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誥命的貴夫人們來給太後請安,走的就是一個過場,尤其是大周如今的這個太後,還是一個權勢微薄的太後,就算「太後」這兩個字在很多事情上佔據了強勢的先天優勢,可在另一方面來講,微薄的權勢也成了太後最大的弱點,因而就像在這時,太後想要故意留下裴氏幾人來,可連氏不過示意了一下,說是賢妃已派人來請過後,太後眼神凝了凝,但最後還是放人了。
于是最終,徐幼容還是在德明長公主咬牙切齒的目光下,施施然的就跟在裴氏的身後,與徐幼珊一起離開了。
一出了武台宮,徐幼容和徐幼珊就向裴氏請示,說她們想在花園里隨便逛逛,就著去等一下徐明嬗,並不想這麼早就到花廳那邊去。裴氏同意了,只是在囑咐了她們倆不要亂逛迷路後,就和著連氏幾人一起先到待客的花廳去了,放徐幼容和徐幼珊在離春暉殿不遠的園林中閑逛。
而在恭送裴氏幾人離開後,徐幼珊卻就迫不及待的拉著徐幼容向一顆大榕樹後閃去,她是早就看見這個好所在了的,因這里有一方背靠著大榕樹所制成的玉石桌,旁邊還錯落的有著幾個同樣質地的玉石椅,溫潤精致,且體積都不大,剛好可以被榕樹擋住,要不是方才剛好角度合適,她都是發現不了這里得別有天地的。
因此徐幼珊在恭送裴氏幾人離開後,就趕忙拉著徐幼容閃到了這兒來。反正這是去春暉殿必經的道路,她們在這兒一不容易被別人打擾,又可以一邊休息一邊等待徐明嬗。可謂是一箭雙雕了。
「大姐,你有沒有看見剛剛長公主瞪你時的目光,真是嚇人啊。」徐幼珊咂舌的對徐幼容問道。
「看見了啊,我怎麼會看不見,她那眼光都恨不得要吃了我呢。」徐幼容則是無所謂的笑了笑,接過婉兒遞來的羽扇,自己動手更快的扇著風。想趕走一些炎熱,畢竟今天的天氣真是好啊,好得太陽都快從艷陽變成毒日了。
「那你還這麼鎮定?」
「不然怎麼辦。反正聶六我是絕對不可能會讓給別人的。」徐幼容毫不猶豫的說道,徐幼珊想了想,也是這個理,她大姐和德明長公主的仇。本來就是因為聶蘇泫起的。那想要化解,當然也只有一方主動放棄聶蘇泫的份了,可德明長公主這麼多年都沒有放棄過,徐幼珊可不認為,她會在現下看見居然是徐幼容和擁有了聶蘇泫後,就會放棄的。
那既然德明長公主不能放棄,徐幼容呢,徐幼容會放棄嗎?徐幼珊都不用多想。就立刻搖了搖頭,所以也就覺得徐幼容的話是有理的。既然這個結都已經是死結了,那又何必再在這上面浪費心思呢,還不如就干脆不去在意它好了。
「不過說來也奇怪,德明都已經十八歲整了,她後面的公主們可都是已經成親了的,她卻依然可以熬著不選駙馬大婚,這也是夠奇怪的了。」徐幼容突然說道。
「不奇怪啊,大姐你又不是不知道,長公主一向得太後的寵愛,有太後這樣寵著她,她現在還沒成親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嘛。」徐幼珊反倒不以為意,太後盛寵德明長公主,這一向都不是什麼秘密的。
