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便讓人側目的容顏,如今已初具風華。傲氣猶在,只是早已學會如何收斂。雖是布衣荊釵,卻于回眸垂首之間,突然裹上一層光暈,就像是百丈懸崖之上的雪蓮,一但得遇陽光,突然綻放,便是遺世獨立的傾國傾城。
殷暖怔愣片刻,下了馬,向前急走幾步,在離水奴幾步遠的地方站住,也回以一笑。
「水奴阿姊。」阿元駕馬來到殷暖身邊,嘹亮的一聲呼喚之後,身姿靈活的跳下馬匹,如離弦的箭一般沖了出去,不過轉瞬便在水奴跟前站住。
殷暖撿起她拋下的韁繩,遞給身後跟著的家僮道,「爾等且自去休息,日落之時便是。」
「是。」
身後的眾多家僮消無聲息的離開,阿元回頭看他還站在原地,便說道︰「五郎君,你快呀,這些羊羔好乖巧好好看的。」
殷`.``暖便走,也在水奴身前的地方站定,水奴打量他片刻,忽然笑道︰「不過月余不見,五郎君又長高了呢。」
兩年前殷暖還不到她的耳垂處,如今兩人已經是差不多一樣的高度。
除了臉上的菱角分明一些,殷暖還是當初不變的模樣,有些稚氣的容顏,多了幾分對世事的堅定。
他看著水奴,本就溫雅的眼此時像是把太陽的余暉全部收斂進眼楮里,溫柔得像是能生出溫度來。明明幾個月之前才見過,卻好像已經相隔多年。
「可是阿姊卻更消瘦了。臉色也更蒼白一些。」殷暖眉頭微微皺起,問道,「那些補品和藥材都有好生吃嗎?」。
「嗯。」水奴點頭,依舊淺淺笑著,「五郎君每次的送來的補品婢子都有吃的,不過就是送得太頻繁了一些,婢子也用不完,剩下又太浪費,有些便送去給私莊的老人或者產婦。所以每一次右沁阿姊都笑話婢子這是在借花獻佛,搶來不屬于自己的人情。」
私莊上的人一開始見殷暖每隔一段時間便讓人給水奴送來各種補品或者藥材。心里也覺有些微妙的不平衡。後來見她怎麼吃都是一副越來越蒼白的模樣,才知是真正落下病根了,心里便又多了幾分憐惜。
「噗!」她話還沒說完,阿元便忍不住笑出來。見兩人都看向自己。便俏皮的說道。「水奴阿姊現在說話是越來越停不下了。」
「有嗎?」。水奴疑惑道。
「沒有。」殷暖連連搖頭,「阿姊這樣就很好。」
他很喜歡他听水奴說話的聲音,總覺得這樣一直听下去也是一件值得期待的事。
阿元笑道︰「婢子也很喜歡這樣的水奴阿姊。」她性喜熱鬧。不過片刻,視線又給那滿山的羊群吸引了去,「五郎君,水奴阿姊,你們先在這里休息,婢子去把最遠的那一只羊趕回來。」
說完也不待兩人回話,「咻」的一聲串沒影了。
「阿元還是這樣。」殷暖笑道,「過了兩年還是沒什麼長進。」
「這樣挺好的。」水奴道,「而且這里的環境也很適合她。」
「阿姊。」殷暖小心翼翼的看向水奴,然而在她依舊從容淡然的臉上看不出悲喜來,只得說道,「阿姊若是不喜這樣的安排,吾可以另想其它法子。」
「五郎君的安排自是好的。」水奴道,「只是婢子可否也提一個建議?」
「阿姊請說。」水奴松口讓阿元留下,他已經很是驚喜,此時不管水奴說的什麼他都會答應就是。
「五郎君還記得之前留下的女郎因田嗎?且把她一起帶回司園吧!」
殷暖毫不猶豫的點頭,「好!」
水奴便又笑了笑,「五郎君是來到硯莊之後就直接的嗎?」。
「嗯。」殷暖點頭。
「那應該很疲倦了吧?」水奴指著兩人旁邊一塊潔淨平滑的石塊道,「五郎君且坐下歇歇。」
「好。」殷暖極為乖順的走到石面上盤腿坐下。
水奴走到另一邊草地深處,提出一個藤編的籃子,從里面拿出一個小茶壺和一個不大的瓷杯,她先用干淨的巾帕把瓷杯擦一遍,又倒出少量的茶水清洗兩次,才倒了一杯涼茶遞給殷暖,邊說道︰
「這里沒有其他的杯子,只有這個婢子之前曾用過的,還有茶也是粗茶,就委屈五郎君了。」
殷暖雙手接過,搖頭道,「多謝阿姊。」而後輕抿了一口,笑道,「很好喝的茶水。」然後往旁邊挪了一下,「阿姊坐這里!」
「五郎君不嫌棄就好。」水奴在他身邊坐下,手肘撐在膝蓋上托著腮,嗓音低緩的說著一些硯莊里的趣事,「說起來,右沁阿姊家的小娘子和阿元很像,一樣的跳月兌的性子。有一次在菜園里和她阿母一起摘豆角的時候,因為追一只點燈兒被訓斥,不過雖然那小娘子不過總角年歲,卻也是個執著的性子,就在午夜眾人都入睡之後,竟然偷偷去到菜園子,一個人把所有的豆角都摘了,第二日被人的時候已經睡倒在院子里。」
殷暖靜靜的听著,听到最後也笑了笑,似乎也覺得她所說的情形頗為有趣。
幾個時辰之後,天色漸漸昏暗下來,莊里來了多名田客一起幫忙把羊趕回羊圈。殷暖的奴僕也把馬匹牽了。
「阿姊!」殷暖握著韁繩剛要開口,水奴笑道,「山路陡峭,五郎君且小心些,婢子和阿元一騎就好。」
回到硯莊,閆余早已經吩咐下去準備好飯菜,用完晚膳,阿元、水奴和因田並其他幾個家僮一起,伺候殷暖去到他平日所住的院子里休息。
夜里眾人好夢正酣的時候,忽然幾聲轟隆隆的春雷響起,而後大雨傾盆而下,窗外幾聲閃電過後,硯莊忽然響起一陣接一陣急促的鑼鼓聲。
殷暖從睡夢中驚醒,翻身下床,正要抹黑去找衣物,屋里忽然亮起一盞昏暗的燭光,因田雙手捧著他的衣物遞。
「多謝!」殷暖伸手接過,想了想又問道,「阿姊怎麼樣了?」
之前因為阿元也舟車勞頓的緣故,便讓她去旁邊的屋子休息,夜里便讓水奴和因田在殷暖臥房外間休息。
因田低聲回道︰「寅時剛睡著,方才未被吵醒。」
「那就好。」殷暖說著,和因田來到外間,果然見水奴安安靜靜的平躺在床上。殷暖湊近了些,窗外又一道閃電晃過,屋里瞬間亮堂了一下,只見水奴眉頭微微皺起,顯然是要醒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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