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無涯道︰「不去怎麼知道他不在?」
黑家人想做什麼就一定會去做,絕對不會事先去想「不能做」或「做不到」。
其他三少無奈,只得叫來馬車,四個人一起乘車去梨香院。
華已經離開梨香院。
黑無涯派去跟蹤華的隨從把人給看丟了。
梨香院無人知道華的來歷,也不知道華的去處。
總之,華消失得無影無蹤。
黑無涯從梨香院出來後就站在街邊,看著人來人往的街道,久久不語。
「無涯,」姬臨風翼翼地問,「你打算怎麼辦?」
黑無涯就一個字︰「找。」
姬臨風︰「怎麼找?」
黑無涯一點都沒有表現出為難的樣子︰「派很多的人出去找。你不是很會作畫嗎,幫我畫他的畫像,畫得越多越好,我要讓人拿著他的畫像去找人。」
姬臨風︰「……」
他很想勸黑無涯算了吧,但他跟著黑無涯混了這麼久,知道自己絕對勸不住。
半晌後他才拍拍自己的俊臉,看向其他兩個人︰「好吧,我畫。你們兩個也挺能畫的,咱們一起畫。」
黑無涯立刻道︰「咱們去客棧,你們馬上畫,畫夠一百張就放你們走。」
「一百張?」其他三少幾乎暈厥。
但形勢不容他們拒絕。他們被帶到最近的客棧里,黑無涯給他們準備筆墨紙硯,然後就坐在一邊等著。
他們三人沒有辦法,只得一邊回憶「華」的模樣,一邊落筆。
好在華的長相很有特點,絕非大眾臉譜,加上黑無涯不斷在旁邊指正「他的鼻子沒那麼大」「他的眉毛沒那麼彎」,等等,他們總算畫出了令黑無涯滿意的畫像來。
傍晚,他們終于畫好了整整一百張畫像,累得躺在床上動不了,黑無涯卻很有干勁地拿著畫像離開,交給他所有能調動的人員,讓他們尋找「華」去了。
很快,黑無涯突然退掉與華家的婚事,並在全城尋找一個臉上帶疤的美青年的故事,又傳得沸沸揚揚。
短短五六天的功夫,黑無涯的這樁愛情就峰回路轉,一波三折,引發好事者無數猜想。
但黑無涯對此毫不關心,毫不理會,只是一心一意地尋找那個長得很符合他胃口的「華」。
鳳驚華已經回到陰府,又當起了那個沉默寡言、老實本分的花,並不知道她在梨香院隨口說的一句謊言引發了那麼大的波瀾。
自從浮雲閣那場「暗殺」事件發生以後,陰府就陷入死氣沉沉當中,兩位側和姬妾們互不走動,大家各過各的。
這樣的陰府,看起來很平靜。
在這般平靜的一個午後,香草苑二樓的一張床上,昏眩已久的凌姬,突然睜開眼楮。
這雙已經目光渙散了很久的眼楮,居然恢復了以往的精明靈活。
眼珠子骨碌碌的轉了十幾圈後,她猛然坐起來,甩肩揮手,側身滾動,沒有異狀。
「我的身體——恢復正常了?」她拿手不斷掐自己的臉,心里一陣狂喜。
這麼多天來,她一直全身無力,口不能言,渾渾噩噩,時醒時睡,大夫看過以後也說不出她患了什麼病,只是讓她靜養。
她本來就是一個沒有什麼地位的妾,她病倒以後,除了一個嬤嬤每天定時過來給她喂飯喂藥,幾天擦一次身換一次衣服,沒有人理會她。
她以為自己可能就這樣死了,沒想到,突然之間,她就病愈了,恢復正常了!
她跳下床來,忍著高聲尖叫的沖動,在房間里轉著圈圈。
轉到暈頭轉向之後,她仰躺在床上,看著屋頂,想︰接下來她要怎麼做?
在病倒這段時間,她無數次的想過了她會變成這樣的原因,最後得出一個結論︰花絕對有問題!紫不能信!
她是在發現花身體上的秘密以後才被那個詭異的陌生丫環盯上,然後被這個丫環勒暈和灌下毒藥,最終變成廢人。
所以,花是災難的根源,那個詭異的陌生丫環恐怕是為了保護花而想滅她的口。
想到這里,她從床上跳下來,迅速換衣服。
對方越是想要滅她的口,她越是要把這個消息透露出去才行!
