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幼容的情緒,之後一直很是低落。
而要不是先前徐明嬗、徐幼珊二人和徐宸他們說了一個絕好的借口,那估計根本用不了多久,徐宸就會發現徐幼容的不對勁了。可就算這樣,在他們一行人回到了東陽巷後,徐幼容的默然,也實在是讓知情的徐明嬗和徐幼珊的心里很是不好過。尤其是徐明嬗,她看著徐幼容的樣子,更是都自責起來了,讓徐幼珊回頭又是好一番的勸慰,才終于止住了又一人的情緒低落。
「劉媽媽,你說人怎麼會就是愛這麼跟自己過不去啊,像大姐、像我……甚至是大伯母,怎麼我們就是這麼愛和自己過不去呢?既放不下,也拿不起。」徐幼珊有些唏噓的說道。
而關于徐幼容就不用說太多了,她對于聶蘇泫,那真真是和自己過不去太多太多了,也為了聶蘇泫,是對不起自己太多了,以至于到了後來,徐幼容曾都已經是決定放棄聶蘇泫了。可就算這樣,最終徐幼容卻還是在聶蘇泫的低頭下,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邊。這雖然算是一個花好月圓的大好結局了,但其實只要是經歷過徐幼容年少歲月的人,卻都知道,徐幼容為了聶蘇泫所付出的一切,是絕對值得擁有現在得所有花好月圓的。
而至于徐幼珊自己嘛,那比起徐幼容來說,又是癥狀輕微的不行了,因為對于謝璟,徐幼容雖說是掙扎了又掙扎過的,但她的那些煩惱和憂愁。卻更像是庸人自擾,根本都算不上什麼的。只是她曾對于謝璟的那番輾轉,在那段日子里。讓她很是受苦就是了,不然最後也不會都差點一病不起了。
但不管是徐幼容對于聶蘇泫的執著,還是徐幼珊對于謝璟的掙扎,在裴氏的面前,又都是那麼的卑微了,卑微的猶如螢火之光。
「王妃,人活在世上。本就是也活在掙扎之中的,除非跳出紅塵外皈依佛門,那不然誰都是逃不了這人世苦海的。」劉媽媽自然了解徐幼珊說的「過不去」是什麼。可劉媽媽對這世道,比徐幼珊是看得更清的,因此此時說出的話,也是一語中的。讓徐幼珊有些恍然。卻也有些沉思了起來。
馬車里一時間,就因此安靜了下來,徐幼珊的沉思,讓劉媽媽和楚黛也都安靜了下來,外面車水馬龍的熱鬧,在這一刻好像也都消失了一般,馬車安靜的往楚王府的方向行駛著,周遭也好似就只剩下了馬蹄的噠噠噠聲。
但就是在這時。在馬車的正前方,卻非常突兀的傳來了一陣急促得馬蹄聲。與徐幼珊他們穩健的馬兒是形成了強烈的對比,也使得先前的安靜被打散了,消失的干干淨淨,周圍人潮的熙熙攘攘此時也回來了,而徐幼珊更是直接皺了皺眉,說道︰「此時天色已晚,何人還在街道上如此策馬奔騰啊,就不怕傷了人嗎?」。
語落,劉媽媽剛想問徐幼珊,要不要派人去看看是怎麼回事時,馬車卻突然停了下來,讓徐幼珊三人都是一怔,有些反應不過來。
難不成,來人是沖著他們來的?徐幼珊此時心里是有些奇怪的,但不等她再繼續思考下去,車門卻被叩響,外面侍衛的聲音傳來︰「啟稟王妃,王爺派人來傳話,希望您能盡快趕回王府。請王妃示下,我們現在是不是全速趕路?」
此時在外面護衛著馬車的侍衛,全是謝璟親自派來徐幼珊身邊的人,可靠度那是絕對的,因此徐幼珊也一點不懷疑他們的話。但現下謝璟突然派人來傳話,讓她趕快趕回楚王府,肯定就是發生什麼事了。所以徐幼珊也不耽擱,立刻就讓侍衛護著馬車,全速的趕回楚王府。
