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如是也知這一次與蘇櫻的談話不會取得成功,只是沒想到蘇櫻的態度會是那麼強烈。
一點點轉機的余地都沒有,看來這一次,傅家又要開始新一輪的遭難了。
哎。
他這個老頭子,還是不能省心啊。
「不要再自責了。」
回到房間,柳沁蘭依然在抹眼淚,說起來,這幾日消瘦的人又何止傅斯年一個?
每一個對蘇櫻牽腸掛肚的人,不都是瘦了一圈?
柳沁蘭更是如此,因著擔心蘇櫻的情況,因著與傅斯年關系的決裂,她幾乎再也沒有精力與精神去過問任何事。
但凡,但凡想到女兒的死,兒子的絕,她整顆心都要碎掉。
再想到自己真的親手結束了孫子的性命,心中更是如蟻鑽心。
她也難過,她也痛苦啊。
她本是一個善良的人,卻親手做出了殘害生命的事情,如何能不內疚自責?
每晚,每晚都睡不好覺,每晚都要被她兒孫冤屈的靈魂喚醒,她真的,快要扛不住了——
「如是,我錯了,我錯了——」
清淚落下,她是真的知道錯了,錯了——
她不該對蘇櫻下手,不該啊!
可是,她還有機會回頭嗎?
蘇櫻還願意原諒她嗎?
「我知道,我知道。」
將柳沁蘭攬進懷里,傅如是又如何不知她的心情?
若不是因知她本性善良,是受了別人的挑唆才做了那等事情,他也斷斷不會原諒她——
「所以,你願意把那個人的真是身份說出來了嗎?」。
傅如是說過,他不會放過這個人,所以,他一定要查出在背後挑唆柳沁蘭的人是誰,一定。
而後,他要用自己的手段讓那個人知道,什麼叫得罪傅家人的下場!
只是柳沁蘭搖頭,深深搖頭,「如是,我真的沒有騙你,我根本不知道那個人是誰。」
柳沁蘭雙眸真摯,「每次與他聯系,他都是帶著面具,且每次的手機號碼都不相同。」
「就算是與我通話,聲音也是經過處理的。」
「我對他的真實身份真的一點點都不清楚,我根本就不了解他半分。」
「如是,我沒有騙你,我真的沒有騙你,你相信我啊。」
傅如是沉默,他知道,他知道柳沁蘭說的極有可能是真的——想來那潛藏在暗處的人也是知道他的手段,才會在一開始與柳沁蘭的接觸時,就做到如此防備吧。
畢竟他知道,柳沁蘭是沒有什麼心機和手段,也是極容易控制的。
可是,他以為這樣,就可以逃過他傅如是的手掌心了?
不可能。
欠他傅家一條命,他傅如是斷斷不會將其放過。
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他也一定要將這個人查出來!
一定!
「那第一次與這個人聯系,是什麼時候呢?」
傅如是再度開口問著,只要追到了源頭,這個人的身份就容易鎖定了,「還有,你們是通過什麼方式認識的?」
「是他發信息到我手機上的。」
柳沁蘭回憶著,「我與他根本沒有見過面。」
「一開始他給我發信息的時候,我也不曾理會,可後來他提到了三年前的事情,又提到關于婉兒的事情,我才逐漸相信他所說的話,並開始接受他所給我的藥丸。」
這些,柳沁蘭說的都是真的,她確實,沒有與那神秘男子見過面,所以即使已經聯系了那麼長時間,她還是不知那人是誰。
傅如是卻是沉默,那神秘人知道三年前的事情嗎?
要說婉兒出事之後,他幾乎立即就封鎖了有關這件事的所有消息,那那個人又是如何得知當年這一切的呢?
難道,這個人與他們都認識?
且關系較近?
若不然他絕不會對三年前的事情掌握的那麼清楚——
而他手里又有這些藥丸,該是對藥品有所研究的人。
這樣縮小圈子之後,再追查起來就輕松多了——「他若再與你聯系,你要在第一時間告訴我,知道了嗎?」。
柳沁蘭點頭,經過這一次時間之後,她再也不會與他有任何聯系了。
再也不。
而時間的這一邊,傅如是走出房間之後,傅斯年便睜開了眼鏡,他們之間的對話,他也听的一清二楚。
蘇櫻,果然不會原諒柳沁蘭,亦如他一樣。
他的女人為了博得母親的喜歡,已經受了太多太多的委屈,眼下甚至失去了自己的孩子,這是任誰都不能接受的。
所以,蘇櫻若想繼續就在錦園,他不會搖頭。
他會順著她,順著她的所有。
即使,即使他知道,蘇櫻就在錦園是為了折磨柳沁蘭。
可若不讓柳沁蘭度過一些煎熬的日子,她又如何懂得他們的痛苦?
「蘇櫻。」
下床,傅斯年的身子仍然有些打晃,只是這些都不足以成為他靠近蘇櫻的阻力,他太想抱住她了,太想。
誰都不知道在蘇櫻昏睡的那七天,他是怎樣煎熬過來的。
是的,那就是一種煎熬,甚至比失去她的那三年還要痛苦千倍萬倍,他不要再經受這樣的煎熬,再也不要。
而蘇櫻,在傅斯年起身想要保住她的瞬間,是拒絕的,可想到傅如是的話,以及想到傅斯年的憔悴,最終還是伸出雙臂攬住他的腰肢。
他也不想的,他也不想失去他們的孩子的,一如她一樣。
他也很痛苦,所以她不可以怪罪他。
「斯年。」
總覺得這個擁抱來的太過長久,仿若已經等了一個世紀。
蘇櫻委屈,蘇櫻依賴,蘇櫻抱著傅斯年落淚。
「斯年,你說我們時候才可以幸福?」
真正的幸福。
不再會有這些波瀾,不再會有這些傷害,不再會再一次失去他們的孩子。
她已經不想再去遭受這些了,她已經失去了一次寶寶,她不願再次失去。
傅斯年垂首吻住蘇櫻的額頭,「不會了,再也不會了。」
「你若想安穩,我必定陪你走完一生,再不叫你經歷風雨。」
他心疼,蘇櫻所說的這句話,真的讓他心疼。
她是何等堅強的一個女子,卻道出這個的話來——
是他沒做好啊,是他這個做丈夫的沒有做好啊!
蘇櫻久久沉默,真的可以這樣嗎?
真的可以如傅斯年所說的這般,不再經歷風雨了嗎?
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她只覺得,還有太多的太多的事情再等著她,前方未必就是一條光明大道——
「蘇櫻,你會離開我嗎?」。
捧起蘇櫻的臉,傅斯年開口問著,「因著這件事,你會離開我嗎?」。
若是之前,若是她還沒有愛上傅斯年,若是她還不能確定自己就是君詩墨的時候,她給出的答案一定是肯定的,可現在,她卻只能說,「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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