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星期日早上七點鐘，席苡妍緊張地在房間里踱步。
「織織你說怎麼辦？」對著電話那頭的人問。
「……假日大清早把我吵起來我怎麼知道怎麼辦!當然是上床睡回籠覺。」冷織織打哈欠。
「可是我要約會啊!」口氣十萬火急。
「約會？打扮得美美的就好了。」冷織織下意識回道。
「那你先告訴我跟冷冰冰的人怎樣約會比較能夠攻佔他的心。」因為冷織織和唐玄策一樣冰冷，只是唐玄策的等級比較高些。
「……」
「快說啊!不要賣關子。」席苡妍急道。
「你是來真的？」她以為好友只是因為無聊才打電話來鬧她的，畢竟他們常常這樣做。
「快七點半了，我要來不及了!那你先跟我說冰人比較需要什麼東西，我才好準備。」
我怎麼會知道!不過這個時間點她最好不要這麼回答。「帶一本笑話大全吧。」如果氣氛結冰時可以拿來用。
哈!她真的帶了，逗怪人唐玄策笑一下也好。
比起穿襯衫打領帶，她反而比較喜歡他穿休閑服，至少看起來不會那麼拘謹。
「嗨。」她露出甜美笑容。
如果能天天看到這個男人，她應該會覺得很幸福吧。
唐玄策朝她點頭。
「今天一整天你都是我的，所以就算很累，也要繼續陪我。」反正不管把話說得多暖昧，他都會以為這是朋友之間的相處之道。
馴養男朋友？她喜歡這個詞。
「嗯。」看著她的笑容，他的心頓覺溫暖起來。
「你車停哪里？」後來她才知道，他不僅有車有房，還擁有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
見他開車門自己坐進去就要發動車子，她對他說︰「不對，朋友之間，尤其是女性朋友，你應該幫她開車門，等她上車，你再上車，這是一種禮貌。」
唐玄策不疑有它地乖乖照做一次。
她偷偷暗笑。這麼好的男人到哪里去找啊。
「啊……安全帶好奇怪哦，我怎麼把不大起來。」她再度丟餌。
唐玄策轉過頭，用溫熱的大掌覆住她的手，讓她的手踫到扣環的地方，熟悉它的位置，可是她聞到的卻是他頭發上的淡淡香味，好像躺在一片青青草原上，有藍天白雲，然後風一吹，她就聞到那樣干淨天然的青草味了。
怎麼會這麼好聞……真想牢牢捉住。
「……好了？」感覺到好聞的氣味離去，她不自覺地語氣惆悵。
「嗯，出發。」
一路上，她偷偷地瞄看他，看他專注的開車。「你的車子看起來好新，剛買不久？」
「哥哥送的。我不常開，放了三、四年了。」
「你跟你哥哥的感情真好。」兄弟之間送車耶，打死她都不可能送她老弟這麼貴的東西。「不知道你哥哥是怎樣的人？」她好奇。
唐玄策思考了一下才回答︰「他看起很好相處，可是小鳩說他像笑面虎。」
依照他少得可憐的與人相處經驗，那個名叫小鳩的說的話可信度一定比較高、比較準確。
「他除了送你車，有沒有做過一些……奇怪的事情？比方說惹得你不高興之類的。」她大眼瞅著他，擔心他被欺負。
唐玄策目光迷離。「沒有。」
「沒有就好。記得啊，如果有人對你做出讓你覺得不開心的事情，一定要告訴我，我會幫你出氣。」怎麼反而是她這個小女人想保護他這個大男人？唉!還不都是因為他不懂得人心險惡，哪天被騙、被賣了，還幫對方數鈔票。不過，回過頭想想，那也得先突破怪人的冰冷防護單才有可能。呵!還好有這層防護罩，別的女人不敢靠近!
他乖巧地點頭，覺得她好可愛。
這就是外婆所說，有一天他會遇到的——會擔心他、靠近他、五條件接受他的人嗎？
「對了，你平常都听什麼樣的音樂？」為了今天，她特地帶了好多CD。
想要培養感情，就從男人的喜好下手。
「大自然的吧。」他偏頭想了想，說。
「我也喜歡!尤其是听到一堆鳥叫聲時，我就會想象自己身上貼著三片葉子，像泰山一樣在森林里歐伊歐伊。」
想到那樣的畫面，唐玄策的嘴角似乎就要劃出一道笑痕，可惜很快就回復冰冷。
「老實招來，你是不是有一本絕對不能夠輕易笑的手冊？」她沒好氣道。每次都差一點點就可以看到他的笑容了，不知道會怎樣好看呢。
「啊？」他愣住。
「哈哈!不然怎麼每次你看起來就要露出微笑了，卻在最後一刻煞車。難道你是什麼吸血鬼的後代，怕露出撩牙之類的，還是牙齒有什麼不能見人的‘隱疾’？」
原來她是那樣想他的。「不是。我只是沒有笑的習慣。」別人誤會他沒關系，但她不一樣，他不想讓她誤會。
「笑也要習慣嗎？不是想笑的時候就笑？像是听到好笑的話想笑，看到夸張有趣的電視節日想笑，或對別人的滑稽動作感到好笑，只是一件單純的事情，你怎麼會看得那麼嚴重？」她向來是樂天派。
他搖頭，「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難道你笑起來足以傾城傾國毀滅世界引起第三次世界大戰？」
不懂話題怎麼會跳得這麼快，他皺眉頭，道︰「沒那麼嚴重。」
「你皺眉的樣子好像小老頭喔!」她像發現了什麼，開心地大叫。
「……為什麼你看起來總是這麼開心？」
「為什麼不？人生很美好的。」她一副這根本沒什麼的模樣。「我才想知道你干嘛老是憋笑。」不怕憋久了會出毛病嗎？
「媽媽不喜歡我笑，而且小時候只要我一笑，不知道為什麼，就會被欺負。」
什麼？欺負？「真該死!」她好想揍扁欺負過他的人。
也許是她那副為他擔心的模樣讓他忽然想握住她的手。
「……不要擔心。」
好、燙!
