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暄在北定王齊霈開始玩味的看著他時,就覺得不好,可沒想到真的就是這件事,齊暄隨即垂了垂眼,可他漸漸變紅的耳朵,就不怎麼好遮了,但齊暄還是馬上故作鎮定的說道︰「祖父,我突然想起還有事情要辦,就先告辭了。」
「臭小子,你少給我裝傻……喂,你給我回來!!!」
齊暄馬不停蹄的就跑走了,也不管他祖父聲嘶力竭的怒吼,但他不管,可不代表別人不管,就在他們鄰屋的北定王妃芮氏,就是在齊暄飛快的逃跑後,悄悄的進了正房。
而她即將要和齊霈秘密討論的事,當然也不可能是什麼圍獵大會之類的了,而是齊暄和徐明嬗的圓房大計。
而就這樣,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正在被齊霈和芮氏熱烈「討論」的兩個當事人,一個以為又逃過了一次追剿;一個還在雪園里笑的大大咧咧,一點都不知,他們的人生大事,已經被別人決定下來了。
可不知道歸不知道,但就在齊霈和芮氏在襄園之中拍板決定了一些「小事」後,雪園中的徐明嬗,卻忽地打了一個大噴嚏,「阿嚏」。
「你沒事吧?」徐幼容遞過一條手帕給徐明嬗。
「沒事,就是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打起了噴嚏。」徐明嬗揉了揉鼻子說道。
「這有什麼好不知道的。」可徐明卻怪聲怪氣的道。
「對啊,這還不簡單嗎,有人想嬗你了唄。」徐幼珊也看著徐明嬗。擠眉弄眼的笑道。
「你們在說什麼啊?」可徐明嬗這時卻沒反應過來的說道。
「就是在說你家夫君大人想你了。」最後還是徐幼容受不了她的說道,而徐明嬗也在徐幼容說完後。俏臉就紅起來了,向著徐幼珊和徐明羞道︰「你們兩個。現在都會取笑我了,是吧?看我怎麼收拾你們。」
「哇,救命啊,有人惱羞成怒咯~~~」
雪園,小樓里,又笑鬧了起來,笑聲洋溢得滿院都是,讓只走到了小樓外的裴氏也听的清清楚楚,而只要听到這些笑聲。本來還擔心早上突然就說不舒服得徐幼容的裴氏,現下也不怎麼擔心了,抬手就阻住了要去叫門的柳如,裴氏笑著轉身離開。
這次在北郭別苑舉行的圍獵大會,徐家長房和二房的徐宸幾個哥兒,那是一個都沒有參加的,連來觀戰赴會都沒有,畢竟江左徐家向來以詩書傳世,歷代會武的都沒有幾個。而這次圍獵大會舉行的時間。又與馬上要到來的春闈太近,因此徐宸幾個年紀大的哥兒都是埋首在了書堆里,年紀小的那幾個,老太爺徐和徐叡又擔心。若是帶他們來的話,會影響加緊備戰春闈得徐宸幾人的心情,于是最後都拍板決定。除了徐幼珊三個姑娘外,徐家男孩們都留在了帝京族學中繼續上學。
可是圍獵大會是帝京的盛事。尤其這次周惠帝有點不舒服,都還繼續抱恙上路。所以各個權貴氏族們,在周惠帝的架座後,更是都要赴會了的。
所以徐家長房和二房是除了徐宸幾人外,幾乎全巢出動了。但,這也就是走個過場,就行了的,于是在圍獵大會的第一天後,裴氏就主動請纓,提早趕回神都,照顧徐宸幾個哥兒;而且宗家里,也不好只留下幾個姨娘,還是得有一個掌家得人在的。
裴氏這番話,說的有理有據,齊老也沒什麼好辯駁的,而當時就站在了一旁的徐熙,臉上一直淡漠的神情,也沒什麼變化。所以最後,在只到了北郭別苑一天的裴氏,第二天就回了帝京,且這事,是在第二天早上,徐幼珊三人去向裴氏請安時,才被告知的。
