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竹說完又停了下來,阿元等人也有些驚訝,雖知利益面前無親情可言,但是親耳听見如此事實,再聯系己身,都有一種感同身受的無奈。
「周娘子。」水奴給她倒了杯茶水,「先喝口茶吧!」
「多謝水奴娘子。」周青竹深呼吸幾下,勉強止住哽咽,又繼續道,「那之後,家君就打消把密卷給他的念頭,而叔父的做為也漸漸變本加厲起來。」
廳堂里一片安靜,只有那個滿臉淚水的女郎在用帶著哽咽的聲音說著那些不久之前的往事。
而他們現在所在的這個地方,就是周青竹家里的家僮被收買之後偷偷出來置辦的,為的就是又朝一日能多一個退路,不敢張揚,便只讓燕婆一人看管著。
直到後來,在又一年的青燈即將到來之際,周元也越來越心急。終于有一天直接把周青竹和她阿父一起][].[].[]軟禁起來,見老的軟硬不吃,就用老的生死威脅小的。
「雖然如此,可是每年的燈籠評比必須有上一任的青燈在場。」周青竹道,「家君也因為這個原因終于能出周府,而身邊自然是有多人監視著的。然後家君趁叔父不注意的時候偷偷離開,再等他派出眾多家僮來尋找的時候出現把人引開,給我逃跑的機會。只是……我沒想到……沒想到……」
沒想到她這個逃跑的機會竟是她的阿父用生命換來的。周青竹哽咽著,終于說不下去了。
後來的事。水奴他們也都知道了,青燈被抓之後,擔心周元繼續用自己來威脅周青竹,就干脆自殺了。
也許能讓他如此狠下心決定的,還有他自己身上已經等同于判了死刑的毒,可是這樣的決絕,終究還是讓人動容。
想起先前那一盞讓他們驚艷的燈籠,殷暖幾人心里不甚唏噓,原來那樣一個簡單的緩緩行走的畫面,背後竟然還有著這樣的故事。因為想要給女兒逃跑的機會。所以青燈才會在好不容易逃月兌之後。又光明正大的行走在街市上,手里甚至還提著那盞顯眼的燈籠。
往事說到這里,周青竹輕輕抹了一下眼淚,緩了緩才站起身。誠懇的給幾人行禮道︰
「水奴娘子和各位的救命之恩。青竹至死不忘。他年若有機會,定當結草餃環以報答。」
眾人忙還禮,又說不過舉手之勞。讓她不必放在心上。
周青竹知道現在空頭言語多說無益,只暗暗記在心上,想著有朝一日若有機會定要報答。
「青竹娘子。」阿元問道,「那你現在有什麼打算?」
「我叔父他心狠手辣,斷不會放過我,我本該繼續躲藏一段時日等他松懈一些再離開此地。可是……」周青竹咬了咬唇,勉強止住眼里的淚水,說道,「可是阿父的尸身被他帶去周家,我……」
想起之前周元說的「死無葬身之地」的話,她又如何能放心得下?
「青竹娘子。」正當她一臉糾結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阿元忽然又喚了她一聲。
「怎麼?」周青竹問道,「阿元娘子有何吩咐?」
「吩咐不敢當。」阿元期期艾艾的道,「若是你說的是那個綁了水奴阿姊的人的話,他已經死了。」
「什麼?」周青竹不敢置信的抬頭看著阿元,怎麼也不能相信這麼多年的噩夢就因為阿元這樣輕巧的一句話就說死了。她下意識的看向殷暖和水奴,卻見他們也對她點點頭,顯然是認可了阿元話里的內容。
「抱歉。」阿元誠懇的道,「既然是你們周家的家務事,或許把他交給你處理會好一些。」
當然前提是打得半死,剩一口氣留給她們周家就行。
「不。」周青竹尚未從她說的是個事實里反應,愣愣的搖頭道,「這樣也挺好,沒什麼不妥的。」
她忽然反應,之前阿元和因田突然離開是去做了什麼。當時她們速度太快,她並未看見。可是,周青竹還是覺得如在夢里一般,她記得周元習過武藝,且還不若,可是他們不過談笑之間,竟然就把人除去了。
先前他們救水奴的過程忽然又在腦海里回了一遍,周青竹方才驚覺,身邊護衛就如此非同凡響,這位殷郎君究竟是什麼身份?又想起之前水奴稱呼,他姓殷,而名里有一個「暖」字。此地距離新安較近,會不會便是……
不過周青竹又想,何必知道這些,不管是什麼身份,自己只要記得是救命恩人就是了。
不,現在看來,還不止是她一個人的救命恩人,不管是殷暖還是水奴和因田阿元,都是他們整個周家的恩人。
「謝謝。」周青竹簡直不知道該怎麼說才能表達自己現在的心情,「謝謝你們!」
「周娘子不必客氣。」阿元有些不好意思,畢竟她本來的初衷也不是為了幫她。想起她經歷這麼淒慘,便又說道,「現在你應該可以了吧?」
「嗯。」周青竹點點頭,最讓她開心的,不是回到周家,而是她至少能親自處理完自己阿父的喪事。
「這樣也算是個結局。」殷暖道,「死者已矣,周娘子還請節哀!」
「多謝殷郎君。」周青竹點點頭,又說道,「兒家沒事的,我會振作起來,盡量找到密卷里的秘密,完成家君的心願。」
「可是。」阿元道,「這麼多年沒解開,應該很麻煩的吧?」
「嗯。」想到這里周青竹也有些犯難,「不過這既然是家君的意願,兒家一定不會放棄的。」
「周娘子。」殷暖想了想還是說道,「若是你不介意,可否把這密卷給僕看一下?你放心,僕對燈籠技藝一竅不通,斷不會對你有什麼影響。」
「不、不會。」周青竹慌忙搖頭,心里簡直感激得不知道說什麼好,忙不迭的把那份書卷拿出來遞給殷暖。
其實在她猜想到殷暖身份的時候,就想起那個以智慧聞名的殷家五郎君。不是沒想過找他幫忙,可是他們已經幫了她太多,實在不敢再開口麻煩。況且想著對方聞名的,多不過是吟詩作對,或是書卷上的各種之乎者也,還有就是書法方面的造詣,故而也實在不敢冒昧。
殷暖接過卷冊打開一看,所謂的卷冊不過是折疊起來的一張魚子箋,只是年代久遠的緣故,已經有些泛黃。(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