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下在屋里,除了自己還在戰戰兢兢的徐幼珊外,徐明嬗和徐宸都已是一副悠閑的樣子,完全就是把注意力都放在了桌子上,那一盤盤月黛剛剛做好的糕點上。而其實月黛的手藝好是好,可也遠沒有達到只此一家的地步。
但不知道為什麼,奇怪的就是不只徐幼珊偏偏喜歡月黛做出來的菜肴或糕點,就連徐幼容和徐宸竟然都是和徐幼珊一樣,對月黛的廚藝總是情有獨鐘。在以前,他們就常常跑來箏雁閣,要求月黛下廚,而至于徐宸,更是只要一回東陽巷,徐幼珊就免不得讓月黛提前做多一些的糕點,給徐宸送去。
但這只是在徐幼珊還沒有出閣以前,後來在徐幼珊帶著月黛嫁進了楚王府後,徐幼容和徐宸自然也就不能再來箏雁閣蹭吃蹭喝的了。為此,徐幼容也是毫不客氣的抱怨了不知道多少次,有一段時間更是听的徐幼珊耳朵都快要起繭了。可就算這樣,徐幼珊也沒辦法啊,畢竟月黛做的飯菜也是很和徐幼珊胃口的,她怎麼舍得割愛嘛。
因此此時,面對著久違的美食,徐明嬗和徐宸哪還有心思去理徐幼珊那求救的小眼神啊,都是只顧得專注在桌上的糕點里了。
而看著這樣重美食輕親妹的兩人,徐幼珊對他們是極其的鄙視,外加也頭疼不已,對面她大姐那陰滲滲的目光,可是快要把她給吞噬了啊。在這麼嚇人的目光里,徐幼珊真是哀嘆連連啊。
「怎麼不說話了啊。你最近不是翅膀硬了嘛?」但屋里的沉默也沒能繼續維持多久,在吳林氏敲了敲門,又再端進了一盤牛乳菱粉香糕後。徐幼容終于打破了沉默開口了。只是听在了徐幼珊的耳里,這還不如不說話呢,最起碼她不會有不由自主的抖了兩抖啊。
「大、大姐你真愛開玩笑,我什麼時候翅膀硬過了嘛,我一直都是需要大姐你來照顧的孩子啊。」徐幼珊硬著頭皮的對徐幼容笑道,但徐幼容卻沒收下她拍的這個馬屁,而是重重的冷哼了一聲。嚇的徐幼珊差點就打翻了手邊的茶碗。
「你還會需要我照顧嗎?不會了吧,你現在不是挺厲害了的嘛。」徐幼容咬牙切齒的說著,只要一想起那天她為了徐宸的大考緊張得不行。最需要徐幼珊她們陪在她身邊時,徐幼珊居然說不去就不去時,徐幼容現下就是恨得牙癢癢啊。
而看著徐幼容的表情,徐幼珊當然也是知道她有多氣的了。可她又不能對她明言。說那天她不陪徐幼容去太學院等候徐宸,是因為謝璟的箭已箭在弦上,隨時都有可能爆發。而她為此也答應了謝璟,在這段時間內不輕易踏出楚王府一步,不做讓他擔心的事情。
可也就是為了這個理由,讓徐幼珊既不好和徐幼容說實話,也不能陪她去給徐宸吶喊助威的了。畢竟此時情勢敏感,徐幼珊也不敢和徐幼容實話實說。不然到時說不得還是讓徐幼容陷入為難境界的了,因為謝璟若勝。那還好說,但若謝璟是敗了呢?到時讓徐幼容怎麼辦?
