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未曾見面,時天驕的眼眶一熱,一下抱住他,「大哥哥,我好想你呀!」
「阿端好像是又長高了!」
太子模了模阿端的臉,她如今已經能夠到他的胸前,假以時日,便大姑娘了,過不了多久,她便要嫁人了,只可惜,他不能親自背著寶貝上花轎了!
「大哥哥,舅舅讓你回來了嗎?」。
太子嘴角含笑,看向時天驕,「父皇讓我回來接你進宮……」
「真的?」
時天驕一臉驚喜,她雖然有令牌,可以隨意出入皇宮。
卻也很少進去那個地方,尤其是前一段日子被夢魘纏身,請了人來看,是說與皇宮的某位魂靈有了沖撞。
「千真萬確。」
太子和時天驕間,就到了鳳陽長公主的跟前。
她自從嫁給時傲<之後,育有兩兒一女,大兒子看了自己便只能喚姑母,小兒子卻是在軍營苦練。
唯有養在眼前的女兒,才真是掌上明珠。
「兒子給娘親請安。」
四下無人時,太子還是會喚鳳陽長公主為娘親。
「起來吧。」
鳳陽長公主忍住心中的驚濤駭浪,盡量平淡的看向自己的兒子。
他今年已經十七了,已經是一個大人了,劍眉星目,尊貴十足,舉手投足間,儼然是一國之儲君的風範。
「娘親,父皇想見阿端。」
太子說明來意,他與鳳陽長公主的母子情並不深厚,反而更與南和帝親密一些。
「那就讓阿端隨你入宮。」
「謝謝娘。」
時天驕撒嬌的看向鳳陽長公主,不經意間,瞧見了她眼角處的細紋,鳳陽長公主保養的甚好,早年的操勞,卻已不能彌補回來了。
「娘,等我回來的時候,給您帶御膳房的點心。」
鳳陽長公主恨不得耳提面命一番,自己家的這個嬌嬌女,什麼時候才會回過神來?
「就知道吃,有合意的姑娘,也給你哥留意一下!!」
鳳陽長公主伸出縴細的手指戳了時天驕的額頭,時天驕嬌滴滴的笑了。
母子三人,其樂融融。
……
……
金陵的皇都,婉約中透著厚重。
琉璃瓦在陽光的照耀下散發著璀璨的光芒。
時天驕坐在馬車里,進了皇宮內。
她是郡主,自然沒有限制,馬車也能入宮。
到了太和殿前。
時天驕便下了馬車,拎著裙子跑進了殿里。
快到殿門前時,太和殿門從里打開,殿里燃著淡淡的佛香,沉靜而恬柔。
她輕手輕腳的放緩走子,翼翼的走到正附案在抄寫佛經的南和帝前,縴縴玉手捂住他的眼楮,故意壓低嗓音。
「猜猜我是誰?」
南和帝抄寫佛經的手,並未停下。
「阿端,你個鬼丫頭。」
時天驕松開手,嘟著唇,「皇帝舅舅,你每一次都這麼快猜出來了?真是一點也不好玩……」
南和帝將筆放回筆架,一張俊臉看向時天驕,「阿端,要把你嫁給一個殘廢,你恨不恨舅舅?」
時天驕支著下巴,看著一臉平和的南和帝,搖了搖頭,「皇帝舅舅,娘說,我享受了這麼些年的尊榮,就應該做我該做的事,我不會恨舅舅的……我等太子哥哥將來把北齊回來的那一天。」
太子進來的時候,正好听見這一句,一雙拳頭握的緊緊的。
這是他的寶貝。
卻要犧牲她去聯姻了。
「傻丫頭,萬一人家把你當人質怎麼辦?」
南和帝忍不住的想要逗時天驕。
看著原本天真浪漫的時天驕,他總會想起兒時記憶里的,那時的,也是如此的純真,嬌縱。
命運從來都是不公的。
曾經看似擁有一切的人,卻失去了全部。
帶著他,穿越過那一段最黑暗的日子,用一雙柔弱的肩膀,肩負起了一個朝代的復興。
「北齊人的確有可能這麼無恥,所以,皇帝舅舅,你得多派一些人給我!我可听說了,北齊那邊可復雜了……」
相對南和帝無妻無子,北齊的北烈帝卻是後宮佳麗三千,兒子一堆,有名的無名的,當然,這兒子一多,那外戚就一多了。
「要不要給你一支暗衛?」
南和帝打趣。
時天驕攤了攤手,「那就不用啦,舅舅,你其實應該對我有信心才對呀,我可是天驕郡主耶,絕對不會丟咱們南齊的臉的……」
南和帝笑了,他笑起來的樣子很模樣,雙眸透著一股慈祥。
像是拈花微笑的佛。
悲天憫人。
渡化世人。
「父皇。」
南和帝看了一眼自己的名義上的兒子,實際的佷子,招了招手。
「太子,你接觸朝政已有數十載,我想把皇位傳位于你。」
南和帝的一番話,讓太子和時天驕均是一驚。
「這些年,我雖然是南和帝,但其實你們也知道,所有的政務都是在處理,她才是南齊的真正主人,若沒有她,也就沒有南齊,千年以來的禮教,對于女人的縛束太大了,所以太子,朕傳位于你,是想讓你改變這一切……」
時天驕驚的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皇帝舅舅,這麼隱秘的事情,你怎麼告訴我啊?
