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包子剛好一口，肚子餓得實在難受，被勾起的饞蟲哪里那麼容易就安撫下去。苒苒胡亂嚼了幾下就吞下肚，然後又擺出可憐兮兮的模樣等著投喂。顧連昭無奈只能又拿了一個送，還不忘叮囑︰「慢點吃，我又不跟你搶。」一盒六個包子，一轉眼就被苒苒清掃干淨。她滿足地吐著氣，忽然打了個長長的飽嗝，臉上表情如痴如醉，氣得顧連昭直翻白眼。「真弄不懂你，有時候就跟小孩子似的，有時候感覺比我還大。」打嗝後，苒苒還不忘伸個懶腰，舌忝干淨嘴角的菜汁，愉快的情緒絲毫不因顧連昭的調侃而褪減半分。「我本來就是個小孩子，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你沒听過嗎？」。吃飽萬事足，橫豎也不急著回屋，苒苒一邊散步，一邊甩干手上的水珠。顧連昭跟在她身後，小聲抱怨︰「我不跟你爭，誰知道你上哪听來的，道理一套一套的。」苒苒忽然停下腳步，轉過身差點和<顧連昭撞上，好在顧連昭反應快，往後退了兩步。兩人都余驚未退，苒苒就開始說教了，「道理自然是書中看來的，說句實話，少爺你還是應該把心放在課本上，別老是想有的沒的。」似乎早料到苒苒會說這番話，顧連昭故意負手在腦後，顯出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目光斜望著雲層中隱約的月亮，口氣有些抱怨︰「課本上要是跟你講的那些故事一樣有趣就好了。」苒苒看著他的背影，幽幽嘆了口氣︰「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你怎麼知道書中就沒我說的精彩，我不也是從書里听來看來的。」「讀書沒意思，你就好了，多自在！」顧連昭月兌口而出。她望了他一眼，好笑問道︰「那要不來換？我替你去讀書，你替我每天在家算賬繡花。」顧連昭嚇得立刻擺手，他可不想每天都待在家里，煩都煩死了。他不滿苒苒歪曲他的意思，翻了白眼，「我不是這個意思，總之我不喜歡讀書，你一個小丫頭你不懂的。」苒苒點頭表示理解，這個年紀，正適合用來荒廢揮霍，誰樂意被拘于一處。但話又說回來，如果顧連昭不走科考路，他以後還能做什麼呢。「那你喜歡什麼？」「我想像你說的那個喬大俠一樣，到江湖上叱 風雲，多威風啊！」說到心中向往，顧連昭的眼楮頓時大亮整個人都顯得熠熠生輝。「你喜歡喬峰？那段譽呢？」只不過顧連昭的話並沒有出苒苒的意料，以前她初听這個故事時，也是被大英雄氣概所折服。只是慢慢地，歲月把她磨得圓滑，愈發無法理解英雄的悲劇抉擇。顧連昭表情嚴肅了起來，忖思了一下，一本正經地說道︰「他天資聰明，又得天獨厚，可到處沾花惹草，一點意思都沒有。」「哦？看不出你還挺專一的嘛。」苒苒側目沖他不懷好意地上下打量一番，把顧連昭瞧得渾身不自在。若不是夜色遮掩，苒苒定能從顧連昭女敕白的臉上看到紅暈如彤，他故意瞪大眼楮，口氣凶惡地說︰「你說什麼呢！我是說段譽放著好好王爺不走跑出去做什麼，男子漢就該保家衛國建功立業，整日游手好閑怎麼有臉和喬大俠稱兄道弟。」「噗。」苒苒一個沒忍住，突然笑噴了。「你笑什麼！」「沒想到你居然是個好武的料，祖母該失望了，還盼著你考個功名，光耀門楣呢。」她不知道這個時代里，男人除了科考入仕還能做些什麼。