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來勢洶洶,不過瞬間便讓人睜不開眼、喘不出氣,眼前翻江倒海一般,幾乎要讓人懷疑是這江河的水直接翻騰起來的。
在雨水的沖擊下,那幾個順著繩索即將爬上甲板的水匪竟攀援不住,掙扎兩下之後直接掉進水里。
攀爬幾次之後都是如此,領頭的一聲令下,眾水匪暫且按兵不動。甲板上眾人隔著雨簾看不清楚對方動向,一動也不敢動。
雨越下越大,極大的沖力幾乎讓人站立不住。殷蘿冷的直打著顫,想要悄悄挪到房間里,宋元衣忙扯了她一下,殷蘿一下子火了,怒氣沖沖道︰
「他們要是一直不來,我就一直等著不曾?這樣只怕不等箭矢射來,我就給這雨淋死了。」
雨下得太大,她的聲音混在雨聲里,別人只能模模糊糊听見幾個字,而且一張嘴,雨水灌進嘴里更是難受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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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元衣有心安慰她幾句,無奈自己也是自顧不暇。半響,殷嬰忽然道︰
「可以進屋避雨了。」
不若殷蘿聲嘶力竭也只讓人听見只言片語,他的嗓音淡淡的就如平日里說話一般,卻每一個字都清清楚楚的傳進所有人耳朵里。見眾人只是發著抖不敢行動,知是眾人對水匪恐懼太深,殷嬰又解釋道︰
「恐是雨勢太大,水匪船小經受不住,已暫且了。」
雖不知他為何如此肯定,但是那一如既往波瀾不驚的聲調在此時竟奇異的讓眾人安下心來。正要各自沖回房里,殷暖低聲對殷嬰說了幾句。殷嬰又開口道︰
「雨若是停下,水匪恐會去而復返,與其到時各自驚慌,大家不如聚集到一起也好商議對策。」
眾人聞言,皆愣了一下,不約而同想起方才毫不留情射來的箭矢,方緩了片刻的神情立刻又驚恐起來。就連殷蘿也只是猶豫了片刻便在眾家僮的攙扶下和其他人一起進了船上最大的一個房間。
驚慌之下,倒是沒人疑惑殷嬰如在耳畔的嗓音為何如此清晰。
進了房間關上房門,船雖然搖搖晃晃,但總算是把雨聲和驚恐暫時關在門外。幾人面面相覷,心里的恐懼讓人一時之間開不了口。殷蘿冷得直打顫,方要發怒,殷昕道︰
「阿妹,動怒無用,現在首要的問題是怎麼離開水匪的威脅逃離此地。」
听見「逃離」二字,殷蘿心里更是怒氣翻騰幾乎壓抑不住,卻也知道殷昕說的在理,硬生生壓抑住了怒氣。
擔心換干淨衣物的時候水匪突然襲來措手不及,眾家僮暫且拿出干巾帕把幾個主人裹住。殷暖簡單擰干頭發,轉頭見阿元正拿著一塊巾帕不耐煩的使勁揉搓著自己的頭發,嘴里嘀嘀咕咕道︰
「明明可以有最簡單的方式的,偏要這樣折磨人。」
而水奴站在窗邊,若有所思的透過窗子看著灰蒙蒙的天色。她渾身濕透,長長的頭發被雨水浸透之後顯得比平日更長,擰成一股垂在身後,和濕透的衣物一起裹在身上。
殷昕頭發干爽了些,拿著一塊巾帕正要,一轉頭見伺候宋元衣的婢女手里已經沒有了干帕子,想了想便轉了方向,把手里的帕子遞到宋元衣手上。
「多謝!」船外猶有水匪虎視眈眈,宋元衣實在與他客氣不起來。
「水奴。」殷暖把干帕子遞給她道,「在想什麼?可是還在擔憂水匪嗎?」。
水奴回頭接過巾帕,下意識便想給他擦拭,殷暖讓了一下,指了指她的頭發,水奴愣了愣,而後輕聲道謝,拉過自己一縷頭發擦拭,邊說道︰
「五郎君也在這船上,婢子自是擔憂的,雖借著這雨逃過一劫,水匪又怎會善罷甘休?只怕雨停之時,先前的情景便也會重現一遍。」
若只有她自己,慢說此時水匪還不見蹤影,便是水匪欺到船上來也是無畏的。
殷暖聞言,輕嘆了口氣,也探頭注視著窗外,「不曾想都快深秋了,竟會突然來了這麼一場雨。」頓了頓,他又說道,「過不了半個時辰,這雨應該也就停了。」
水奴驚訝的看向他,「五郎君會看天氣?」
殷暖點點頭,而後又搖搖頭,「這天氣實在玄乎,吾並不敢肯定。」
水奴知他性格沉穩,既然如此說便是已經肯定了的,心里一定,想了想,開口道︰
「五郎君可知,這船上是否有備用小船,就是之前水匪所乘那種?」
「自然是有的。」殷暖點頭,回道,「大概十艘左右。」
他頓了頓,忽然反應,驚訝的看著水奴道︰「水奴你是說……」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阿兄你倒是說說能怎麼辦?」
他們兩人在窗邊低聲交談,屋里其他幾人卻不知什麼時候吵了起來,殷昕不知說了什麼讓殷蘿邊哭邊怒吼起來。
她也是真的怕急了,從小到大一直被眾星捧月一般伺候著,突然變成待宰的羔羊困守在這里,幾乎快讓她崩潰了。
只是她如此,宋元衣殷昕等人又何嘗不是?雖說是聚集在這里商議對策,但是都是大家族里不曾經歷一絲艱辛的娘子郎君,壓抑心里的恐懼已經力竭,又哪來的心思想出什麼法子?
殷昕看向宋元衣道︰
「宋娘子,不知你家的船何時能追上來?」
殷蘿聞言,也突然想起來,宋家也不是一般大家,宋家娘子孤身一人前去建康自然陣仗也不會小的,所以若是宋家的船追上來,說不定就不用擔心那些水匪了。
「沒用的。」見殷昕兄妹兩目光灼灼的看著自己,宋元衣有些絕望的搖頭道,「先是被大風吹到蘆葦蕩,後又遭遇如此大雨,殷家的船尚且如此,我家的船怕也不知被吹到什麼地方去了。」
聞言,殷昕失望的低下頭,殷蘿干脆再度哭起來來。
殷嬰一直一言不發的坐在一邊,對幾人言論更是恍若未聞,情緒絲毫未受半分影響。
「阿兄。」他忽然抬起頭來看向殷暖的方向。窗邊,殷暖和水奴正往這邊走來。
眾人聞言,忽然齊刷刷的把眼光掃向殷暖的方向。
「殷暖。」殷蘿不滿的看著他道,「不是你們說一起來想法子的嗎,怎麼現在啞巴了?」
殷暖聞言也不惱,淡然說道︰「今日若要有驚無險的避過劫匪,確實有一個法子的,只是各位務必配合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