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柳說道︰「這個不是問題,雖然很對不起大娘和五郎君。但其實之前因為一些其他的事,大娘曾經允諾過我給我自由的。」
頓了頓她又補充道︰「只是我家鄉親人全無,便是離開殷家也無處可去,就一直留在了司園。」
當然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真正讓她留下來的原因,是當年大娘允諾她的時候,正是她初見那人之時----不過不經意的一瞥,就讓她整顆芳心落在那人身上,從此人生里再沒了自己。當時也知道此生定是無望的,可是輾轉猶豫幾個日夜之後,還是選擇了留下----能遠遠的看上一眼也好。
水奴看她臉上紅暈更深了些,心里更是一陣陣的無力。
「容柳阿姊。」水奴斟酌一下,低聲問道,「假如二郎君他……不如你想的那樣,其實根本不是一個合適的良人,你還會……」
<「水奴。」容柳輕嘆口氣,說道,「你還小,你不明白,喜歡上一個人,哪是那麼容易放棄的。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就已經是無可奈何,又怎能夠因為他的一點不好就能夠不愛?」
水奴一時無語,她確實不懂這一種感覺具體是怎麼樣,只是容柳這般飛蛾撲火的投入實在讓她擔心不已。
「如果不只是一點呢?」水奴說道,「如果你你心上的那個人完全和想象的那個是顛覆的呢?況且,容柳阿姊你也應該知道,莫說是殷家這樣的大家,即便是一般人家,你我這樣身份的人,便是一個妾室的身份也是不允許的。」
「那有如何?」容柳抬頭看著窗外的方向,幽幽說道,「這些我都想過了,我也知道以我織繡的手藝,若是當年隨了大娘的意思,除了奴籍去到外面,嫁一個不錯的良人,從此月兌離仰人鼻息的生活也是很容易的。可是水奴,即便是這樣,這些好處都擺在了眼前,我還是寧願留在殷家為奴做婢,只是為了遠遠的看著那個人就好。」
水奴被她的這番言論驚得怔住,到底是怎樣的一份感情,可以讓人放棄自由和身份尊嚴,只是為了換取能夠遠遠看上一眼的機會?她忽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想就算她把之前看見的那些事說出來,也不會對容柳已經做好的決定有什麼影響。
也罷,水奴心里暗嘆,各人自有各自的命,別人的選擇自己尚且不能干涉,更何況是容柳這麼深的執念。若她真有什麼劫數,自己竭盡全力去幫忙化解就是了。
那之後過了一日,容柳自己去找殷暖和謝氏稟明自己的想法,謝氏雖有心阻止,卻為難于當初的承諾不好開口。殷暖倒沒說什麼,只是告訴容柳,若是什麼時候待不下去,想要回樹硯閣,他會去和殷照交涉。
容柳自是感動的熱淚盈眶。她搬的那日,殷照甚至還派了一個奴僕幫忙拿東西。水奴和容碧也早早的幫她收拾整理。
容柳東西不多,雖說在這個地方居住了十幾年,但其實找來找去也就那麼幾件衣物而已。殷照派來的那個奴僕一拎就拎完了。
「好啦!」容柳對一直在哭的容碧很有些無奈,「你自己也說還是留在樹硯閣的好,況且我也只是去了另一個院子啊,又不是以後都不見面了,怎麼這麼愛哭呢?」
容碧情難自已,哭的梨花帶雨的。她被拐賣到這個地方的時候還很小,容柳一直很照顧她,所以容柳對她來說早已是親阿姊一般的存在,現在雖然還可以經常見面,可是總覺得容柳這一去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容柳對這個一直當親妹疼愛的容碧也很是心疼,拿出巾帕為她擦去眼淚,說道︰
「好了,不是還有水奴在這里嗎?你平日可以去找她啊!」
水奴一直站在一旁等著兩人話別,听見提到自己名字便抬頭看向這邊,見兩人正看著自己,就笑了一笑。
容碧看見這一笑,莫名的就覺得心里安定下來,忍不住也回了一笑。容柳被她這般邊哭邊笑的模樣逗得好笑不已。
「容柳阿姊你還笑。」容碧嗔怪容柳一眼,抽抽搭搭的小聲說道,「總覺得水奴很是奇怪!」
「是啊!」容柳點頭道,「和我們都不一樣,是吧?」
容碧恍然道︰「似乎確實是這樣。」
「好啦!」容柳敲了她的頭一下,岔開這個話題,「不管怎麼說,水奴是個值得交心的人,你有什麼小秘密可以去和她說,她會幫你隱瞞的。還有好好伺候好五郎君和大娘。」
什麼事該說,什麼事該裝糊涂,若是連這樣的道理都不懂,在殷家只怕有幾條命都不夠丟的。況且她既然已經認定水奴這個姊妹,就不會在意她從前經歷過什麼,以後會帶來什麼。
見容碧終于消停了些,水奴走上前說道︰「容柳阿姊,你一開始去柳長院可能和那邊的人不熟悉,若是有什麼差人手的,就托個人喚我吧!」
容柳點頭,再次和兩人告別來到柳長院之後,難得的也有些傷感,不過想著接下來在這里的生活,又有些抑制不住的興奮。
水奴送別容柳回到樹硯閣,才繞過屏風就看見殷暖和謝氏都在,正回頭看著自己。
水奴行禮,「婢子見過大娘、五郎君!」
「水奴不用客氣。」殷暖忙招呼她道,「坐吧!容柳已經走了嗎?」。
水奴點頭,謝氏嘆氣道︰「這孩子脾氣也太固執了些,希望她以後不要後悔自己今日的選擇才好。」
水奴心底一沉,暗自壓下擔憂不提。
殷家六娘元氏的院子距離其他院子都要遠一些,按她所說是自己性喜安靜的緣故,不過其中真實的原因具體是為了避清淨還是避人耳目就沒人知道了。
這天午時元氏午睡醒來,有些懶懶的依靠在床榻上,半響,抬頭問床榻旁伺候的婢女道︰
「那個容柳已經搬進柳長院了?」
「是。」婢女點頭回道,「已經搬了幾日了。」
「難怪。」元氏冷笑道,「我說殷照怎麼好幾日不來我這里,敢情是只見新人笑了。」
「六娘好大的醋意。」殷照施施然進門來,笑道,「不才這幾日原是有事耽擱了,倒讓六娘誤會!」
「妾身可不敢。」元氏緩了臉色,笑道,「二郎君這滿面春風的,可是對新來的貼身婢女非常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