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點點頭︰「本來,以容姐兒的出身,本不是我的考量之列,不過……」老太太頓了一下,看向杜媽媽,「你說在傾心于肅王這個傳聞上,容姐兒是無意為之,還是故意為之?」
杜媽媽知道老太太說的是五小姐顧芝容在對于近來與肅王鬧得全府上下沸沸揚揚這件事情上的表現,她皺著眉頭,小心地斟酌著字眼︰「老太太,容姐兒一直都老實本份,小小年紀在懸濟寺為其母守孝三年,也真是難為她了。回府這一年來,也一直與各房姐妹相處融洽,沒有什麼過節,奴婢倒是听得底下的一些傳言,說是其他各房的姐妹們,欺負容姐兒無父無母的,言語上難免…….」言下之意頗有五小姐顧芝容有那麼一點憐憫。
老太太冷哼一聲,冷硬道︰「在這府里站不住腳根的,就不配做我的孫女,我這個老太婆可沒有那麼多的憐憫之心!」
`.``杜媽媽知道老太太一向心腸冷硬,把府里的姐兒們都當成可以給顧府帶來利益的棋子,有用的就寵上天,沒用的就直接扔掉。至于什麼祖孫親情,全不在老太太的考量之列。想到這,她不由在心中暗暗嘆口氣,替七小姐唏噓不已。
老太太捧起青煙底白瓷茶壺茶杯,用茶蓋撥了撥飄浮在上面的碧綠晶瑩的茶葉,呷了一口茶。在裊裊升起的茶霧中,她的目光有些迷茫︰「這個容姐兒,倒是讓人有些看不透……」
說到這,老太太頓了一下,笑了笑「不過,有這麼個聰明的娘親,做女兒的想必也差不到哪里去。」
杜媽媽眼底疑惑顯現︰「老太太指的是三?」
府里的人都知道,三房的三是個軟綿性子,自三爺死後,知道自己身患重病,活不長久,就把帶來的豐厚嫁妝全部托付給了老太太,讓老太太全權處理。而對于自己的女兒,卻沒有留下半分財產,底下的人都說,三真是傻到家了,那麼一大筆豐厚的陪嫁田產,如果全部留給女兒的話,入綴個進來那是不成問題的。
老太太看了杜媽媽一眼,道︰「老三媳婦怎麼了?我知道府里底下的人都在議論,說老三媳婦傻,把全部田產都托給了我,也不給自家女兒留一下。諸不知,這才是她最精明之處。」
見杜媽媽仍是不明白,老太太繼續道︰「人家三媳婦可是個聰明的,江南首富的獨女,這生意人的頭腦,可是繼續了她爹蘇一虎的。她知道自己一去,剩下個孤女,旁邊又有兩房虎視眈眈的,能靠了誰去?放在我這里,至少我這個老太婆看著,府里的那兩房就不敢亂來。」
杜媽媽這才恍然大悟,難怪三去的時候神情那麼安祥,原來一切都安排好了。
老太太又道︰「老三生前無子,就生了容姐兒這麼一根獨苗,而容姐兒遲早是要嫁出去的。她一個女兒家的,有好看一點的嫁妝便成了,難不成不念著我這個老太婆這麼些年養育她的份上,非得把全部她母親的嫁妝都帶走不成?」
杜媽媽看著老太太,終于明白老太太一口應下幫著三房照看田道的真正原因,竟然是這個。想想也是,容姐兒如果嫁個侯門之類的,那嫁妝就要得多,如果嫁個看得的人家,這嫁妝就少了很多。按照老太太的心思推測,應該不會讓容姐兒嫁與肅王那樣的貴族之家。如果嫁與太子的話,那另當別論,畢竟太子妃能帶給顧府太多的好處,但是以容姐兒的身份
杜媽媽暗暗搖頭,覺得老太太不過是說說罷了。如果太子真的看上容姐兒,只怕太後那邊還不肯呢。
老太太幽幽嘆了口氣,道︰「如今大房與二房內斗,說到底,還不是為了各自的哥兒。過些日子,就是鄉試開考的日子,春哥兒與離哥兒若能入了鄉試,過了年開春就是春闈,這之後使錢的地方可就多了。接下來就是兩個哥兒的婚事了,這可是件大事情,沒有一大筆銀子可應付不來。」
杜媽媽不解道︰「前些日子,老太太不是正是考慮到了這些,前不久才把老太爺在時購置的那兩座地勢極好的莊子分別給了她們兩個了嗎?」。
老太太冷哼一聲,︰「貪心不足蛇吞象,這銀子有嫌多的嗎?」。
杜媽媽心下默然。想到容姐兒那麼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人兒,居然禍害還是飛到了頭上,不由唏噓不已。
老太太忽地問道︰「馨姐兒不是來信說,說這天漸漸熱了,要回府來小住一段時間避避暑嗎?」。
崔媽媽想了想道,「奴婢記得馨姐兒是初八捎來的信,算算日子,還有一個月便是處暑,快了。」
老太太又道︰「馨姐兒現在還沒懷上嗎?」。
崔媽媽搖搖頭︰「嫁一年有余,如今肚子不見起色,想必瀾姐兒在常國公府里的日子也不好過。」
老太太沉吟片刻,方道︰「這也不是什麼大事情,馨姐兒在府里嬌生慣養的,受不得一點委屈。如今嫁到別人家里,要伺候公婆,還要看小姑子的臉色,還要防著屋里一大堆的姨娘小妾的,夠她受的了。這心情怎麼能好?這心情不好,自然懷不上。她這次回府避暑,就算是回來散散心罷,你使人把她以前住過的荷香閣拾掇好,待她回來,還住在那里,她也舒服些。」
杜媽媽笑道︰「老太太真心疼馨姐兒。」
這個馨姐兒,就是顧府大小姐顧元馨,大所出,前年年底嫁入常國公府,三十門抬的嫁妝,十分的風光。
不過至于馨姐兒怎麼會嫁給常國公府的那個風流成性的二,說起來還是有特別原因的。如果沒有顧元馨的出嫁,大老爺貪污軍晌一事,可就沒有那麼容易被掩蓋,而且還會牽連甚廣。所以,即便是當年的馨姐兒如何的哭泣哀求到老太太面前,老太太還是狠了心腸,把她勸上了花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