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諒夏侯翼作為一個曾經被逼著揍著念書的人,根本不認識小篆,因此當書案上的字展現在他面前的時候,夏侯翼完全是一副那字看起來好像是「顏」又好像是「穎」,明明兩個字差別那麼大的,但蘭齊朵寫出來的他竟然分不清楚。
兩人之間剛剛還旖旎的氣氛因為夏侯翼的這句話蕩然無存,蘭齊朵詫異的說︰「我記得父皇說過父親是個很有學問的人,他除了一手瀟灑的飛白體,小篆也是獨一無二的,難道父親沒有教你學小篆?」
夏侯翼模模鼻子有些尷尬,他怎能說八歲之前他就是一紈褲,連基本的字都認不全,他父親就是再有學問怎麼可能教他小篆,更何況就算教,他也不樂意學啊!父親……等等!元嘉剛剛叫他父親什麼?
喜出望外的對蘭齊朵說︰「你剛剛叫我爹什麼?」
他捉著蘭齊朵的肩膀,很是激動的問道,若是沒听錯的話……沒听錯的話……
「不能叫父親嗎?我與你成親了,怎麼也算你父親的兒媳婦吧,叫一聲父親不為過。」
蘭齊朵別過臉不看夏侯翼那張帶著不敢置信的眼神,尊老愛幼這一點她一向做的很好,即使貴為公主也一樣,嗯,這個應該歸功于她與太子皇兄在上釋放聆听太子太傅的教誨「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她這樣認為著,但就一句話卻吧夏侯翼一個大男人感動的眼楮紅紅的,因為他見過七公主是怎麼稱呼雲凱旋父親的,叫一聲「侯爺」雲凱旋都覺得七公主已經少有的很尊敬他爹了!靖遠侯本人也感動非常,不曾想元嘉竟然稱呼他爹為「父親」,夏侯翼只覺得能娶元嘉真是三生有幸。
忽然再次被夏侯翼抱住,蘭齊朵听到男人在她耳邊說︰「謝謝你!我很高興很高興你能這麼稱呼我父親。」
說到這里,蘭齊朵索性道︰「既然如此抽個空我們去祭拜他們吧,也告訴他們你成親了。」
「謝謝你,元嘉。」
「我們既然是夫妻,我自然會將你的父母當做我的父母。」
拍拍抱住自己的男人,蘭齊朵溫聲說道,夏侯翼在蘭齊朵看不見的地方將潮濕的眼楮眨一眨,良久才放開蘭齊朵。
蘭齊朵裝作看不見夏侯翼眼眶里的紅,轉頭正要將寫壞的字扔掉,夏侯翼伸手攔住︰「我看寫的挺好的,干嘛扔掉。」
「有墨滴到上面了。」蘭齊朵無奈。
夏侯翼小心的拿震紙壓住,回頭道︰「我的書房還缺一幅畫,干脆裝裱一下掛在我書房牆上算了!」
蘭齊朵很是鄙視的道︰「你知道我寫的是什麼?」
「不管什麼,總歸元嘉寫的都是好的!」夏侯翼很是瀟灑的道。
蘭齊朵半晌無語,明明這是贊美自己的話為什麼他卻高興不起來,忍笑道︰「我寫的‘顏筋柳體’的‘顏’不過是這段十日沒鞋子手生,練練字而已,你一個大男人書房掛這個字干嘛?」
夏侯翼一想也對,干脆道︰「要不你再寫幾個字湊成‘書中自有顏如玉’得了?」
蘭齊朵哭笑不得︰「別人的書房都是‘寧靜致遠’、‘戒驕戒躁’這樣的話,怎麼到了你這里就成了‘書中自有顏如玉’了?讀書人要都是照著你這樣的想法,大齊還能招攬什麼人才?」
夏侯翼心想我當初念書就是拿「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權利眼」這樣的話來激勵自己的,現在不也長成了大齊的棟梁之才嗎?