雪園,大門前的庭院里,眾多護衛和婆子丫鬟們護擁著的一架祥雲紋黑色並蒂海棠花的華車前,徐幼容和徐幼珊拉著裴氏的手依依不舍。
「你們兩個好了啊,別這樣眼淚汪汪的,我不就是提前一兩天回去嘛,用得著你們擺出這樣可憐兮兮的模樣嗎。」裴氏笑道。
「娘親,您和我們一起回去也一樣啊。」但徐幼容舍不得的說道。
「怎麼會一樣呢,我們都來了這北郭別苑,你的兄弟們可還是被留在帝京里呢。」裴氏捏了捏徐幼容的小臉道。
「可是大伯母,宸哥哥已經是大人了,他會照顧自己的啊。」對于裴氏要提前回去,徐幼珊也舍不得的挽留著。
「他哪就是大人了啊,在我眼里,你們都還是孩子。……好了,別多說了,你們就乖乖的跟著你們的祖父祖母,不要搗蛋,知道了嗎。」裴氏打斷了又要說什麼的徐幼容和徐幼珊,不然再被她們兩個這樣嬌纏下去,就連裴氏都快要覺得,留下來也沒什麼不好的了。
但,其實是非常不好的。
所以裴氏快刀斬亂麻的交代了徐幼容和徐幼珊幾句話後,就轉身登上了馬車,離開了北郭別苑,向著神都駛回。
「唉……」
「唉……」
可看著載著裴氏的馬車,和護送的隊伍越走越遠,直到漸漸都看不到蹤影時,徐幼珊二人的情緒卻也漸漸的低落了起來,並且一直延續著,讓一早就又蹭到北郭山外的徐家高台上的徐明嬗一愣。
「你們倆這是又怎麼了啊?」
「唉……」
可除了唉聲嘆氣外,徐幼容和徐幼珊都沒什麼反應,于是徐明好笑的說道︰「沒怎麼啦,就是今天一早,堂伯母提前回京了,容和珊姐兒不太高興罷了。」
「就這樣?」
「對。」
徐明嬗頓時就撇了撇嘴,看著徐幼容和徐幼珊說道︰「你們兩個還能再沒出息點嗎?」。
「這怎麼叫沒出息啊。」徐幼容終于在除了唉聲嘆氣外,有所反應了。
「這就是叫沒出息啊。堂叔母不過就是提前回京罷了,至于讓你倆這樣愁眉苦臉的嗎?」。徐明嬗一臉嫌棄的說道。
「喲。是啊,我們的世子妃在成親後。還真是和我們不一樣,變得多有出息啊。」但在徐明嬗說完後,徐幼容居然沒和她杠上,而是不冷不熱的說了這麼一句。
「那是。」可徐明嬗才不理徐幼容的陰陽怪氣呢,當之無愧的說道。
「對,對,對,真是有出息啊,你們快看看。嫁了人的明嬗,就是不一樣,估計仗著有她家夫君大人呢,所以才這麼有出息,哇~~~夫君大人啊!!!」本來徐幼容沒和徐明嬗抬杠,徐明還覺得奇怪呢,可原來人家的後手在這里,尤其是最後那句捏著鼻子喊出的「夫君大人啊」,真是直接讓還在魂游天外的徐幼珊都被震的爆笑出聲。
「徐、幼、容。」
「干嘛。」
「你死定了。」
「喂。喂,君子動口不動手啊」
「……」
徐家的高台上,又上演起了一番你跑我追的大戲,而也幸好這高台夠高、夠寬。讓下面的人不至于目睹到某兩位這時的「絕世風姿」,也能讓這兩位的追逐大戰得範圍更大一些,而使得徐幼珊和徐明多一會兒氣都快喘不過來的大笑。
「這兩人。還真是玩瘋了,一點規矩都沒有。」
但徐家的高台上。可不只有徐幼珊四人,她們四個只不過是在高台的右半邊。而在高台的左半邊上,可還是坐著齊老和鄭老的。
「可不是嘛,都多大的人了,還這麼不懂事。」
而現下兩位也是在看著不遠處的徐幼珊四人,那跑的跑、笑的笑,全都毫無形象的樣子,但本應是責難的話語,在這兩位此時說出來的語氣,卻是寵溺居多的。
「嗯,尤其是珊姐兒,都被那三個大的給帶壞了。」
本來還笑著的齊老,在鄭老的這句話下,突地就頓了一下,而鄭老也發現了,「我听說,珊姐兒現在還是不去華堂給你請安的,是嗎?」。
珊姐兒還是不去華堂給你請安,是嗎?