本來需要半個時辰的路程,在車夫的全速趕路下,只用了兩刻就回到了楚王府。而在馬車剛剛在二門處停穩時,徐幼珊也是就第一個跳下了車,不顧劉媽媽和楚黛的擔心,在問清了謝璟此時是在哪兒後,就一路往泊微後雲趕去了。
楚王府,泊微後雲。
往常的泊微後雲里,就算是掌燈時分,那也是熱鬧得很的。由于在泊微後雲里的僕役們,都是裴氏為徐幼珊選的陪房,所以徐幼珊對他們也向來都是優厚以及的,泊微後雲里的氣氛也因此向來都是和睦融洽,很少有像現在這般凝重肅穆得氣氛的。
「王妃,您可回來了。」徐幼珊一踏進泊微後雲,就被一直在門口踱來踱去的吳林氏給攔住了。
「吳媽媽,怎麼了?」吳林氏在徐幼珊的記憶中,向來就是穩重和沉著冷靜,好像從來就沒有出現過慌張的樣子一般,因此此時在看見了吳林氏臉上那極其明顯的一絲慌亂時,徐幼珊自己也是差點就跟著莫名的驚慌了起來的。畢竟不管以前是曾發生過多麼緊急的狀況,吳林氏都是帶頭冷靜的那一個,連帶著讓其他人也不由自主的沉著下來,不至于讓一時的驚慌失措,而自亂了陣腳,出了大錯。可也因為吳林氏越是這樣穩重的人,此時徐幼珊看著她神情中的那一絲驚慌,徐幼珊的心底就會越發的不安了起來。
「王妃,今天王爺是未時三刻就回來了的,可那時王爺一切都好。但就在申時末左右,在聞歌到泊微後雲,給王爺送來了一封信後,王爺就一直沒出房門了,並且剛剛……剛剛還把聞歌也趕了出來,而聞歌在出來時,頭上、臉上都是……都是血。」吳林氏低聲的對徐幼珊說道,語氣中還有些驚嚇的意味,不過以吳林氏所見過的風浪,聞歌的傷口自不會讓她如此。而能讓吳林氏這樣驚慌的,是剛剛在聞歌被趕出來時,吳林氏不經意中看見了謝璟臉上那陰冷得如要噬人一般的神情。
「聞歌受傷了?是王爺造成的?」徐幼珊這下就真的是有些吃驚了。那可是聞歌啊,謝璟怎麼可能會傷了聞歌呢?徐幼珊不相信。
吳林氏也不想相信,但那時屋里就只有謝璟和聞歌二人啊。若聞歌頭上的傷口不是謝璟打的,那難不成是聞歌自己傷的自己啊?吳林氏心里想的,是很直白的表現在了臉上,但徐幼珊在咬了咬牙後,卻不發一語的轉身,居然就向著正屋走去了,讓吳林氏大大吃了一驚。剛想伸手去阻攔徐幼珊,可她就像是背後長眼楮一般,手一揮。就輕輕拍開了吳林氏的手,徑直向正屋走去了。
「王妃!」
「吱呀……」吳林氏的喚聲,被徐幼珊毫不猶豫的推門聲給完全掩掉了,而徐幼珊一進屋。見到的就是滿眼得黑暗。剛剛在外面,徐幼珊居然著急的沒有注意,在整個亮的恍如白晝得泊微後雲里,正屋之中,居然是未點燈的隱沒于一片漆黑之中。
「王爺?」徐幼珊剛進屋,眼里還沒適應黑暗,于是她現在在屋里是什麼也看不見的,就只好開口喊了一聲。但根本就沒人回應她。有的只是一只修長的手臂伸了過來,攬住了徐幼珊的腰枝。在她的驚呼還沒有來得及呼出口時,人就被攬進了一個她已經再熟悉不過的懷抱里——謝璟。
徐幼珊微微的松了一口氣,也把剛剛已經到嘴的驚呼聲給全呼了出去,縴細的手指則用力的回抱住了謝璟,輕聲問道︰「殿下,是發生了什麼事嗎?」。一片沉默,謝璟不發一語,只有微涼的氣息,輕輕的噴吐在了徐幼珊細軟的發絲上。而徐幼珊也不催謝璟,只是在他沉默之後,用了更大力氣的去回抱住他,也把自己往他的懷里越發得鑽了進去,就好像要把自己都鑽進他的身體里一般。
「呵……」一聲輕笑,在死寂一般的房里響起,這真是再清晰不過了,而謝璟懷里的徐幼珊,自然是不可能沒听見的。而徐幼珊也是在怔了一怔後,就立馬坐直了身體,以已經習慣了黑暗的大眼去看謝璟。但徐幼珊不過是才一抬頭,就撞進了一雙笑眼之中。