到底這話不敢說的,他的妻子不是那種繡花談琴的閨閣兒女,朝堂的大事恐怕一般小官小吏都沒有他的妻子清楚……
「殿下,可以傳膳了嗎?」。
蘭齊朵看了一眼夏侯翼道︰「洗手去!」
夏侯翼模模鼻子很是自覺的洗手,但是蘭齊朵卻斜睨了他一眼道︰「你平日就這樣洗手嗎?」。
將夏侯翼看的訕訕的,他干脆坐在那里看蘭齊朵如何洗手,但看著看著就入了迷。
一溜排三個丫鬟手都端著一個七彩銅盆,蘭齊朵第一遍先用香胰子將手仔仔細細的涂了,然後認真搓洗,每一個指頭都不放過,蘭齊朵仿佛是跟夏侯翼解釋又仿佛是在自言自語︰「仔細洗干淨才不會有髒東西留下,病從口入說的就是這個。」
等到在第一個盆里將手上的小沫兒都洗干淨了,蘭齊朵又在第二個盆里將手清洗了一次,然後就見小圖平拿著一個小瓶子往第三個盆里滴了幾滴東西在里面,夏侯翼坐的並不遠能聞見里面香味,很是清新可人,讓人嗅到之後會有耳清目明之感,夏侯翼不禁問︰「什麼東西?」
蘭齊朵熟練的將一雙手浸泡到第三個盆里面,看夏侯翼仿佛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一般就解釋道︰「蜜露一樣的東西,滴到水里保持手部濕潤白皙。」
夏侯翼不知想到什麼就覺得蘭齊朵,垂下眼簾。
等到蘭齊朵坐在那里小圖平小心翼翼的用干淨的巾帕給蘭齊朵擦手的時候,又有同樣的三個丫鬟將水舉過頭頂單膝跪地在夏侯翼跟前了。
夏侯翼在蘭齊朵的監督下認認真真的按照蘭齊朵的程序將手洗了一遍,大概從未見過這樣淨手的程序,他坐到飯桌前面的時候,忍不住將自己的雙手抬到鼻子下面聞了聞,蘭齊朵笑出聲,忍不住說︰「若是你喜歡,我會叮囑你的貼身隨從丁勝讓他以後照著這樣的方法給你洗手?」
「我一個大老爺們哪里用的找洗的這樣仔細,只是感慨當時太子殿下說的沒錯,要養你果然頗為耗費銀錢。」
蘭齊朵挑眉︰「怎麼,養不起我?不過我也沒讓你養的打算。」蘭齊朵心高氣傲,哪里能听得慣夏侯翼的感慨,自尊心不允許她去問這個男人難道你也覺得我奢靡浪費?
蘭齊朵陳述事實,但那話里赤果果的意思,簡直叫夏侯翼身為男子的自尊心受到打擊,若是不了解蘭齊朵肯定會被蘭齊朵的話打擊到,雖然蘭齊朵說的都是事實。
才上齊了,蘭齊朵對夏侯翼說︰「用膳吧!」
桌子上的菜色顏色搭配仍然叫人賞心悅目,夏侯翼想到蘭齊朵之前說的琉璃珠璣,看了看桌子上白白女敕女敕仿佛透明一般的六只小兔子道︰「這就是所謂的琉璃珠璣?」
「嗯,做起來比較復雜,昨日見到冰晶梅花糖就想吃了這個了,恰好你回來的還是時候。」
夏侯翼發覺元嘉和以往相比有了變化,以前的時候總會跟自己爭鋒相對,但今日即使說了剛剛那樣叫她不高興的話,她也不見變色,夏侯翼覺得是不是有哪里是他忽略了什麼,這幾日太忙沒顧得上。
夏侯翼不客氣的夾了一直白女敕女敕的小兔子一口就咬了下去咀嚼兩下道︰「魚肉、豬肉、雞肉和的餡兒?」
「嗯。」
蘭齊朵口中的小青菜道︰「用蝦代替雞肉其實更鮮美些,你喜歡吃了下次讓人給你做用蝦和的餡兒。」
「你既然吃不了蝦就按照你的食譜來,我無所謂不挑食。」看著這一桌子的菜,卻是因為夏侯翼突然回來,有幾道明顯帶著辣和重口味的東西都是為他準備的,和其他的菜色成鮮明對比。
夏侯翼突然福至心靈,他總算明白這其中的問題在哪里了,元嘉這幾日似乎對他有些客氣?
