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知道和顧連昭扯上關系，顧老絕對不會給她面子，可這件事她從頭到尾都不能說犯錯，最多是潑了對方一身墨水，那也是因為對方出言不遜在先。
然而顧老一句都不問顧連昭，甚至無視他的自攬責任，苒苒苦笑了一下，低聲道︰「苒苒願受懲罰。」
顧連昭可不依，他生怕苒苒這一認罪，回頭他又見不到人了。于是轉過頭，沖著她大聲罵道︰「關你什麼事，又不是你惹事！祖母您要罰就罰我吧，都是我不好，要不是留她在學堂就不會出這事了。」顧連昭只差給顧老磕頭了，但是顧老依舊不為所動。
苒苒心中感激顧連昭願意替她頂罪，可從顧老的面色看來，就算她什麼事都不做，她在顧老眼里還是錯了。「少爺，你別爭了，打架我也有份。要罰就一起罰，沒得少爺為我受罪的。」
（）听到最後一句，顧連昭眼楮忽然亮了起來，忙不迭對顧老道︰「對，要罰就一起罰！」
以前沒少有人替他受罰，他也不當回事，最多事後補點禮物安慰一下就好了。可這回他卻有些緊張，就怕顧老一氣之下，把苒苒送回家，到時他就真的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了。
顧老沒想到顧連昭這次會這麼護著苒苒，不由得冷笑起來，「你們倒是互通一氣，好，我就一起罰。雨燕，去請家法！」
不管如何，一听到家法總讓人想到十大酷刑，記憶中每個被請家法的人都是被人用擔架抬著出去。苒苒心想自己上輩子沒被父母打過，老師也不曾體罰過，最多是軍訓時候被罰得比較慘，可那也不至于讓她覺得心驚膽戰。
她不知道家法到底是什麼，但從善林媳婦嚴肅的表情來看，也猜中了幾分，估計她今天就別想走出這個房間了。
心思在九霄雲天外飄忽，猛地被耳邊一句話嚇得五神歸位，「苒苒你說你打架了？」
看著口氣忽改輕緩的顧老，苒苒不知方才是否發生了什麼不該走神的事，但她還是弱弱地回答︰「回祖母，是的。」
這種情況，就算她沒打架也得應下來，反正都是要挨打的，替顧連昭擔一些，就算顧老不領情，顧連昭心里也會記著一些。
但顧連昭並不希望被苒苒袒護，蹭拉著顧老的衣服懇求道︰「祖母，苒苒是為了幫我，您就別怪她了。」
顧老甩開他的手，表情很是不悅，「沒你的事，你給我閉嘴，跪好。苒苒你說。」
苒苒心中哀嚎，只希望這個大少爺不要再給她添亂了。反正顧老說什麼就什麼，以她的理解，顧老只是想給他們一個台階，只要乖乖認錯，讓顧老好好罵幾句。就算要受罰，也總不可能要她的命，畢竟要留著她給顧連昭當貴人呢。
可是顧連昭一再地給苒苒求情，別說顧老面子上下不去，旁的人也會瞧出不對勁，覺得顧連昭是在私心袒護，到時顧老想放水都不能了。
苒苒偷偷瞪了他一眼，然後斟酌著回答︰「少爺好心讓我練字，他們一群人就跑進來慫恿少爺逃學，少爺不肯，他們就說難听的話罵少爺。我嫌他們說話髒，就潑了他們墨水，所以就打起來了。」
說完再小心看著顧老的臉色，見她神情並沒有太大變化，心想自己算是過關了。
果然，顧老對她點點頭，然後才轉過臉去看顧連昭︰「昭兒，你說呢？」
顧連昭哪有苒苒這般心思細膩，開口就告狀︰「不是，是他們說苒苒壞話，我就打他一拳，他還罵人，苒苒才潑他墨水。」
顧老皺了皺眉︰「這麼說，還是你們先動手？」
苒苒無奈，低聲回答︰「是。」
顧連昭還不服氣︰「可他們先罵人。」
顧連昭每次開聲，顧老眉頭就皺多一分，苒苒心里在想，也不知道等到家法來的時候，顧老會不會直接把她打死。
正想著，雨燕就進屋了︰「老，家法來了。」苒苒盯著雨燕手里那根所謂的家法，比她在書房抓住的木棍還要粗，上面細細密密刻滿了字，足有五尺來長。她不由得倒抽一口冷，這根家法一下去，她估計就直接另一個世界了。
顧連昭臉色也不比苒苒好看，他甚少被請家法，罰跪祖宗牌位，罰抄禁足都有，上一回請家法還是因為他砸了曾祖父的牌位。可就那一次，也足夠他記憶猶新了。
顧老沒管他們怎麼想，讓善林媳婦攙著起身，對門外喊道︰「來人，拿兩張條凳到院子里。」
妙靈想要扶苒苒，她搖搖頭，示意她去幫顧連昭。可顧連昭一下子就蹦起來，跟著顧老的身影跑出去，苒苒這才在妙靈的攙扶下，微微顫顫地站起來。腳剛一伸直，一陣刺痛令她打了個冷戰，險些沒站穩。
「娘子，您沒事吧？」妙靈低頭一看，苒苒粉色的裙子上有些許血跡，她驚呼了一聲，被苒苒急忙用手捂住。
苒苒搖搖頭，示意妙靈不要聲張，也趕忙跟上顧連昭的步伐。
邁出了房門，就看到院子的空地上圍了幾個僕婦，還有個手持家法的老僕夫。空地中間擺著兩張條凳，書香跪在旁邊，墨香卻沒了蹤影。雨燕搬了張椅子出來，苒苒急忙主動走到條凳旁邊，听到顧老洪聲說道︰「少爺打架鬧事，杖臀二十，苒苒不但沒有勸解，還跟著打架，追加二十。不過念在娘子的份上，改鞭小腿！」
二十加二十，那不就是四十了。
在場所有人都倒抽一口氣，苒苒更是嚇得雙腳發抖，剛剛膝蓋還被扎破血，現在小腿再打四十板，她下半輩子就不用走路了。
顧連昭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急忙跪地求饒︰「祖母，這件事是我錯在先，您不能這樣對苒苒，她的腿那麼細，四十板會把她打殘的。」
「劉虎家的，劉龍家的，你們倆把少爺按到條凳上，王四執家法。」顧老一聲令下，兩個虎背熊腰地婦人沖上來把顧連昭按到條凳上。而執家法的王四是顧家的老管事了，職務上雖比不過管家，但身份卻是沒人能越的。
可以說他是看著顧世昌長大，所以由他執家法，沒人敢說一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