「哼,若太後的話有用,我估計現在德明就算不是聶六的妻子,也應該早與聶六定下婚約了,哪還會像如今這樣的視我為眼中釘肉中刺?」徐幼容只要一想到若太後是周惠帝的生母,那德明長公主將會怎樣的透過太後,用盡一切辦法的把聶蘇泫搶到手時,她就不知有多慶幸,太後只不過是一個無權的太後罷了。
「大姐你這麼一說,也好像是很奇怪誒,就算聖上再不怎麼關注長公主,但長公主始終佔一個‘長’字,若在她之前把其他公主們的親事都敲定了,那不管從哪兒來說,好像都不是那麼合規矩的。」說到這兒,徐幼珊還有意無意的看了徐幼容一眼。
徐幼容當然也是發現了的,但在她作勢要收拾徐幼珊時,徐幼珊趕忙說道︰「我說的是德明長公主、是德明長公主啊,這長公主這樣一直不選駙馬,也是有礙皇家臉面的,奇怪的是,這次聖上居然不聞不問,的確是有些不對勁呢。」
「什麼不對勁?」在徐幼珊的話剛落,另一道聲音就插進來了,嚇的徐幼容和徐幼珊兩人連忙轉頭看去,就見楚黛引著進來的人正是徐明嬗,于是都不由自主的笑著起身去迎徐明嬗,三人又一番貧嘴後,才復又落座。
「你們剛剛在說什麼啊,我遠遠的跟著楚黛過來就听見你們的聲音了。」才剛坐好,徐明嬗就又向徐幼珊兩人問了一遍。
「就是德明的事啊。」徐幼容也不隱瞞,把剛剛和徐幼珊說的話,挑著重點都和徐明嬗說了一遍,可徐明嬗聞言後,卻是無語的說道︰「這你們倆都想不通啊,肯定就是有人在聖上面前替德明說話了唄,而這個人要能說得動聖上,你們說如今這樣的人還會有幾個啊,而這其中又是誰最有可能會為了德明說話的?」
「賢妃!」想都不用想,徐幼容月兌口就說了出來,而一旁的徐幼珊還在扒著手指數呢,但徐幼容、徐明嬗也不理她,直接就交流起來了,徐明嬗點頭道︰「不錯,就是賢妃,雖不知道賢妃這麼做的理由是什麼,可肯定和太後有關系,說不得她們之間早就有過交易什麼的了。」
太後和賢妃之間的關系有些復雜,本來按理說,太後才是大周最至高和尊貴的女人,可到了周惠帝的這一朝,這個太後就成了例外,因為這個太後不僅不是周惠帝的生母。而且她和周惠帝的關系還很生疏,一點親人間的感情都沒有。因此這本該代表了最尊貴的頭餃,在如今卻不如「賢妃」這兩個字來得有威懾力。
所以這也就造成了太後和賢妃之間的縫隙。尤其是在前些年,在德妃還和賢妃在這六宮之中分庭抗禮時,她們對于太後根本就是完全不放在眼里的,不尊重和輕視這類的事情,在表面雖沒有,可暗地里的卻不知有多少件了,那太後和德、賢二妃要是能沒有仇怨才叫怪了。
可就算如此。大家卻都是在宮城這個天下之中,最凶險詭譎的內幃里存活下來了的女人,大家的心智皆不低。所以在可以互惠互利的時候,太後和賢妃都是能馬上就摒棄掉自身好惡的時候,只講究純粹的利益,因此太後和賢妃雖都是看對方不順眼的。但在她們之間的交易。卻是早不知道有幾樁幾件了。
「不錯、不錯,要不是賢妃的枕頭風,德明怎麼可能如此的縱容。」徐幼容很是贊同的點了點頭,但她旁邊的徐幼珊卻是皺了皺眉的想道︰就不知道太後和賢妃的交易是什麼了,竟然能讓她們兩個達成盟約?