他一邊思索一邊吃下碗里的東西,飯後夏侯翼示意蘭齊朵屏退下人。
等到人都走了,夏侯翼將自己的凳子搬到蘭齊朵對面道︰「元嘉,這幾****發現你對我異常客氣,再也不像以前的時候那樣神采飛揚了!」
蘭齊朵一怔,然後垂下眼楮,原來夏侯翼能感覺到。
「我喜歡的蘭齊朵敢作敢為,姿容絕世,尤其是對夏侯翼從來都是有什麼說什麼,不高興就就揍夏侯翼,高興了就對夏侯翼笑笑,那樣都沒關系。夏侯翼是蘭齊朵的男人,會包容蘭齊朵的一切,蘭齊朵即使成親也不需要學著做什麼賢妻良母,只要按照自己的心意過日子就好了,做你喜歡做的事情,吃你喜歡吃的東西,不必遷就我,我愛你這個人就會愛你的一切。」
蘭齊朵低頭咬唇有些垂頭喪氣的說︰「但我若是還一如既往會不會讓你在別人面前感到難堪?你在朝中為官。」
是,蘭齊朵不可能什麼都不替夏侯翼照相,尤其是夏侯翼為他做了那麼多事情之後,但這種試圖去做一個賢妻良母的感覺叫蘭齊朵真是覺得不適應極了,她更願意當夏侯翼在她身邊的時候她也是按照她原本的性子去過日子而不是壓抑自己。
夏侯翼忍不住捏捏蘭齊朵的臉蛋,調笑道︰「怎麼小公主竟然知道顧及我的面子了嗎?」。
蘭齊朵看著夏侯翼的表情,想到她曾經做的事情,微微惱怒的伸手就在夏侯翼的腰間使勁旋轉了一周,夏侯翼臉上作者疼痛的表情,但眼里卻都是笑意。
「好啦!不逗你了!」
夏侯翼忍了再三還是忍不住的將蘭齊朵抱起來放到自己的大腿上︰「昨日讓人將賬本交給你你可看明白了?」
早春的午後天已經稍微有些暖融融了,這樣被夏侯翼抱在懷里溫度剛剛好,籃球丟哦看著室內沒人索性就這樣任由夏侯翼抱著。
「看明白了一部分,不過我不明白的事,你的賬本上怎麼還有十萬兩之多的余錢?」蘭齊朵仰頭,這次婚禮的花費可不小,算上聘禮還有結婚當日的宴請,一共花費了參拾萬兩白銀左右,籃球丟哦原本以為賬本上補虧空就是好事了,哪里料到夏侯翼竟然還有余錢。
「不用懷疑,」蘭齊朵窩在夏侯翼懷里的姿勢實在太過乖巧可愛,夏侯翼忍不住伸出食指點點蘭齊朵的鼻尖,蘭齊朵皺著鼻子躲開的樣子如同一直頑皮的貓兒,將夏侯翼一下子就逗笑了。
「雖然我不是富可敵國的巨賈,也沒有權勢滔天,但是養你的錢還是綽綽有余。你錦衣玉食二十年,我想娶你總不能讓你跟我荊釵布裙吧!況且我也沒辦法想象,假如你跟著我如同最尋常的婦人一般,計較著柴米油鹽一生是什麼情形,就算你自己舍得我也舍不得,所以怎麼能不好好攢下娶媳婦的錢?」
「還記得那個梅花形狀的鑰匙嗎?那就是我娘留給我娶媳婦的聘禮,光我娘的東西就值十萬兩,再加上這些年打仗的暗處收入,所以這些事情你就不用從你想了!」
「那你還沒有告訴我都護府是怎麼回事?」
夏侯翼再次點點蘭齊朵的鼻子︰「我原本打算蒙混過關的,看來現在混不過去了!」
他戲謔的說︰「西北的戰事一觸即發,我就是最近這兩日的時間就要先去西北一趟,等朝廷的章程下來,也就是一個來月時間,到時見天氣也稍微暖和些了,我希望你能帶著將士們的家眷一起去西涼府,等你到了那里,它以後會正式改名叫定西都護府!」
蘭齊朵心下一沉︰「又要打仗了?」
夏侯翼安撫她︰「別怕!若是能不打起來盡量不打,但若是犬戎人挑釁的話,咱們大齊將士也不會忍辱負重!」
這話說的豪氣萬千!蘭齊朵新年一動突然想到夏侯翼說帶著將士們的家眷,一瞬間眼楮亮晶晶的嚇人!她雙手拽住夏侯翼胸前的衣服道︰「你的意思是說,我也能跟你去西涼府?」
「你大概就是第一任的定西都護府都護啊!你不去定西都護府的地界上,算什麼都護?」夏侯翼失笑。
「我真的可以去那定西都護府?」
「真的可以出去看看?」
「真的!」
「不是炒的也不是煮的!是真的!真的!」
「夏侯翼!你真是太好了!」
蘭齊朵興奮的摟著夏侯翼,然後在夏侯翼驚愕的目光中捧住他的臉,「啵」一聲親了一下,然後跳下夏侯翼的腿一疊聲的喊︰「平姐姐,快來快來!我們收拾行李!」
夏侯翼哭笑不得,但又覺得很自豪,果然他的妻子就是這麼與眾不同,旁人嫌棄那個地方貧瘠偏僻險象環生,偏偏他的妻子興高采烈!(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