反正徐幼珊是認為,有時候不知道也是一種最大的幸福,而她能為徐幼容他們做的最大考量,就是決定什麼都不讓他們知道,也不讓他們為她擔心。如果最後謝璟真的敗了,她也已被株連時,那最起碼,裴氏和徐幼容他們,可以在那一刻才傷心,而不是為了她,做一切鋌而走險的事情。
想到這些,徐幼珊本來因為徐幼容那陰滲滲的恐怖目光而顫巍巍的小身體,突然就不抖了,反而是看著徐幼容忽然就笑了起來,有些撒嬌的意味,對著徐幼容賣乖的笑道︰「哎呀,大姐,你就別生氣了嘛,那天我是真的身體不舒服啊,難道你就忍心我不舒服都還要出門啊。」
徐幼珊突然的這麼有眼力勁,對著徐幼容撒嬌的行為,讓一旁的徐明嬗和徐宸都小小的吃驚了一下,可這也只是一下罷了,因為下一刻,他們就都又完全不理徐幼容和徐幼珊了,只顧得埋頭對著沒事大快朵頤。
「你少來這一套啊。」至于徐幼容嘛,則是對徐幼珊的嬌纏有些抵不住,因此這時想拉開一點安全的距離,但被眼明手快的徐幼珊給阻住了,因此徐幼容的語氣現下都有些動搖的感覺了,完全不復先前那種很是嚴實的鋒利的語氣,都已經有了軟化的趨勢了。
「什麼這套那套的嘛,大姐,你最好啦,不要生氣了啦。」徐幼珊對徐幼容那可謂是最了解的了,因此在徐幼容剛有一些軟化的跡象時,那徐幼珊當然是馬上就感覺出來了的,因此也趕快的打鐵趁熱,就一直黏在徐幼容的身邊撒嬌賣乖,最後使得徐幼容終于是舉白旗的搖頭大嘆了數聲啊。
「行了行了,我不生氣了,也真不知道我上輩子是不是欠了你的,這輩子要來被你這麼吃得死死的。」徐幼容抬手敲了徐幼珊的小腦袋瓜子好幾下,只不過那力道嘛,就是一如既往的輕了不能再輕了,根本就不能敲疼人的。
而既然徐幼容終于松口了,也不再繃著一張俏臉時,屋里的氣氛也霎時就轉好了。但這下之,一直很是安分的待在了一旁得徐明嬗和徐宸卻就不開心了,因為徐幼容在和徐幼珊終于和好後,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毫無形象的奔到了木雕雲紋桌旁,把徐明嬗和徐宸給大力的撞開了去,一個人就幾乎把桌子上所有的糕點給扒拉到了自己的這邊,惹得徐明嬗和徐宸都是怨聲載道的。
但很明顯的卻是,這兩人的怨聲,根本就打動不了徐幼容,就連徐宸的也是一樣。
「大姐啊,你怎麼能這麼霸道。少吃一點啦,我一會兒還要帶些回去給大哥呢。」徐宸看著在徐幼容那豪邁的吃法下,一盤盤的美味糕點是在以飛快的速度消失時。他是有些無語的,尤其是想到剛剛在太學院外和徐綽分手時,他可是已經答應了徐綽,要帶著月黛做的糕點回去的啊。
可看看徐幼容現在的這種吃法,徐宸哪還能帶什麼糕點回去,能剩下些糕點的碎渣渣就算不得了的了。只不過現在著急的徐宸,是肯定不會記起。剛剛還在和徐明嬗一起狼吞虎咽的人是誰。
房間里馬上就又是歡聲笑語了起來,而此時徐幼珊看著一旁也在望著徐幼容和徐宸大笑的徐明嬗,心里卻是不由得一動。然後她就悄悄的坐了過去,對徐明嬗問道︰「嬗姐姐啊,我想問你一件事情。」
「什麼事,問啊。」徐明嬗頭都沒回的就說道。
「嬗姐姐啊。不知道。你對于當年在承平十三年,長麓山上、圍獵大會里發生的那件事,是不是知道些什麼啊?」徐幼珊的聲音不大,但徐明嬗卻在她的話說完後,是猛的就轉過了頭來,睜大了眼楮的看著她,那一臉吃驚的表情,更是無論如何都掩飾不了的。
而徐幼珊只要一看到徐明嬗的這個反應。就是知道自己猜對了。本來,她還不敢確定什麼。畢竟她雖知道,當年在長麓山上所發生的那件大事,如今知道實情的人已經十不存一了,而剩下的那些還好好活著的人,卻皆都是在當時已是位高權重者,不像在長麓山一事發生後的短短幾年里,就接二連三莫名其妙的病死或意外逝去的那些人一樣,要不是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就是就算消失了,也不會在神都里掀起多大風浪的人。
而在剩下的這些既知道當年長麓山一事的實情,又還健在人世的人里,北定老王妃肯定是其中之一的,並且不只北定老王妃,在北定王府里,北定王齊霈和北定王妃芮氏也肯定是知情者的,那如今是已嫁進了北定王府、成為了當今北定王世子妃的徐明嬗,說不定也會知道什麼吧?
