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清臉上露出一種果然如此的神情,她走上前,「她們兩個弱女子和你們有什麼深仇大恨?你們很該嘗嘗這種滋味。」夫妻兩人雙目之中,露出絕望,王清轉過身,「請諸位稍待,我去看看怎麼回事?」
在王清進去之後不久,一個侍女就打開門,「大娘子請你們進來,以便將來做個證,畢竟若只有我們王家在場,就沒有說服力了。」
于是原本空闊的大通鋪先後進了不少人,那兩個婦人已經被打理一番,坐在床上,兩個人都是眼部紅腫,顯然哭過很久,其中一人被另一個抱在懷中,那個人雙目緊閉,滿面通紅。
進來的男子都把眼楮移開,這時就見兩個侍女將一塊布把兩個婦人隔開,王清開口了︰「諸位應該看見了,就是這兩個婦人,沒有旁的人,我們都在這里。」
店主此刻點點頭,明顯這事有貓膩,只是此刻已經卷入,也只能向前走了,心中暗恨錢婆子找事,以後絕不準他們住店。
就听王清問︰「你們兩個婦人怎麼會落入人牙子手里?」
就听明顯帶著魯地口音的女聲道︰「我們兩個本是表姐妹,後來又先後嫁到孟家,成了妯娌,一直以來感情比較深。也是我們姐妹命薄,夫君和表妹夫前不久一場風寒都去了。本來我們姐妹打算把兒女養大成人,也算是對得起夫妻一場。可是」她的聲音開始哽咽,「族里不知為何非要把我們的兒女過繼給其它支的孟家人,我們姐妹不肯,就被族里捆著賣了。」說到此處,她幾乎要嚎啕大哭了。
「如此可惡!」王清氣得踢了一腳眼前的凳子,眾人眼睜睜地看著還算結實的木凳化成一堆齏粉。店中的男人們艱難的咽下吐沫,彼此不自覺地靠近著,就如春天孵出的小雞仔喜歡靠在一起一樣。
「你們姐妹的有幾個孩子?逝去的人還有其它骨血嗎?」。
「我有一女,表妹生的是,夫君和表妹夫都沒有其它骨血,所以我們堅決不肯把孩子過繼出去。」聲音帶著種惶恐,卻也透出堅決。
「這其中肯定有什麼事?把是獨生子的孩子過繼出去,明顯要斷了別人香火,這個宗族要如此辦事,肯定不對頭。難道沒有人反對嗎?」。王清拋下一個個問題。
「辦這事的人和嫡支走的很近,沒人敢反對。」
王清露出一絲嘲諷,吐出一句話︰「真可謂是閻王好求,小鬼難纏。對了,你剛才說嫁到孟家,這個孟家該不是出儒學大家孟子的孟家吧?」這地方離鄒城這麼近,委實有可能,王清有些驚訝的月兌口而出。
「清娘,怎可如此揣測?」王淵搶先制止道,「孟家如何能做此事?」
就在此時,傳來了尖利的女聲︰「就是那個孟家,他們已經做出令祖先蒙羞的事,還要把我姐妹賣為賤奴。」
听著那淒楚的哭聲,王清和聲說︰「這天下總是有講理的地方,你且安心休息。所謂路不平有人踩,宗法大不過王法。對了,把你們孩子過繼的人有親生孩子嗎?」。
「有,他們明明有孩子,還來過繼孩子。」聲音中透著憤怒和不解。
王清站起身,「你們先休息吧,畢竟還有一個生病的,只有身體好了,才有將來的一切。桔梗、白芷,你們倆留下。」王清探出身子,朝布簾後的婦人揮揮手,「希望你的女兒和你一樣聰明,晚安,一切都會好起來。」
「大兄,你看出來了嗎?」。王清問王淵,「那兩個被過繼出去的孩子,是一個很奇怪的事情,明明有兒女的偏要過繼孩子,明明是獨苗卻硬要過繼出去,不惜斷絕香煙。」
出門看見躺在冷風里的錢婆子夫妻,王清一指他們,「把他們帶大廳里。」
王淵皺著眉,他算明白了,這一路之上,老是遇見事,當然以前也是常常踫到不平事,但這回總遇到人販子,還在一再二再三了,可算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讓他有些郁悶。
王清緩緩走著,現在這些年幼的孩子還真是唐僧肉,連王澈這一看出身不凡的孩子還被惦記了兩回。而且這幾次解救出來的孩子一個個都很顏正,長大之後只要不長歪,絕對個個男俊女俏。那兩個被救出的婦人也屬于美貌的,她們的兒女也絕不會長丑了,她有了一個猜想。
王清把麥冬叫來,吩咐她去做一件事。
王清兄妹走在前面,後面有王家侍女,還有兩個很輕松提著大活人的大漢,另外就是不敢不跟在後面的店中伙計們,他們簇擁著店主,彼此打著眼神,看吧,一個個都那麼厲害,老實點吧。就夠老實的了,誰知道踫上這倒霉事。另一個伙計急的四處亂看,明顯王家人把住了客棧,逃都沒地兒逃。
店中人在坎坷不安中進了大廳,王淵一指中間位置,「把他們夫妻兩人扔這兒。」在一次次經歷人販子的惦記之後,他原本已經稀薄的同情心更加減少,所以態度粗暴對待錢婆子夫妻,直接用了一個扔字。
就听兩個悶哼聲,店伙計听了之後有點哆嗦,摔得夠狠的,就算有些厭惡他們兩個,也不由替他們痛。王淵露出狼一般的目光,恨恨的說︰「這種人販子什麼的最可惡了,上趕著想拐賣別人家孩子。」這句話明顯地顯露出王淵的恨意,王家子嗣不旺,這代就三人︰王淵、王清、王澈,王清還是女的,所以他忒恨想拐走王澈的人販子,想讓我王家就剩下一個人,沒門,連想都不要想。
原本還有些同情錢婆子夫妻的人們,也不得不收起這份同情心,顯然王淵的爆發嚇得他們一跳,還是先保住自己命吧,這做人販子委實沒有同情的必要。
「就是」王清明白大兄的憤怒,這接二連三的踫到人販子的憤怒終于發作出來了︰「連咱們家的孩子也想惦記著,還不是一次兩次了。大兄,不要生氣了,反正每次都被我們抓個正著。」
伙計們幾乎暈了,明顯的客人對人販子恨之入骨----家里有人被人販子看上,還不止一次。帶著有些同情的神情看著錢婆子夫妻,落到一個心有恨意的人手里和落到平常人手里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