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澈送走了柴,心里想,二丫娘和那死去的大嫂,就是忘了天下沒有白吃的餡餅,才會落到如此境地!有時候長見識就是付出代價的,只是這代價有時候付出的太大。大的讓留下的人承受不起,畢竟生命只有一次,死了的人死了,一了百了,卻給活著的人留下了很大的心靈上的傷口。
二丫娘之所以變成這樣,那種內疚、悔恨應該佔了很大一部分,還有一部分應該是嚇的,王澈一想到她剛開始以為是神仙在指點她們婆媳兩個,就有些好笑。倒是阿姐一揭出事情的真相,就把二丫娘嚇壞了,最後還是阿姐給她下了個定魂符,才讓二丫娘沒有從此就躲在房子中不出來,不過依舊是有些神智不清了。
時間的很快,王二丫早早起來做了最後一頓飯,雖然對母親很失望,但還是希望她活的好好的。曾經的母親是一個多麼溫和善良的人,可惜都變了,變得讓自己這個做女兒都不認識了。王二丫眼楮一酸,淚水在眼楮中轉了幾轉,還是沒有流出來。
「二丫,你起得真早!」王鐵牛醒了也很早了,就看見在燈光下,那個消瘦的身影在忙碌著。王鐵牛定定眼神,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妹妹就長大成人,不僅僅指她的年齡,更多的是指她的心態。而這種長大的背後更多是體現自己的無能,王鐵牛現在反應自己當時是多麼的混。不過既然妹妹打算離開這里,重新開始,自己這個做大兄的怎麼也要支持!
想到此處,王鐵牛擦了一把臉,把那點淚珠抹去,喉頭有些哽咽,「今天就要啟程了,怎麼不多休息一下?」他的聲音有些沙啞,「你可是剛剛病好了,做飯的事讓大兄來就是了。」
「大兄,怕啥?我前幾天就是累了些,現在不是好了嗎?」。王二丫拿起燈,「我也是在走之前給你們做做飯罷了,以後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再給你們做頓飯了。」說到此處,王二丫有些悵然,她的心還是很矛盾的,和母親再在一處很難受,但要離開也很種淡淡的離愁。
王鐵牛很有些心酸,妹妹依舊是那個心地柔軟的小娘子,即使是從前那個看上去大大咧咧,很有幾分男孩子的性格的小村姑!不過這段時間,妹妹的一舉一動都帶著一種無言的韻味,就算是瘦得很,也帶著優雅的感覺。
王鐵牛很是有種驕傲,妹妹的痛苦總算是沒有白吃,她現在看上去已經是有種自己的儀態,而不再是個一看就帶著一種傻的模樣的小娘子。
兄妹兩個來到了大廳,此刻的二丫娘也已經起了,身邊跟著一個雇來專門照顧她的僕婦,「娘,起來了。」兩個人給母親見過禮,二丫娘眼神木木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也沒有吱聲。兄妹也沒有在意,現在的娘生活在不知名的世界中,讓她吃,她就吃,讓她喝,她就喝,倒是沒有費太多的力氣。
「大兄,等孝期過了,你再娶個大嫂吧,將來生個孩子,沒準對娘有好處。」王二丫最終悄無聲息地嘆了口氣,不自覺的又重復了自己說過的話。娘雖然表現的很木訥,但王二丫還是能感覺出娘對自己的抗拒,所以曾經打譜留下來的她,決定自己跟著北上。反正在娘的心中總要找一個出氣的筒子,而自己就是娘心目中最佳人選,既然如此的話,那還是隔得遠遠,最好永世不見。
王鐵牛感到妹妹的心情有些低沉,作為一個男子,他沒有注意到母女兩個剛才已經交鋒過一次了。「二丫,以後出門在外的時候,你要好好的。在外面吃了苦,受了罪,就寫信給大兄。如果你想回來的話,大兄也會歡迎你。」
王二丫已經從剛才的失落中恢復了,既然自己怎麼做也討不到母親的歡心,那麼自己只要做好分內的事就得了。于是笑了笑,「嗯,知道了,大兄,我會好好的活下去。」是的,王二丫心說,不只是要好好地活下去,還要活的要很精彩,才不負人生這一次。而不是像娘一樣,出了事老是遷怒,難道當初自己就應該傻呵呵的被人賣了,開啥子玩笑?
王二丫一想到自己如果不是大娘子趕到的話,就不知道被賣到那個犄角旮旯里去了,就渾身的汗毛直立。王二丫又一次的唾棄了自己,干嘛上趕著復合,娘還在記恨自己當初的反抗,到現在還沒有學乖,她合了一下眼楮,自己還要有自己的路要走,還是想想將來吧。
王鐵牛很是有些著急,妹妹和娘現在分開之後,只怕是感情會越走越淡,但看看娘,他也放棄了,她老人家連看都不看一眼妹妹,妹妹則跪了下來,磕了三個頭,就站了起來。在出門的那一霎那,王二丫回了一次頭,二丫娘依舊木木的坐著,于是二丫飛快的用手擦了一下臉,步履匆匆地走了,仿佛有什麼在追趕著她。
王鐵牛無奈地看了一眼母親,難道是因為妻子的那件事的刺激,娘原來的那種重男輕女的思想最終爆發出來,以至于到了偏激的地步。王鐵牛追了出去,怎麼也不能讓妹妹孤零零的上路,自己這個做大兄總要送一下。
二丫娘最終還是坐在那里,木木的不知道在想什麼。就如同一個木雕石像一樣,只有那雙眼楮中還帶著點活氣,間或眨下眼楮。在一邊的僕婦悄悄後退了一步,這人太有些古怪,簡直就是會喘氣的木胎,要不是看在掙的錢比較多的話,活還比較清閑,她都不想干了,會打會鬧的瘋子固然可怕,但這種靜悄悄也不見得讓人放心。
王鐵牛把妹妹送上車,就見有人來找他,「淵郎君請你,有幾個客人想請你見一下。」
王鐵牛正正衣冠,走了。淵此刻手中有一個紙團,他的臉色一直是一種表情,也就是王清所說的面部神經癱瘓了。只不過他的眼楮還是打量了對面的那些男子們,然後在其中的一個人身上多停留了一秒鐘,那個人微點了一下頭,王淵輕眯了一下眼楮,這應該是縣令大人的幕僚吧?為何會給自己一個紙團?
這時,王鐵牛走了,此刻的他還是很瘦的,但精神上已經恢復,王淵介紹了一下︰「這就是我們王家留在此地的負責人,王鐵牛。以後有什麼事,大家可以找他。」
鎮上的人們已經听說了,王家人大部分要走,就會留下幾個人,現在倒是應該和留下的負責人打好一下關系。而且承安應該也走,他們還是放心了不少,有承安在,誰敢放肆。換了個人,應該好說話了吧?而且那個留下來的人,應該是剛死了妻子的,看他如此消瘦,應該是對妻子不錯,現在機會不是來嗎?等過了孝期,他總會要娶妻子吧?好幾撥人都在心中算了好幾筆帳。
王淵趁眾人把目光都轉向王鐵牛時,退到了一邊,很隱蔽的看了一下紙團,略一思忖,還是不由的倒吸一口冷氣,果然讓妹妹說對了。王淵手心一用力,那張紙團就變成粉末,他揮了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