徐幼珊一開始只不過是這麼猜測的,但現下在看到了她的反應後,徐幼珊卻是已經十分肯定了,徐明嬗對于長麓山一事,是絕對知道些什麼的。
「珊姐兒,你怎麼會突然想起問這件事來了啊。」徐明嬗的笑容,此時有了一絲牽強的意味。
「因為最近聖上的脾氣越來越不好了,但他出氣的對象卻是殿下,聖上對殿下的態度也是越來越差了。可對于造成這一切弊端原因的三皇子,聖上卻是偏頗過多,讓我實在想不通這是為什麼。盡管從一開始,聖上對殿下就是一直不喜歡的,可隨著時日的過去,我發現聖上對殿下越來越不喜歡的甚為不合常理時,我也漸漸的開始有了一些奇怪的想法,就比如……就比如殿下到底是不是聖上的孩子。」
徐明嬗的瞳孔,隨著徐幼珊的話,是瞪的越來越大了,到了最後,更是連瞳孔都微微縮了縮。而在徐幼珊把這一番驚人至極的話說完後好久好久,徐明嬗才從詭異的沉默中發出了一聲輕嘆︰「其實我早就知道,有一天你會這麼問我的了,只不過我沒料到的卻是,這一天會來的這麼晚。」
啊?徐幼珊本來肅穆的小臉,突然就懵了一下。
但徐明嬗卻沒理她,只是自顧自的說道︰「關于這件事,我也是在你和楚王殿下的親事被迫定下來後,沒多久才知道的,當時老祖宗在听了舅祖母匯報完榮華殿發生的事後,就對我感嘆到,說楚王殿下也是個可憐的孩子,而他能遇到像你這般勇敢和有情義的女孩,說不得也是上天對楚王殿下的補償。而也是在那一天,我才在老祖宗那兒,听說了當年長麓山上發生的一些事情。
本來,我以為,在你和楚王殿下成親沒多久後,就該發現異常的了。那到時你該會來找我們和容姐兒商量。但沒想到的是,你竟一直沒對我們提起此事,那時我還在想,會不會是楚王殿下和你成親了,所以聖上對楚王殿下的態度也有了改變,因此你才沒發現的?」
抬起藍玉茶碗輕抿了一口熱茶,徐明嬗幽幽的繼續說道︰「只是既然看見了你和楚王殿下生活很是幸福,而你又沒發現這些異常,那我也就一直沒和你提起,畢竟這些事,最好的還是應該楚王殿下自己對你說起。因此我也就一直保持了沉默,可現在看來,是我預料錯了啊,原來是有人異常的遲鈍,到現在才發現那些不對勁的地方呢。」
徐明嬗看著徐幼珊,極其意有所指的說著,讓徐幼珊的一張小臉啊,也是極其迅速的紅了又白、白了又紅的往復數次,差點就丟臉丟的想挖個洞讓自己鑽進去了。
要不是隨後徐幼珊趕忙安慰自己,這絕對不是她的錯時,那估計徐幼珊自己就會先崩不住了。但若好好想起來,這其實也真的不應該怪她嘛,當時她和謝璟根本就可以說是兩個陌生人啊,他們之間除了數次的利益交換外,那說不定是比陌生人還不如的。更何況這場被周惠帝硬是賜下的親事,在一開始,她和謝璟就都已默契的結下了盟約,達成了冒天下之大不韙的假婚約定,只把這當成是他們人生的一個過場罷了。
因此在那時候,她又怎麼可能去注意到周惠帝對謝璟的異常嘛,頂多是發現周惠帝對謝璟很不好,就是當時的她做得不錯了。畢竟誰會對一個不怎麼喜歡的人,能有那樣的注意啊,徐幼珊對那時的謝璟,可是恨不得能離的越遠越好呢。
但不管怎麼說,盡管現下徐幼珊在徐明嬗那揶揄的目光下,是都快有些無地自容了,可她還是硬著頭皮,頂著那揶揄的目光,听徐明嬗把她自北定老王妃那兒听到的當年在長麓山上、圍獵大會中所發生的那件震驚天下得行刺劫持一事,慢慢的說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