「你耍我呢?」徐幼珊突然有點生氣了,于是她就馬上想從謝璟的懷里掙月兌開來。但謝璟卻不放她,反而是把抱著她的雙臂加重了力氣,把徐幼珊給牢牢的抱在了懷里,並低頭在徐幼珊的耳邊輕輕說了一句,就讓徐幼珊的身體一僵,然後小臉猛的變紅,對著謝璟嗔罵道︰「流氓。」
不過不管怎麼說,現在徐幼珊是不再掙月兌謝璟的懷抱了,可她也不說話,只是氣呼呼的把頭扭到了一邊去,不理謝璟。而謝璟看著徐幼珊生氣的小臉,卻彎了彎紅唇,說道︰「今天我是真的收到了一個消息,這消息對我很是不利,也讓我現在的處境非常危險。」
謝璟輕輕的幾句話,卻就讓徐幼珊馬上回頭看向了他,眼中的怒火也不在了,反而全變成了擔憂的神色。只是盡管如此,徐幼珊卻沒說什麼,也沒向謝璟問什麼,她只是就擔心的看著他,等他繼續往下說去。
「你不問我是什麼消息?也不問我有多危險嗎?」。謝璟對上了徐幼珊那雙就算在黑夜里,也如會發光的寶石一般得大眼,嘴角揚起的說道。
「不用,你現在的表情就已經告訴我了,事情的發展不會是最糟糕的那一面。」徐幼珊輕輕搖了搖頭的回答道,因為若此時謝璟還沒有想到對那件「不利事情」的方案得話,那現在的他就不會是這種表情了。如今的徐幼珊對謝璟,那可真是再了解不過了,因此現下她只是看著他的神情,就知道他對那件事情肯定是已經有對策了的。
「哦,那你怎麼也不問問那個消息是什麼呢?」
「你想告訴我的自會說,可若是你不想讓我知道的,那我問了還不是白問嗎?」。徐幼珊對此可是再深有體會不過了,從以前的教訓看來,徐幼珊現在可是已經學乖了,反正只要是謝璟不想讓她知道的,那不管她再怎麼努力的想去弄清楚,最後也只不過是白費力氣罷了。
就拿當初謝璟在從範陽回京時受襲的事,徐幼珊還不是不解的不行——不解他到底是受何人襲擊;不解他為何在被襲之後,要瞞下這個消息,不通報官府抓拿刺客,反而是偷偷的回到神都;不解他為何既然都知道了,周惠帝已經過向鋒和海劍得知了他受重傷的事情了,卻還和著周惠帝一起上演了一出大家都裝傻的戲碼;不解他為何在受了那麼重的傷之後,在選擇隱匿起來時會選了楚王府,會選了她和她的泊微後雲;不解他為何……
徐幼珊對謝璟不解和好奇的事情,真是多的都快無以言表了,但那又怎麼樣了呢?只要是謝璟不想讓她知道的事,不管多努力,她也是弄不清楚的。
所以現在徐幼珊早就學乖了,根本就不去探索那些謝璟不想讓她知道的事,省得白費力氣不說,說不定還會丟臉丟大發了呢。
想到這里,徐幼珊的一張的小臉真是都快全給擰巴起來了,看得謝璟的嘴角是揚得越發高了,但隨即,謝璟卻突然俯首在徐幼珊的耳邊,輕聲說道︰「今天下午,經由江春入遞進來了一個消息,謝玟他在鄭州所屯的三萬私兵,在三日之前,已成功轉進了深山老林之中。」
忽地,徐幼珊的身體就完全僵住了,她瞠大了眼的抬頭看向謝璟,眼里有著著急。三皇子謝玟居然屯私兵三萬于鄭州,這根本就是夠得上謀反的罪名了。要知道自大周開國以來,那律法里就是明文規定過的,皇子親王,除非帝君****,且不得超一萬之數,可置屬軍之外,其余私自屯兵者皆是構成謀逆之罪的。
那三皇子謝玟如今的行為,可是早已經踩在了周惠帝最忌諱、最不容的禁區之中了——謀逆,這可是謀逆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