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家規模很大的公司的繼承人,我叫梁景御。
從小我就在爸爸的嚴格教導下長大,因為爸爸說我是清尚集團的接班人,讀書要考第一名,賽跑要跑第一名,彈鋼琴要拿第一名,我的日子就在第一名的榮耀和壓力下度過。
沒有人知道,我其實一點都不喜歡。
十三歲那年,我第一次看見爸爸和媽媽吵架;那天他們吵得很凶,杯子、電話、煙灰缸被丟了一地。
媽媽恨恨地罵爸爸該死、下流,爸爸則回媽媽不可理喻。
悄悄地關上門,我不敢再听再看。從他們的對話里,我隱隱約約嗅到了什麼不對勁,如果再听下去,我知道一定會發現什麼可怕的秘密。
第二天早晨,他們跟往常一樣,爸爸看報紙,媽媽靜靜地吃早餐,氣氛平靜得像是沒有昨天的爭吵,一切都像是我的錯覺。
也許,真的是我的錯覺。
當時我卻怎麼也沒想到,這件小插曲將演變成一場大風波。
那天外面下著大雨,我剛從學校回來,二十歲的我已經有張好看的臉,每天都有不同的女生向我示好,但我對她們一點興趣都沒有;曾經交過幾次女朋友,最後都無疾而終,大概是被我的外表騙了,我一點都不溫柔體貼;相反的,還心機很深、大男人主義。
樓上的房間傳來打破東西的聲音,不知怎地,我的心一陣煩躁,想起他們以前的那次爭吵。
躡手躡腳地經過爸媽的房間,想躲回自己房里看向朋友借來的影片。
這真是一個錯誤的決定——我知道了,爸爸有外遇,而且還生了個兒子。
媽媽的怒聲傳來。「無恥!景御那時候不過兩、三歲,你外面就有女人了!我還當是哪里來的賤女人,沒想到竟是一個低下的佣人!我還真是引狼入室了……更下賤的是你!還搞出個兒子!
我帶著不敢置信和詭異的心情從門口走去。
那一天起,我的世界變了,爸爸的不忠,媽媽的傷心,還冒出一個弟弟!
我知道爸爸想把弟弟接回來,但是媽媽不肯,說若真接回來,那她就走。
更諷刺的是,他們沒有發現我已經知道了。
……我不知道該抱持怎樣的心態,只是有些討厭弟弟,有些厭惡爸爸,有些同情媽媽。
暑假一到,我躲到鄉下的同學家,因為我一點都不想待在那個家。
夏天的鄉下熱歸熱,卻不若都市的悶,我一個人走在紅色磚瓦道上,听說這會通往河邊的堤防。
一個像木頭般的少年,靜靜地、面無表情地跳望著遠方。
怎麼會有這麼悲傷的少年?
我笑,是因為我自己太悲傷了,才會把所有的人都看成悲傷。
少年像是沒有發現我的注視,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知道為什麼,我竟然移不開眼光。
大概是夕陽的關系,我仿佛能從少年冷淡的眼里看到一抹脆弱。
……看錯吧?我搖頭離開。接下來的幾個月里,我天天都會到那個堤防;不意外的,少年再度出現,眼神仍跟我第一次看到時一樣,冰冷,無波濤。
我整整看了他一個暑假,少年都沒有回頭望我一眼。
那真是一個難熬的暑假。
很快地,開學了,我又回到氣氛緊繃的家。
我飛快地在學校找了一個工讀,然後以想要獨立為理由,順利在外頭租房子,並且開始一個人的生活。
過了好幾個月,我被嚴歷通知一定要回家一趟。我當然知道這幾個月來我都在逃避,能不回家就不回家,就連通電話也不想打,爸媽應該是氣壞了吧?
不過,我能感覺得到,媽媽說要我回家的語氣有著疲憊和無奈,恐怕家里又發生什麼大事了。
簡直像個三審會議。
爸媽各坐在客廳的一方。
第六感告訴我,應該跟那個從未謀面的弟弟有關。
爸爸一開口,說的果然是關于弟弟的事。那個人,我實在無法叫他弟弟。爸說他現在一個人跟他的外婆住在一塊,生活貧苦,希望能夠讓他認祖歸宗。
我還來不及作出反應,媽媽就像是突然捉狂一樣,怎麼樣都無法接受,最後甚至氣到昏了過去;也因為媽媽昏倒得很突然,爸爸不敢再提這件事情,就怕媽媽真的被氣出病來。
又過了四年,就在我幾乎淡忘這件事情的時候,爸爸痛心地再度宣布這次那個人失去了親愛的外婆,而那個人的母親已經另有家庭了,根本不要他,因此必須讓他回到這個家。
出乎意料的是媽媽的反應,大概是看開了,已不像之前那般強烈反對了。
當看見那個我同父異母的弟弟……我的訝異完全藏不住。
這個人不是誰,就是那一年暑假我看到的少年,孤單又脆弱的少年。
原來他的不快樂都是因為親情的關系,更讓我感到愧疚的是,我的存在可能是讓他陷入孤苦的原因之一。
莫名的,我為這個弟弟感到心疼。
從那一刻起,我決定這一生無論如何都要守護這個弟弟。
直到看到他露出真心微笑,我才能夠放下我的責任。
現在,在我面前的席小姐,我有預感她將陪伴我的弟弟,走完他人生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