一察覺到掌心的熱度，她臉蛋馬上冒出兩朵紅雲。
孌不是知道他的個性，她絕對會想歪。
「然後呢？你就一直忍受被欺負？」她吞口口水，就怕他發現自己的心正怦怦亂跳。
「後來我就考第一名，一直維持第一名，他們就不敢欺負我了。」
當大部分孩子都在玩耍的時候，他一定是躲起來念書吧。想到這樣一個瘦小陰郁的男孩面無表情地窩在教室角落看書的情景，不知怎地，席苡妍突然感到一陣鼻酸。討厭!她光是想象就想哭。
「我不管你是不是考第一名都不會欺負你。」而且會加倍喜歡你。
這樣的話卻深深擊中唐玄策的心。
……如果早點遇到她，一切都會很美好吧？
「玄策……唐玄策!」她氣喘吁吁地喊著前頭的人。
一想到自己常常爬山運動居然跟不上長年待在辦公室、下班後就回家的宅男。
唐玄策停下腳步，感覺有人在叫他。
這是男女體能的差異嗎？未免差太多了吧？他明明跟她同年紀，甚至還大上她幾個月。
「不對、不對，爬山不能像頭牛般的沖沖沖，要邊欣賞風景邊調呼吸，慢慢的走。而且有朋友跟你一起爬耶，你不能丟下她不管啦!」說到後來，就像個女圭女圭一樣撒嬌。
「對不起。」他低頭。
那副模樣一看就知道他不懂得怎麼跟人相處，讓她覺得好心疼，好想抱住他，給他安慰，可是不行……他還只當她是朋友。
「你頭發沾到樹葉了。」就在他頭頂上。「別動。」在他舉手要拿之際，她出聲。啊!被那樣天然的草味吸引之後，她早就想找機會偷模他的頭發了。
唐玄策知道她是想幫他撥掉葉子，因此彎。
太近了!空氣都要被吸走了。她聞到男人頭發上的味道，以及身上發出的清新汗水味……不同于那些熟男會有的煙味酒味，他簡直純淨得令人驚嘆。
雙頰緋紅，手指居然在抖，好像被他緊緊擁抱……糟糕!她真是越來越色了。
「好、了。」他應該沒發現她的臉頰異常紅吧？
一對上他那雙冰冷的眼，她就移不開目光，完全沉醉在他黑色水晶般的深邃里……
「……你很熱？」害怕自己會想要踫觸她的眼，唐玄策粗啞道。
「太陽太大了。」睜眼說瞎話!這地方被竹林包圍，哪來的熱。
「嗯。」
不知道哪來的沖動，她突然勾住他的手臂，不在乎他身上的汗滴到她身上。「休、息一下。」更不敢看他的眼楮了。
「嗯。」
風輕輕吹來，令人感到無比舒暢。
「你應該多到來戶外活動，現在你的臉看起來沒有那麼冰冷了。」
「我平常很可怕嗎？」唐玄策問。
「難道沒有人跟你說過，你面無表情的時候很可怕？」大家都嚇到不敢說了嗎？
陷入思考，唐玄策說︰「有。哥哥說過。」可是他卻不覺得有什麼，他只是不愛說話；不跟別人相處而已。
「你啊，長得那麼好看，尤其是那雙眼楮好像寶石一樣美麗，可是……你臉上都沒有表情，只要一生氣，那原本美麗的眼楮就會顯得好像要殺人。」不過，她就是喜歡!連那樣陰郁的個性她都喜歡。
「……你討厭？」小心翼翼地，唐玄策問。他從來沒在乎過別人眼中的自己是什麼樣子、有多不討喜，只活在自己的世界……卻不想讓眼前的人討厭。
如果被討厭或不喜歡的話，他一定會覺得很遺憾很難過。
雖然不清楚這種情緒的來由是什麼，不過他不想放開她，所以要他怎麼做都可以。
「……傻蛋。」她嗔斥，以掩蓋心髒的快速跳動。
任誰看到這麼一個好看的成年男人露出這般無辜、請不要討厭我的表情，都會于心不忍吧。
「如果我討厭你的話，就不會想當你的朋友了。」
像得到最珍貴的寶物一般，唐玄策露出一抹羞澀愉快的笑容。
感覺這世界好溫暖。
果然，他的笑容跟她想象的一樣，超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