「父皇……」
南和帝揮了揮手,「我本無意帝位,奈何那樣的情況下,我只能成為皇帝,太子,你比我更能夠有一番作為……」
時天驕早已石化了。
她雖然在親哥哥被封為太子的時候,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
卻不曾想到,這一天,來的這麼快!
快的她不能夠接受啊?
南和帝做這件事情,絕對是一時心血來潮,也是有備而來的。
傳位詔書已經寫好,他將那一卷詔書遞給太子。
「傳位之後,我便能全心向佛。」
太子撩袍跪在南和帝面前,稚氣未月兌的小臉上,有一種從未有過的堅定。
「父皇,兒臣一定會做一個好君主,絕不辜負父皇的一片苦心。」
南和帝滿意的點了點頭。
轉過身,又招來了時天驕,從一邊的錦盒里拿出一塊黑玉做的兵符。
「阿端,這是舅舅送給您的禮物,這是南齊在北齊的探子,我這里只有其中的一半,你娘哪里還有一半,想必你出嫁的時候,你娘會給你……阿端,舅舅只要一個要求,好好的活著……最多五年,你哥哥就一定會把你從北齊接回來……」
時天驕顫顫巍巍的接過那一塊黑玉所做的兵符,絕美的雙眸里,是滿滿的眼淚。
南和帝卻是淡然一笑,從他成為一朝之帝那一天開始,他就被鎖在了一個權利的牢籠里,如今,他終于可以自由了。
天高,水長。
後會有期。
……
……
五月初五,端午節。
南和帝留下一封傳位詔書失蹤,無人知曉他的去向。
太子李天驍(時天驍)即位,人稱「南乾帝」。
時天驕站在觀禮台上,看著身著一襲明黃龍袍的嫡親哥哥一步一步的、穩穩當當的踩上那白玉砌成的台階,走向那象征著至高權利的龍椅。
「娘。」
時天驕一側頭,看見了鳳陽長公主眼底那欣慰的淚花。
她不清楚皇帝舅舅傳位的時候,有沒有和鳳陽長公主打過招呼。
她卻是十分清楚,皇帝舅舅和娘親之間的感情,有多麼深厚。
站在鳳陽長公主身邊的男人,是她的嫡親父親時傲,長年軍營的磨礪,他的肌膚呈現出一腫古銅色,整個人也透著瀟瀟殺意。
站在父親身邊的那位小將軍,是她的二哥時天駿,三歲開始,便在軍營生活,兄妹二人,見面的時間很少。
登基大典隆重而低調,沒有刻意的奢華,沒有刻意的張揚。
千年帝都的厚重卻讓人不得不臣服這位年輕的帝王。
從觀禮台回長公主府,時天驕一家四口坐在同一部馬車里。
那是長公主的馬車,十二匹高頭大馬拉著,佔了整條街道的一半,並沒有刻意的宣揚,無數人看見那馬車時,亦不由的退到了一邊,讓馬車先行通過。
「爹,你這一次回來,要在府里呆多久?」
時天驕想著,自己快要出嫁了。
時傲抿著唇,雙眸透著一股柔和,「阿端,其實……」
時天駿突地一下拉住時天驕的手,「阿端,你怎麼不問問我在府里呆多久?」
時天驕好笑的看著親哥哥,「哥,你要在府里呆多久啊!」
「到你出嫁為止,走,哥哥帶你去騎馬!」
時天駿拉著時天驕就離開馬車。
待兒子女兒走後,時傲才無奈的看著了一眼鳳陽長公主,「鳳陽,有一件事情,我想征得你的同意?」
「關于你外室的事嗎?」。鳳陽長公主淡淡的開口。
時傲一時氣短,他什麼也沒有說,她就已經知道了,不過,也對,她還有什麼不知道的呢?
明著是一個什麼也不寬的公主,暗地卻是真正掌握著南齊的護國長公主。
「鳳陽,琬兒已經十四歲了,我不能讓她再做一個被人看不起的孩子。」
時傲只想一想到自己的心肝,哭著對自己說,「爹,她們都罵我是沒爹的孩子,不想和我玩……」
那一雙淚汪汪的眼楮,便讓他不得不與鳳陽長公主攤牌。
「時傲,當初我答應嫁給您的時候,你答應過我的話,可曾記得??」
鳳陽長公主從一邊的梳妝盒里,抽出那一張泛黃的紙片,一雙鳳目里是一汪平靜,看不出一絲的盛怒與悲憤,宛如是看著一個陌生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