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雙腳頓住,呆呆的看著他,被他的這句話給徹底弄傻了。她甚至無法判斷他剛才到底說了什麼。
她這副仿佛隨時會消失的模樣,任哪個男人見了都會心疼到骨子里,但他還是硬起心腸,沒帶多余感情的道︰「我不是秋流雪。秋流雪早在五年前就已經死了。我不愛你。更不會跟你在一起。你不要再找秋流雪了。就算你忘不掉他,也不要再對他抱有任何期望。你所要做的,只是找一個真正愛你的男人生兒育女,恢復正常的生活。」
這段話,言簡意賅,將所有的意思都表達非常透徹。
夏梨梨怔怔的看著他,就像一個會說話的漂亮人偶,雙唇一張一合︰「流、流雪沒死。我們彼此相愛。我們有婚約。我們曾經發誓要永遠在一起。誰都不可以違背誓言。我知道你就是流雪。你只是不想連累我才故意這麼說,可是我什麼都不怕,就算()跟你私奔,就算放棄榮華富貴,我也不在乎……」
「我再說一次,秋流雪在五年前就已經死了!」他打斷夏梨梨的話,「我是秋骨寒。秋骨寒並不愛夏梨梨,也永遠不會跟夏梨梨在一起。不管你信或不信,這就是永遠不能改變的現實。你若是選擇了繼續執迷不悟,非要賠上自己的人生與幸福,你也只能獨自品嘗苦果。」
長痛不如短痛。
既然不能給她想要的東西,就只能快刀斬亂麻,狠下心來將這份孽緣斬斷。
現在的他,享受和擔負不起任何的兒女情長,他獲得重生的理由,不是為了獲得幸福,而是清洗他和母親所承受過的恥辱與傷痛。
夏梨梨的眼淚,如雨水滴落︰「不管你是秋流雪,還是秋骨寒,我今生都認定了你。也不管你怎麼說,怎麼想甩掉我,我都不會放棄。」
這是她的答復,更是她的決心。
何苦呢?他在心里長嘆,轉過身去︰「秋流雪已死。我與你不過陌路。你怎麼想,怎麼做,皆是你的自由。與我再無關系。我要說的已經說完。就此別過,再不相見。」
「不要走!要走就帶我一起走!」夏梨梨流著淚,朝他跑。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聲音里透著不祥的氣息。
夏梨梨才跑了幾步,庫房的大門就被踢開了,一群蒙面黑衣人沖進來,大喝︰「守好四周,別讓他逆賊跑了!」
夏梨梨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給驚到了,失聲道︰「你們是誰?沖來這里想干什麼……」
那群黑衣人就像沒有看到她,沖進庫房後就四處搜索,將一只只貨櫃踢翻和砍開,庫房里瞬間一片狼藉。
突然有人叫道︰「了!逆賊在這里!」
夏梨梨循聲望去,驚得全身的血液都冰冷和逆流起來。
那些人推翻了一排貨櫃,了隱在貨櫃之後的流雪,雙方廝打起來,但顯然,流雪雙拳難敵四手,加上其他黑衣人都涌了,他更是捉襟見肘,完全不是對手。
很快,流雪的身上就染了血。
「你們放開他——」夏梨梨見不得這樣的場面,瘋了一樣的撲,努力想把那些圍攻流雪的黑衣人給拉開,「我是桃李侯和康平公主的獨生女夏梨梨!他是我的未婚夫,你們若是敢傷害他,夏家一定不會放過你們!你們快放開他——」
形勢如此急迫,根本不容她思考。
她只是出于本能的尖叫,威脅,使出她所能做的一切。
「我們知道你是誰!」突然,一名黑衣人單手從背後挾住她,在她耳邊獰笑,「是你帶我們找到了這個逆賊,立下了大功,我們還得感謝你哪!」
夏梨梨驚駭,拼命掙扎︰「你們是誰?你們到底想做什麼?放開我……」
她的掙扎,在黑衣人的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我們是誰,這還用問嗎?」。黑衣人大笑著,「們,趕緊將那個逆賊給殺了!」
夏梨梨尖叫︰「誰敢殺他?誰敢殺他我就殺了誰……」
然而,接下來的瞬間,就在她的眼前,就在她前面幾米外的地方,她所愛的那個秀美清逸、宛如天外來客的少年,被一把大刀穿透了月復部……
鮮血飛濺,染紅了他的白袍,染紅了整個世界。
她的眼前,全是紅色,全是鮮血。
在盛開的鮮血之中,她看到他的身體猛然一僵,白淨俊美的臉上也噴出鮮血來,而後,他緩緩的倒下去,倒在鮮紅的血泊之中,宛如被鮮血浸泡的白色的花。
世界突然失聲。世界突然失色。世界突然停止了轉動。
她臉色死白的看著血泊中的他,仿佛倒在那里的其實不是他,而是自己。
自己也死了。在他死的那一刻。
直到有人去拉扯他的身體,她才再度受到了刺激,瘋狂的掙扎,瘋狂的尖叫︰「啊——」
她已經無法思考。她只是本能的尖叫,本能的掙扎,本能的撲上去,不讓任何人踫他。
她的尖叫聲瘋狂而淒厲,撕心裂肺,顯然已經崩潰。
所有人都面面相覷,動作出現片刻的遲滯,崩潰後……是這個樣子的嗎?連在刀尖上玩命的他們,都覺得怪滲人的。
抱住夏梨梨的黑衣人都無法壓制已經崩潰和失控的她了。
沒辦法,黑衣人只得拿刀柄往她的後腦敲了一敲,夏梨梨猛然感到頭部一痛,腦子終于清醒了一些,然而,因為這股疼痛,她的身體一軟,昏迷了。
在徹底陷入黑暗之前,她听到他們的對話。
「這個知道了這麼多事,留著她好嗎……」
「皇上不讓殺,怕夏家生恨,她又立了大功,沒她我們找不到秋流雪……」
是皇上派人殺了流雪嗎?這些人在暗中跟著她嗎?是她害了流雪嗎?……夏梨梨在這樣的聲音中,流著眼淚,帶著心痛,慢慢的閉上眼楮,陷入昏迷之中。
因為昏迷,她听不到,也看不到接下來所發生的一切。
庫房里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看著倒在地上,毫無血色卻比盛裝打扮更美麗、更動人的她。
雖然在場的男人都是殺人不眨眼、血里來血里去的亡命之輩,早就逃離了七情六欲的禁錮,但是,面對這般心碎欲絕的絕色佳人,還是覺得隱隱有些于心不忍。
這樣的打擊,只怕比殺了她還令她痛苦……
「還愣著干什麼,趕緊離開。」然而,倒在血泊里的少年突然站起來,將月復部插著的假刀拔掉,又利落的月兌掉染血的白袍,接著抽出一張毛巾,將臉龐包起來,在腦後綁了一個結,「走。」
說著,他率先朝門外奔去,沒有看昏迷的夏梨梨一眼。
既然要斷,就要斷得干淨利落,絕不可拖泥帶水,絕不可牽腸掛肚——想成為強者,就要擁有這樣的氣魄和果敢。
然而才走到門口,他的腳步就猛然剎住了,再也踏不出一步,只是僵硬的看著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