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清施禮道︰「濤族兄,這些日子不見,應該是大好了。」她的臉色很平靜,還含著一絲微笑,並沒有興師問罪的感覺,仿佛只是問候一下。
王濤模不清她的來意,回過禮,三個孩子上前來行禮,「拜見清姑姑。」最小的小娘子還是一個團子樣,王清扶起小娘子,那臉蛋肉嘟嘟的,實在讓人有擰一把的感覺。于是從袖子中模出一個小巧的金花生,送到小娘子眼前。小娘子眼楮一亮,看看母親,就見母親搖搖頭,小娘子只能放棄了,娘不讓要,雖然有些嘟著小嘴,但依舊是不能要了的,小娘子再偷偷瞄了一眼那個金燦燦的小東西,真的很想要。
「清妹妹,前一陣子過新年已經給過他們幾個禮物,而且我們已經欠了不少。」王妻很清楚自己家欠著族里很大的人情,這段時間治療的費用都是王家出的,在這其中王清的作用是至關重要,所以她才今天按不住脾氣,把罵了一頓!同時她不想變得貪得無厭,要不然的話總有一天會惹人反感的。
王清收起來金花生,順手模模小娘子的小揪揪,軟軟的、毛茸茸的,小小的孩童天生是萌物,可愛的不得了。「真是個听話的小娘子!」小娘子笑了起來,那清脆的笑聲還帶著女乃聲,于是顯得更加無邪。王清的右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是空的,小女孩好奇的瞧著,這時王清的左手打了一個榧子,于是幾個人目光都被那個聲響吸引了,那里依舊是空的,然後王清的右手傳來一聲清脆的鈴聲,小娘子聞聲低下了剛才揚起的頭。
小姑娘的眼楮一下子亮了,就見王清的右手上拿著一個小玩偶,大大的腦袋,圓圓的眼楮,長長的睫毛,竟然是個巴掌大小的粉色小馬駒,甚至在尾巴上系了根紅絲帶。
「好可愛的小馬駒,清姑姑,是給我的嗎?」。小姑娘恨不得現在就拿,王清點點頭,「是給你的,不過要你和你二兄一起到另一個房間去玩,可以嗎?」。「嗯嗯!」小娘子點著小腦袋,看樣子清姑姑有事找爹娘,她接過了小馬駒,拉著二兄去了另一間房間。
王清先找了地方舒舒服服地坐了下來,「嫂子和大郎都一起坐吧!這人啊,有些坐著,有些站著,都沒法好好談話。」王清笑眯眯地說,王妻聞言之後坐了下來,順便把大兒也拉坐下來。
王濤臉色不好看,好吧!這房子原本是王氏宗族的,但現在是他們寄居于此,應該他王濤才是主人吧。王清倒是反客為主,招呼起人來了,妻子倒是順水推舟坐下了,看上去真讓他有幾分生氣,王妻假裝沒有看見,這點小事都計較個毛線啊!還是看看王大娘子有何貴干吧?這才是最重要的。王濤臉色像調色板一樣變了好幾遍,也不得不坐下了,其他人都坐著,就他站著,顯得比較傻,而且總算是主座給自己留著。
「清娘子,今天大駕光臨有什麼事?」王濤有些無奈地問,現在他明白應該是王澈告狀了,這當出馬來找自己算賬。這速度夠快的,這個小子,王濤感覺自己牙癢癢,恨恨地磨了磨呀,小鬼頭!愛告狀的小鬼頭!
