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繁華大街旁的一個角落里,探出一個腦袋,一頂暗金藏紅的八寶帽把臉遮了大半,只露出一雙漆黑靈活的大眼楮。眼珠子流轉了幾番後,大搖大擺地走出來,身後還跟著一個身材高大的漢子,神情緊張地四處張望。
眼看走在前頭的少年就要轉入巷子,壯漢大步走攔住他的路,緊張兮兮地看著眼前的怒容,「娘、少爺,真的要這麼做嗎?」。
少年威脅地半眯著眼楮,撇了撇嘴,不悅道︰「少廢話,我讓你做你就做!」
壯漢不為所動,站在他面前猶如大山,但臉色卻露出苦色,「可是讓我爹知道我帶您來這種地方,我爹會打我的。」
瞪圓的眼楮顯得小臉十分秀氣,少年掄起拳頭,恐嚇道︰「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會打你?」
「信!」看著那小拳頭,壯漢毫不猶豫地點點頭,哪怕知道那拳頭打在身上也不痛不癢。
對壯漢的表現,少年感到十分滿意,順勢抬腿踢了他一下,氣呼呼地嚷道︰「那你還不進去。」
「為什麼是我……」壯漢吃痛地低呼一聲,看著少年走上前敲門,忍不住抱怨了一聲。
大門一開,一個瘦小精明的男子從門內鑽了出來,打量了少年的衣著,立刻眼楮一亮,捧起親切可掬的笑臉,躬身相迎。「喲,兩位爺看著面生,頭一回來啊,里面請,里面請!」
少年回頭沖壯漢挑了挑眉。前腿正要邁進大門,听到身後一個熟悉的身影,立刻把腿收了回來。
沈嘉一眼就認出眼前打扮成少年模樣的苒苒。她走上前揪住苒苒的衣服,把她拉了出來。回頭看了看心虛的周午,又朝門內望了望,院里一片人聲鼎沸,吆喝聲、色子聲、驚呼聲,甚至痛苦慘叫聲,混雜交織。
「苒苒?周午?你們怎麼在這里。」沈嘉威脅地把臉湊到苒苒跟前。以身高優勢靠在她肩膀上。
只覺肩膀一沉,苒苒回頭看著沈嘉近在咫尺的臉,訕訕地笑了一下。「啊,天氣真好,我們出來散步,對吧周午。你看萬里晴空飄著朵朵白雲。」
沈嘉特意抬頭望了天空一眼。今天明明就是多雲,哪來的晴空萬里,「你騙鬼呢,萬里晴空哪來的白雲,不對,你散步給我散到賭場來,你當我傻啊。」
「我怎麼會當你傻呢,傻孩子。」說完。她身子往下貓低,沈嘉一個沒靠穩差點跌倒。苒苒見此立刻拔腿就跑。
「臭苒苒,你給我站住!」
沈嘉反應不快,奈何身高腳長,沒過兩百米就抓住苒苒。看她一臉怨恨,沈嘉得意地笑道:「得了,就你這小身板還想跑贏我,也不想想我當年可是長跑冠軍。」
且不論各自的歷史戰績,就說如今,一個是雙十芳華正當年,一個才是長身量的年紀,各方面都不在一個水平上,怎麼能比得贏。
沈嘉不顧形象,伸手勾住苒苒的脖子,不讓她溜走,半個身子的力氣都壓在她身上,「說吧,你去賭場干嘛,你哪來的錢去玩。」
雖說沈嘉不重,可是對她目前的小身板來說也是撐得夠嗆,尤其是胸前的柔軟壓得她心里直冒火,沒好氣地說︰「我就是沒錢才想去賭場,你自己算算,你、我、周寅周午阿福阿財三順子,還有妙靈,祖母每天還得吃藥,看大夫。就算我有金山銀山,也不耐我們幾個這麼坐吃山空。」
知道苒苒很在意自己的身材,沈嘉更不肯放過,把她困得更實。「那跟你去賭場干嘛,你真以為你有主角光環,逢賭必贏?」
掙不開沈嘉的手臂,苒苒索性放棄,眼珠子一轉,頓起了壞心眼,反手去抓她的腰。「這倒沒有,不是說新手贏三圈嘛,我想試試能不能賺一把,就當是補貼家用也好。」
「補你的大頭鬼,別把家用虧進去到時你哭都來不及。」沈嘉嚇得連忙松開手,看著苒苒得意洋洋地動動十只魔爪,心里氣得牙癢癢。
兩人當街玩鬧了起來,直到意識有人圍觀,才急忙逃了回來。
胡先生和南山離開不久,周管事也提出要和妻子返鄉看看,再想辦法回京找人幫忙,但把兩個留下來給苒苒差遣。三順子也告了假,想去尋親,自打跟顧家來到月城,他就沒離開過。
苒苒沒有阻攔,反而每個人都給了盤纏,而留下來的人各自出門找短工,想辦法賺錢養家,日子過下來倒也寬松自在。奈何顧老的病請了三四個大夫都不起色,明明是中風,但是看樣子更像是老年痴呆癥。
「那能怎麼辦,周大叔他們這一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在此之前我們總得自我解決吧。你看我們一群人,女的就妙靈的手工拿得出手,我不行你更不行。」一想到家中四個年輕壯丁每天早出晚歸去干粗活,苒苒想想都覺得辛苦,「男的……總不能老是讓他們去當苦力,我既然還他們自由身,沒理由還讓他們去做牛做馬再來伺候我。」
「說吧,你有什麼打算。」
沈嘉明白苒苒的感受,她們從來都不是被伺候的命,就算想要養尊處優,也不是看身邊人吃苦來成全自己的享受。
「沒有,我就是想賺點錢,趁現在本還沒耗光。」苒苒想了想,搖搖頭,如今除了把首飾當出一些積蓄,住的是沈嘉那座小院子,她就只剩下一個空酒樓。胡先生臨走時再三叮囑她不要開張,恐有心人回來尋事,屆時沒人幫忙,苒苒會被欺負。
然而,苒苒之所以沒重新開張,倒不是因為胡先生的顧慮。她現在連經營成本都給不起,談什麼開張,況且月城的人個個都繞著走,生怕走近了會沾上什麼晦氣。
一大一小兩個以別于尋常的默契生活著,在其他人看來這就是主子和下人的區別,苒苒和沈嘉各自笑而不語。
所以回到家,沈嘉肆意且毫無形象地坐在桌子上,翹著二郎腿,而苒苒背倚著桌子,把頭枕著沈嘉腿。
「你呢,在月城這麼久,怎麼沒見你有長本事。」
沈嘉伸手彈了她額頭一下,氣鼓鼓地瞪著她,驕傲地揚起下巴,「誰說沒有,我在這里混關系,你以為容易啊,這里簡直就跟個小王國似的,等級森嚴,一般人就算擊鼓鳴冤也未必能見到縣太爺。」
苒苒激動地翻身看著沈嘉,「那你見得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