬗啊……」徐幼容話說到這兒,突然頓了會兒,而就在徐明嬗奇怪她怎麼吞吞吐吐時,徐幼容咬了咬唇,還是決定直接問的說道︰「明嬗啊,侍書呢?」
明嬗啊,侍書呢?
徐明嬗在「侍書」兩個字一從徐幼容的嘴里出來後,就僵冷了身體,那是僵到連她後面的徐明都感覺到了的地步。
「不知道,自從那天在百花園里抓到她後,就被我母親帶走了。」可盡管徐明嬗全身都僵冷到不行,但她還是回答了徐幼容。
侍書……
徐明不贊成的看了徐幼容一眼,而就連徐幼珊,也輕輕的瞪了她一下。如果說徐幼珊知道得還不太深刻,徐明嬗對侍書的感情,那徐幼容與徐明應該就是屬于知道得太過明白的那另一類了。
江左徐家嫡枝嫡系的女兒們,將來毫不意外得絕對會是宗婦——大宗的嫡長子之妻。
而這等身份下的大丫鬟,以後自不必多說,那也是比起一般小門小戶、甚至于低品官吏家的小姐們,還要再尊貴一些的份位了。所以自徐幼容、徐明嬗和徐明出生的那天起,裴氏、連氏和嚴氏…更甚者是齊老與鄭老,那都是已經在為她們三人的這個大丫鬟在做準備了。
而終于千挑萬選後,百里挑一都是往輕了說的婉兒、侍書、墨畫,在小小的年紀就被徐家善養了起來不說,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哪樣徐家不是請有名望的先生來手把手的教予她們,雖不說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了,可放出去,那最起碼也是能驚艷一方的人物。
但是,徐家對于婉兒三人最用心的,還不是這些,而是在徐幼容她們還年幼到不行的時候,齊老們就把婉兒三人放在了徐幼容她們的身邊,十多年來朝夕相處,從未分離。那可是彼此相見,都快要多過父母的存在了啊。所以,說起徐明嬗對侍書的好,那是三天三夜都說不完的。
可越是這樣,到了今天這種地步,有些東西,就越是殘忍。
而且不僅殘忍,它影響了的一些事情,也更為可怕,就比如……徐幼珊看著眸里眼波靜靜的徐幼容,就算也在看出了徐明嬗的僵直後,還是沒一點愧疚得神情,徐幼珊突然就垂了眼。
今天已經是第幾天了,第幾天沒再看見婉兒和墨畫?
是的,婉兒和墨畫不見了,在侍書被抓後,他們從宮里回府的那天起,婉兒和墨畫就被從徐幼容與徐明的身邊支離開了,不管徐幼容和徐明怎樣反對,都無效。
也許,侍書的行為是徐明嬗無法原諒的,可被侍書連累了的婉兒和墨畫,徐幼容與徐明也是無法理解的。而且這次齊老和鄭老的態度之堅決,是徐幼容與徐明怎樣使用哀兵政策到了極點,都沒能打動這二位一分一毫的。
齊老和鄭老這次的強硬度,是連楚黛和月黛都平生頭一回的暗自慶幸了好幾次,徐幼珊不是嫡女,而且她們也和婉兒與墨畫的情況不一樣,不然,她們受的罪得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