當然不是,應該說,是齊老不讓徐幼珊去華堂給她請安才對,可鄭老卻故意這樣說,而齊老也知她正話反說,但齊老卻也沒什麼反應的道︰「嗯。」
「嗯?」
鄭老挑了挑眉,「你啊,就是放不下。」
可齊老這次卻沒再說什麼,只是也不再望向徐幼珊四人的那邊,而是看向了高台下,熙熙攘攘的人們。
而徐幼珊四人這邊,卻不知道就在她們笑的恣意暢快時,另一邊的這兩位,已經就一些禁忌的陳年往事,交了一次鋒。徐幼珊她們只知道,因了徐明嬗,徐幼容和徐幼珊的心情,不再繼續低落。
「咚」
但也就是在此時,一聲巨大的鐘響,響徹天地。
「大會開始了。」
隨著這聲鐘響,徐幼容和徐明嬗也停止了打鬧,四人都站到了高台的玉石欄干前,看著一個個英姿颯爽的少年,騎著駿馬漸漸的匯集到了北郭山入口前的空地上,自動的排列成了一只巨大的隊伍。
可就是在這麼巨大的隊伍中,徐幼容硬是從這麼多人里,一眼就望見了聶蘇泫。
今天已經是圍獵大會的第二天了,而在第一天的狩獵中,聶蘇泫一枝獨秀,幾乎沒人可以和他抓獲的獵物相媲美,而在入竹林中,聶蘇泫生平第一次的告白被徐幼珊拒絕後,也好像並沒有給人家造成什麼傷害似的,除了還是雷打不變的冰山臉外,聶蘇泫平常該是什麼樣,現在也還是什麼樣。
因此除了當事者和幾個極少數的人外,誰都不知道聶蘇泫和徐幼珊的事。
但對于某人而言,其實這也並沒什麼分別……「你又在看什麼了?」
而就在徐幼容看著高台下遠方的聶蘇泫發起了呆時,徐明嬗扯了扯她,讓他的視線也被迫從聶蘇泫的身上移開了。
「沒看什麼。」
「哦,沒看什麼啊?」
徐明嬗原來如此的「哦」了一聲後,把徐幼容拉了開去,自己站到了她的位置上,順著她剛剛目光注視的方向望去,而當徐明嬗馬上毫不費力的就找到聶蘇泫的身影時,就要笑不笑的轉頭看著已經垮下了臉的徐幼容。
「看來你真是沒在看什麼啊。」
徐明嬗取笑徐幼容的說道。
「你真的很無聊誒。」可徐幼容給了徐明嬗一個大大的白眼後,說道︰「你既然都知道了,還瞎問什麼。」
「當然要問啊,」徐明嬗義正言辭的說道︰「雖然你對他是沒骨氣慣了的,可都到這麼個地步了,你還能這樣沒骨氣,也算了不起的了,我怎麼能悄悄的自己知道就行呢,當然是要向你求證一下才好。」
徐幼容這下知道了,徐明嬗這是存心埋汰她呢,「徐明嬗,你要不要這麼討人厭啊。」
「徐幼容,是你我才這麼討人厭的,好吧,要是別人,我管他去死。」徐明嬗突然正色,「以前你那麼沒骨氣時,我看在聶六對誰都一樣‘冰冰有禮’的份上,也不想打破你終有一日能抱得美人歸的夢想,可現下他都明說喜歡珊姐兒了,你還要怎樣?」
他誰都不喜歡時,還能說他還不懂動心,但當他已經動心了,那人卻不是她時,她們還要怎麼告訴她,一切都還有希望?
徐幼容沉默在了徐明嬗的話里,是啊,她也還要再怎麼告訴自己,一切都還有希望?徐幼容靜靜的看著另一邊,已經和徐明隨著高台下的參賽者,一起移動到了另一邊的徐幼珊。
黑的發,黛色的眉,明亮的眼,膚若凝脂,柳條一般的身段,在不知不覺的歲月中,當初的那個小黑炭,已經變成了如今亭亭玉立的絕色少女。徐幼容明艷張揚到無所畏懼一般的眸子,就那樣靜靜的看著已經走到了高台的另一邊,和著徐明一起笑得那樣開心的徐幼珊;也靜靜的看著,就算在萬千人里,她也能一眼就望見的聶蘇泫。
是啊,就算在萬千人里,她也能一眼就望見聶蘇泫,這是多麼了不起的能力?
徐幼容突然就好佩服自己,是太多年的只看著他,所以才變成了現在的只能看到他了,還是在一開始,她就已經只能看見他了?
其實,到了如今,就連她自己,都已經不知道答案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