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鳳驚華只覺得有什麼東西爆炸了,將一切都炸成了虛無。
她什麼都听不到,什麼都看不到,腦子無法思考。
待她能思考的時候,只感覺到可怕的死寂,就像身邊沒有人,連風和時間都是靜止的。
「尹大人……」她緩緩的,沙啞著聲音道,「還在嗎?」。
眼前的景物,似乎還在模糊的晃動,她看得不太清楚。
「卑職在。」尹長老的聲音,在屏風後面響起來。
有可靠的人在身邊,令鳳驚華終于冷靜了一些,她又緩緩的道︰「皇上……現在如何?」
剛才,尹長老是不是說了什麼?又說了多少?但她就只記得皇上遇襲,還遭受到爆炸,掉下懸崖這事,後面的,都沒有任何印象了。
尹長老道︰「禁軍正在全力搜尋,軍機處也派了最高明的探子過去協助,只是現已深夜,山中黑暗,崖下迷霧深重,短時間內難以有所收獲。」
鳳驚華「呵呵」兩聲,干澀著聲音道︰「形勢很不妙吧?」
翠蘭山,松霧崖,還有人比她更了解那個地方嗎?
她曾經無知的被軟禁在那里一個多月,天天在山里轉悠,而松霧崖,更是她幾乎天天都去的地方,她太了解那個懸崖有多麼難以看透,想及時找到掉下松霧崖的皇上,難。
「的確不妙。」尹長老還是用冷靜平緩的語氣道,「但皇上吉人天相,卑職相信皇上一定能逢凶化吉和平安歸來,還請娘娘切勿太過擔憂,務必耐心的等待皇上歸來。」
鳳驚華將手按在胸口上,緩了緩氣,問︰「消息可已傳開?」
「現在還沒有。」尹長老道,「進出翠蘭山的小徑只有一條,事情剛發生,左魅就已經命人封鎖山道,嚴禁任何人出山,並下令所有人不得對外泄露消息,眼下京城尚未有人得到消息。」
「應對得很好。」在經歷了初時的暈眩後,鳳驚華正在慢慢的恢復冷靜,「本宮會看好皇宮和前朝的臣子,你們務必全力搜尋皇上,一日兩次向本宮報告搜查的進展。」
皇上尚未得到所有臣子的認同,朝中的反對勢力極大,加上皇上還有兄長以及眾多佷子,可以繼承皇位的龍子龍孫可不少,如果皇上的消息傳出去,那些反對皇上的勢力一定會蠢蠢欲動。
皇上好不容易才得到這個位置,京城的局勢也才穩定不久,她絕對不能讓那些勢力伺機作亂。
尹長老︰「卑職遵命。」
屋里沉默下來,兩人似乎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半晌後,尹長老道︰「若娘娘沒有吩咐,卑職就去辦差了。」
鳳驚華的聲音有些無力︰「去吧,小心遭人暗算。」
皇上在松霧崖上受到襲擊的事情實在太過詭異,要麼就是禁軍的高層出了奸細,要麼就是凶手實力深不可測且野心勃勃,只要是皇上的親信與心月復,都必須小心謹慎。
尹長老知道她的心思,低聲道︰「也請娘娘小心。」
他離開以後,鳳驚華又坐了好久,才喚來侍女︰「泡一壺提神茶,準備安神浴。」
她的氣色應該是不好的,但越是這樣,她越是要打起精神,不露破綻,絕不能讓神秘的主謀看出端倪。
到天亮的時候,泡過藥浴、喝了半壺提神茶、又精心裝扮過的她,看起來總算有了精神。
不僅如此,她還面帶愉悅的微笑,去燕鳴宮看望燕妃,還與燕妃在花園里散步。
午時,她還與燕妃共進午膳,兩人談笑風生,看起來沒有任何異常。
下午,她怎麼補眠都睡不好,翠蘭山的事情一遍遍的折磨著她,令她坐立不安。
臨近傍晚的時候,軍機處的探子來向她報告︰「禁軍仍然在松霧崖下搜尋皇上,白日的時候,崖下的霧氣較淡,靜親王派了兩百多名好手下去,但崖下的霧氣還是很重,完全看不清方向和環境,只知道崖下的草木十分茂密,無路可循。另外,崖下還有一條小河,一人多深,約莫兩丈寬,水流頗急,目前尚不清楚皇上是否落入河中或被河水沖走……」
鳳驚華听得又是一陣暈眩。
皇上不會飛,若是掉下山崖,一般都是直線下墜,就算受到風力、山勢或樹木的影響而偏離直線墜落的軌道,也不可能滾落得太遠,但現在派了這麼多人下崖找人都找不到,只能說明皇上「變小」……她拒絕去想那種可能,只能想,如果皇上還活著,很有可能落入河中或被沖走。
如此,更難以找到皇上了。
現在已經入秋,山中的晚上必定是寒涼的,特別是霧氣彌漫又有水的山谷,晚上更冷,皇上若是還活著,肯定受了傷,加上挨餓受凍,只怕也撐不了太久。
「娘娘,」探子看出她的神情恍惚,低聲道,「禁軍正在沿河搜索,日夜不停,皇上吉人天相,還請娘娘切勿太過擔憂。」
又是吉人天相,他們是商量好了要用這句來安慰她麼?
鳳驚華在心里苦笑著,緩緩的道︰「辛苦你們了。」
「小的還有一事要稟報。」探子猶豫了一下,又道,「京城里已經有人在議論禁軍的此次演習太久,中秋馬上又到了,皇上也不趕著回來,恐怕是演習出了什麼意外,皇上說不定受傷之類的……」
「這麼快就有人議論了?」鳳驚華因為吃驚而目光一凜,「可有查到是什麼人放出的風聲?」
消息封鎖得這麼嚴密,出山的小道只有一條且看守嚴密,卻還是有人在城里放出了風聲,這說明,城里有人早就預料到了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也就是說,最先放出消息的人,很可能就是幕後主謀。
探子道︰「軍機處正在查,目前尚未有結果。」
鳳驚華握緊了拳頭,咬著牙道︰「本宮明白了,去忙吧。」
一臉疲憊的探子下去了。
鳳驚華站起來,在書房里來回走動,想好好的分析這事,腦子卻亂得像一鍋粥,什麼都理不順和想不清楚,反倒把自己弄得很累。
這樣累下去,不是辦法,于是她喝了一杯安眠茶,早早的上床睡了。
她睡著了,只是又夢到了當年在翠蘭山那個歷經生死的夜晚,熊熊的火光,秋夜弦和姬蓮的微笑,還有她淒厲的慘叫和詛咒……
她猛然睜開眼楮,坐起來,雙目在幽暗中閃動著鐵水一般的光澤。
不行!她不能這樣干等下去!
「等待」永遠不是她的作風!
她要親自去尋找皇上!不找到絕不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