徐幼珊三人正在為了這個突來的話題而在熱烈的討論著,但隨著時間的流過,外面主道上的人來人往卻漸漸的多了起來,提醒著徐幼珊她們。開宴的時間近了。于是徐幼珊三人在婉兒她們的提醒下,也就起身。在整理了下儀容後,也就一起向著春暉殿走去了。
……
……
春暉殿,本就是一處極華美的宮殿,而它在今天特意的布置了一番後,就更是顯得美輪美奐、奢華的都有些刺眼了。而也是在此時如此美輪美奐的春暉殿的一處偏殿里,賢妃卻正愜意的躺在了一張瓖玉蝶翅的軟榻之上,由著一位宮女在給她捏腿。而在另一旁,又有著一個年紀三十左右的女官,在向她細細的稟報著什麼。
「溫家夫人剛剛已經帶著溫家的三位嫡女進宮了,現是已在花廳之中,正和李大學士的夫人、以及中山伯的夫人在閑聊著。」
賢妃眼也沒抬的問道︰「那溫家的三位小姐呢,現在在哪?溫家的那位大姑娘,此時又在干什麼?」
「回您的話,溫家的三位小姐此時都是在花廳里,跟在了溫夫人的身邊沒離開一步。至于溫家大小姐,她也是如此,此時正坐在了溫夫人的身邊。」賢妃的語氣柔柔的,可那三十歲左右的女官卻不敢有絲毫的怠慢,連忙把剛剛報來的消息,全都一字不漏的轉述給了賢妃。
「呵.倒都是嫻靜的,不過這才好啊。」賢妃幽幽的笑著說了一句,可這房里僅有的兩人卻都不敢接話,只是皆又低了低頭,盡可能的表現出自己的卑躬屈漆,好讓榻上的人,不要把目光移到她們身上來。
而榻上的那人、賢妃也果真是如了她們的願,沒把目光移向她們,因為此時的時辰已不早了,賢妃這個操辦人也是該去露面的了。于是賢妃優雅的伸出了手,剛剛還在給她捏腿的宮女就趕忙起身扶住,讓賢妃下榻,再扶著她走向屏風後面更衣。等錦衣華裳都更換完畢後,那宮女又小心的扶著賢妃出來了。
只是這時的屋里,早已安靜的站著一排手捧玉盒的宮女和內監了,接下來也便是一番忙碌,賢妃的出場,可向來就不是簡單的。
但在賢妃在準備時,現下春暉殿的花廳里,卻早已是因貴客的雲集而喧鬧不已,雖不是人聲鼎沸的那種,可綿延不絕的低柔笑聲,也不停的從四面八方傳來,一再的提醒著徐幼珊她們,這是一個盛宴。
「今天來的人可真是齊得很啊。」秉承了裴氏她們的優良傳統,現在的徐幼珊三人在裴氏她們正和其他夫人們寒暄時,卻是早已找了一個不顯眼的位置,獨自閑閑的坐在那兒喝茶吃點心,順便還一個一個的把花廳里所有的貴夫人和小姐們都掃視了一遍。
「嬗姐兒,你這不廢話嗎,這可是賢妃用宮宴發出的帖子,有誰敢不來的?」徐幼容只掃了一圈花廳,在發現沒看見什麼感興趣的人後,她就專心的低頭猛攻起糕點來了,反正昨天聶妤芙也已經提前和她打過招呼,說今天鎮國公夫人不怎麼想讓她來,因此聶妤芙今天也就還是沒進宮來赴宴,那徐幼容倒也不用再費心去找她了,于是就也沒再管花廳里的其他人。
「話是這麼說的,但這種名貴雲集一場的畫面,還是不錯啊。」徐明嬗感嘆道。
神都里的勢力,向來就是錯綜復雜的緊,因而一場表面看上去再普通不過的宴會,其實暗里牽扯的利益糾葛也是多不勝數的,因此一般只要在一個宴會上看見幾方的人物在場,那幾乎肯定的,他們敵對勢力那邊的人就不會再來赴宴了,不然好好的一場宴會,估計都會淪為戰場的。
所以徐明嬗此時看著花廳里的這些名貴們,真是一時感觸良多啊,而徐幼容則是聞言後,抬頭又掃了一眼其他人,就又低頭吃糕點去了。至于徐幼珊嘛,她倒是也和徐明嬗一樣,一直在掃視著花廳里的其他人,不過她和徐明嬗不同的就是,她是有目標的,她一直在找的也是這個目標——溫家大小姐,溫雅。
「誒,嬗姐姐,你說溫夫人和溫大小姐她們是不是還沒來啊,我怎麼沒看見她們?」徐幼珊在找了好久,卻都沒找到溫家的女眷後,終于忍不住的向徐明嬗問道。
「不會,現在時辰已不早了,賓客們早就都到齊了,只不過花廳範圍太大,所以你一時找不到而已。」徐明嬗輕聲回道。
徐幼珊聞言,想了想後,也覺得徐明嬗說得對,于是又把目光移向了花廳里,而就是在這時,門外卻響起了一聲尖利的聲音,在震住了花廳里所有的聲音後,一道婀娜多姿的身影就出現了,她身上那襲最好的溫綾所制成的金鳳朝陽九菱掐絲碧水袍,更是隨著她一步一步的移動時,在閃耀折射出絕美的光彩。(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