現在,還沒有人知道她已經恢復正常,這正是她行事的機會。
她換好干淨的衣服,悄悄溜出香草苑,盡挑著陰暗無人的地方走,鬼鬼祟祟地來到貴蘭院。
她本來就是蘭的親信,上次她想投奔紫也沒有成功,反倒還被可能是紫身邊的丫環給暗算了,所以這一次,她只能將這個秘密告訴蘭。
貴蘭院很安靜,蘭正在午眠,不見客。
凌姬抓住看門的丫環︰「,麻煩你去叫醒蘭,我要告訴她一個秘密,還要告訴她是誰害了我,錯過這個機會,讓犯人跑了,說不定犯人以後還會害其他人。」
看門的丫環猶豫了一下,還是進去通報了。
片刻之後,蘭在房間里見了她,也沒有說半句慰問的話,開口就淡淡地道︰「有什麼話就說吧。」
「,您得提防花,她說不定是哪里逃出來的囚犯。」凌姬也不含糊,將她如何發現花京兒的身體上遍布受刑留下來的傷痕,隨後又被一個陌生的丫環套話並謀害的事情,詳詳細細地說了一遍。
當然,她沒有傻到將她想偷花京兒的東西、原本想向紫告密的事情說出來。
蘭听完以後,目光一凝,表情冷冽起來︰「凌姬,你說的可是真的?不是在誣蔑花?」
凌姬指天發誓︰「,如果我撒謊,我願意淨身離開陰府,生死自負!」
她當時看得清清楚楚,花京兒遍布全身的傷痕,可不是能造假或掩飾的,她若是連這點信心都沒有,早就活不到現在了。
「好!」蘭也是個雷厲風行的主兒,一拍扶手,站起來,「我們立刻去蓮香居,當場向花問個清楚!」
如果花京兒曾經是囚犯,或在外面惹上了麻煩事,說不定會給王爺和陰府帶來麻煩,她可不能袖手旁觀。
當下,蘭帶著凌姬和一群丫環、嬤嬤往蓮香居行去。
因為秋骨寒離開陰府而繼續充當陰府眼線的陰影發現了這一行人。
這些人行色匆匆,蘭的臉色不太好看,還有應該臥病在床的凌姬跟在其身邊,看起來就是一副要「興師問罪」的樣子,估計來者不善啊。
陰影不動聲色地離開,往浮雲閣奔去。
幸好鳳驚華此時不在蓮香居,而是在剛剛修建完畢的浮雲閣整理東西,否則猝不及防的被逮個正著,恐怕就來不及作出應對了。
蘭進了蓮香居,沒發現人後,下令︰「你們幾個去找花,讓她馬上來見我。」
現在,她細細回想花的一舉一動,心里也覺得這個花看起來即無用又無害,卻能成為王爺的貼心人、在陰府過得安安穩穩的,這本身就夠意外了。
如果花真的一直在扮豬吃老虎,那她一定要將花趕出去或者送去官府。
足足過了一刻鐘後,鳳驚華才趕到,見到她就道︰「怎麼來了?有什麼事派人叫我就可以了。」
「坐吧。」蘭抬抬下巴,「我這次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問你。」
鳳驚華坐下來,柔順地道︰「請問。」
听陰影說凌姬跟在蘭身邊,她心里就知道事情不妙了,凌姬八成是向蘭告密,說出了自己身體上的秘密。
果然,不能對任何對自己有威脅的人心軟啊。
她和秋骨寒沒有對凌姬下死手,凌姬清醒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出賣她,即使她跟凌姬並無過節。
對別人不夠狠,便是對自己不夠好,這樣的教訓,又添了一筆。
蘭一開口就是狠話︰「本收到消息,說你和你弟弟是朝廷的逃犯。」
與其拿花京兒的身體說事,顯得她小家子氣的,不如逼花京兒自證清白。
鳳驚華作出大驚的樣子︰「逃、逃犯?這怎麼可能!這太荒謬了!你、你可不信這種沒有依據的事情……」
「報信的人說你身上到處都是受刑留下來的傷痕,還有印在囚犯身上的標記。」蘭將她的話給堵死,「本也不。但這里是王府,王爺是朝廷重臣,但凡這府里的人有可疑之處,本都要查個清楚。」
鳳驚華臉龐煞白︰「想怎、怎麼查?」
「把你的衣服月兌了。」蘭直截了當,「讓我看看你的身體上有沒有囚犯的標記。」
鳳驚華︰「……」
一群人虎視眈眈地盯著她。
蘭道︰「怎麼,不敢月兌,還是不好意思月兌?這里都是女人,不會毀了你的名節。」
鳳驚華結結巴巴地道︰「可、可是身上就算有幾道傷,也不能說明我是囚、囚犯……」
「你放心。」蘭淡淡道,「如果只有幾道傷痕,當然不能說明什麼,所以你就放心地月兌吧,我絕對不會冤枉你。如果你覺得不好意思,我現在就讓她們出去。」
「不必了,我月兌。」鳳驚華咬了咬牙,去解衣扣,「我跟弟弟流浪的時候,經常受人打罵和欺凌,身上有幾道傷口,但並不多,見了就明白了。」
她解開外衣,露出肚兜,鎖骨上隱隱露出幾道傷痕。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楮,死死地盯著她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