雖說這世間有三五九流，百八十般行業，但是，以顧家的背景，若顧連昭不讀書科考，大概也只能是個在家斗鳥遛狗的鄉紳命。那以後都困在這雲山里，生活有什麼意思，她還盼著顧連昭科考高中後，她能跟著他四處去游蕩呢。听苒苒一副遺憾失望的口氣，顧連昭有些著急，氣呼呼地說︰「誰說習武就不能光耀門楣了，曾祖父以前也是習武的，還考過武榜眼！」「真的？」這個消息可算是新鮮的重磅新聞，苒苒不禁向顧連昭投去憧憬的眼神，令他感到十分受用。「那是當然！」顧老不肯把話說干淨，那她只能從顧連昭嘴里探听消息。「快跟我說說曾祖父的事，還有顧家的事，以前是不是在京里當大官的，現在還有什麼人。」為了八卦顧家的家世背景，苒苒不惜犧牲形象，拽著顧連昭的衣袖，像只小狗似的可憐巴巴地看著他。顧連昭嚇了一跳，從她手里抽回衣袖，扭頭就走，走了兩步，忽然停下腳步，嘆了口氣才道︰「其實我也記不清楚了，祖母沒說，爹娘也不讓人提。我記得我搬來之前家里好大，比這里要大三四倍，家里也有好多下人，至于是當什麼官我沒印象，好像也沒當官。」苒苒並沒在意顧連昭的小動作，歪著腦袋提出疑問︰「六年前，你不是已經七歲了嗎，怎麼會沒印象呢。」不知為何，見苒苒並沒有自己想象中的反應，顧連昭心里有些不爽，口氣也跟著鬧起來，「七歲怎麼了，七歲又不是神童，再說了，那時候家里那麼大，出門的機會又少。而且祖父經常生病，時常也有人來鬧，那時我是養在祖母屋里的，每當有人來鬧，菁菁就帶我躲起來，等人走了才出來，我怎麼知道發生什麼事。」「你和菁菁從那時候就認識了啊。」苒苒皺了眉頭，沒想到他們的淵源竟然如此深。「恩，那時菁菁只是祖母身邊一個二等丫鬟，只不過搬來的時候，其他丫鬟都放出去嫁人，只帶了菁菁。」回憶起以前的事，顧連昭臉上的表情也變得溫柔，目光隨著思緒變得深邃而悠遠。這不禁讓苒苒酸了口氣，忍不住譏諷一句︰「真是好一對青梅竹馬。」一想到顧連昭和菁菁在一起，苒苒就渾身不舒服，不為別的，就單純看菁菁不爽。若菁菁像方氏那麼溫柔大方，她巴不得顧連昭以後只粘著菁菁，最好各過各的，相安無事。奈何菁菁卻比薛氏還難打發，至少薛氏不敢公認跟姚氏叫板，甚至還使計陷害。或許菁菁對顧連昭是真心的，可以她這般心術不正，以後免不了會帶壞顧連昭。要換做以前的她，才懶得理誰糟蹋了誰的未來，誰又耽誤誰的前程。但那畢竟是因為事不關己，才能高高掛起，既然上天把她和顧連昭捆綁到一塊，她就不允許其他人把顧連昭給帶歪了。顧連昭一听苒苒口氣不對，回頭又看見她表情凝重，似乎在思考什麼問題，連他走都沒。「你酸什麼呢，今天你怎麼奇奇怪怪的。」想得正入神，被顧連昭貿然闖入視線的手嚇了一跳，苒苒沒好氣地說︰「我才沒酸，你別臭美了。」打量著眼前這個比自己矮了一個腦袋的少女，顧連昭也不知自己何時變得如此在意她的思緒，大概是從顧老說她是他的媳婦開始。欺負也好，調侃也好，為難也好，從鄙視到厭煩，漸漸覺得有個這麼好玩的人陪在身邊也不錯。
或許苒苒沒有菁菁那麼體貼人心，可總能讓他覺得驚喜和愉悅。他想了想，忽然拉住苒苒的手，表情嚴肅地說︰「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麼，你是不是怕我以後和菁菁在一起就不要你了。你放心吧，既然祖母定的孫媳婦是你，等你長大了，我一定會娶你。菁菁頂多是個妾，絕對不會跟你爭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