「有些事想找族兄談談,這話不談不透!族兄不知道為什麼心中一直不忿!對也是我很有幾分意見!挑了我不少毛病!首先族兄認為我不守規矩,那麼,我就問族兄我什麼是不守規矩?而且是以什麼標準看待規矩?」王清看了一眼王濤,應該恢復的不錯,都有心思琢磨守不守規矩了。
「清娘子,我認為你應該多讀讀《女誡》,女子應該是貞靜為重。」王濤直接就把他認為適合女子通讀百遍的女書拿出來,還特別加重了‘貞靜’兩個字,王妻千想萬想也沒有想到王清是直接就單刀直入,而呆夫君還一種教訓人的口氣,此刻她都無話可說,只能旁觀了,反正丟臉也不是自己丟臉。就听王濤接著說︰「切不可隨便出入家門,更不要說在大庭廣眾之下做些出眾的事!應該學會藏拙!」
王清點點頭,「那我請問一下族兄應該知道班大家吧?」她的眼楮掃了一眼王濤父子,王妻在一旁提起心來,清娘子既然提到這個,肯定有什麼坑在等著王濤,不過她也無法說出口,現在自己就是旁觀者啊!她把眼楮垂下了,心想︰夫君王濤怎麼也不會想到有人挖坑等著埋他。
「如何不知?她是班固的妹妹,《女誡》就是她所寫,連《漢書》都是她補寫的。」王濤模模胡須,就仿佛看到了迷途的羊羔回轉了正途!想到此處,王濤的眼楮都笑眯了。
可是很快王清的話就打破了他的美夢,「哦!怎麼這個寫了《女誡》的也沒有做到所謂女子以貞靜為重啊?你看,族兄,她應該舉世聞名了吧?甚至在史書上都有她的足跡,所以族兄也知道的很清楚,但班大家嫁的有幾個人知道?比如族兄知道不?」王清也故意加重了‘貞靜’兩個字,王妻把頭都低下了,這個問題她是知道的,但此刻不能說啊!
「這個嗎?」。王濤在腦海里扒拉一遍,這個東西對科舉沒有用處,他根本就沒有怎麼記!腦海中似乎有點印象,但一時之間竟然記不起來了!要不是為了形象問題,他都恨不得把自己的頭發拉斷了,最後也只得搖搖頭,沒有想起來。
「既然寫書的人自己都沒有做到,還怎麼以此為標準要求別人?」王清輕飄飄的甩出一句話,把王濤一下子噎住了,「我自認為在所謂的規矩還不比班大家差,畢竟班大家在史上是流芳千古,把世上大部分男子都比下去了。」
王濤有些生氣,覺得族妹在狡辯,這時就听他的小聲說道︰「那長孫皇後吶?她雖然在史上有名,但只是因為她是太宗皇帝的賢妻!她當皇後的時候,對的可是恭敬賢良,應該稱得上女子賢良淑德的典範了!」
王清呵呵一笑,「我看她有些傻!」她的話一出,驚得父子兩個下巴都要掉下來了!「妻者,齊也!也就是說夫妻是一體的!長孫皇後自從嫁給太宗皇帝,日子並不好過!上有死了換了如花美眷的公爹皇帝,下有嫉恨其夫掌握兵權的太子、齊王,按說太宗皇帝就該老老實實和妻子齊心協力的了。可是呢,這太宗皇帝可真是走到那里桃花就開到那里!」
王清撇了下嘴,「就說那個陰妃吧!他們家都把李家的祖墳挖了,太宗皇帝還把納進去!他可真是心胸寬廣啊!他捅的漏子最後還不是要長孫皇後去補!不僅如此,長孫皇後還要大度的容納搶了她的那些們!」
「這個大婦一要寬待的諸多小妾!二要寬待的諸多庶女庶子!但她同樣只是一個人,她怎麼可能面面俱到?要想達到長孫皇後的地步,就是再聰明的人,也就是早死的下場!不錯長孫皇後可以稱得上是賢妻,但她對自己親生的兒女可稱不上良母!她的幾個兒女又有幾個好下場?」王清的話一出來之後,把原本還想爭辯幾句的人的話給堵的死死的。
長孫皇後的親生兒女在她死後,三個隕落在爭帝位的路上有兩個,女兒們中有暴斃兩個,一個是嫡長女,一個是據說是最像長孫皇後的最受寵的晉陽公主,還有卷入謀逆案中死于非命的,總之除了登上帝位的晉王李治,她的親生兒女們就基本沒有什麼好日子過,倒是早死的晉陽公主死的時候,還是有幾分尊榮。
「所以你還認為長孫皇後是一個各個方面完美的典範嗎?」。王清 里啪啦的砸下一段話,讓他父子兩個人暈了!尤其是那個剛剛問話的少年。王清不是說長孫皇後不好,但其實她應該把更多的時間給自己的兒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