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上來了!」看熱鬧的眾人一片歡呼,真的純粹當作一場熱鬧在看。稍有同情心的,默默地雙掌合什,念了句「阿彌陀佛」,更多的人則是臉上現出略顯失望的神色,畢竟人救上來了,就沒有熱鬧看了。不過她們的好奇心非但沒有減少,反而劇增不少,個個都想看看到底是何方神聖,出手救了這位趙九小姐。同時,她們不約而同在心里面祈禱,千萬不能是對面那些青年才俊救的,特別不能是肅王救的,不然的話,趙九小姐賺大了,她們就虧大了。
反正,她們的心思是一致的,見不得別人的好。
待救人的人露出真容時,她們不約而同松了口氣,暗道︰「真是救得好啊!」
听到人群里傳來一陣接一陣的聲響,顧芝容也好奇地站了起來,想看看這冷漠皇宮里的熱血青年是誰。她所在的位置地勢較高,透過楓林,對于池塘發生的事情一覽無遺。待看清那個人的模樣時,她也不由一臉愕然︰「怎麼是一位老艄公?」
此時此刻,在池塘邊上,一個身穿葛衣,年逾五旬的老艄公正抱著渾身濕透的趙九小姐趟著水走上岸來。時值初秋,天氣還沒有完全涼透,眾人穿的衣衫並不多,尤其是眾小姐們,還穿著夏裝。趙九小姐的身上,衣衫緊貼著身體,曲線畢露,那些貴妃們看在眼里,臉上已露出鄙夷的神色來。
那位老艄公對于周遭的目光似乎沒有看見,他的眼中好像只有趙九小姐一個人。心里面只有一個念頭,一定要把這位姑娘救活!因為,不久前。有人對他說,蔣老四,本宮看你一生孤苦無依,死後怕是身邊連個伴也沒有,這樣吧,本宮就發一回慈悲,會有一位姑娘落水。你只要在一旁靜候,待那位姑娘落水時,你就拼命去救。那樣的話,那位姑娘就是你的了。
他自娘胎出來就是個啞巴,先天的殘疾令到沒有一個媒婆肯上門,就這樣過了幾十年。終于有人對他說。他可以娶媳婦了,他怎麼不雀躍歡欣,怎麼不盡心盡力?
但是,面前這位姑娘怎麼了,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難不成真的溺水斃了吧?他心下更慌,臉上一片焦急的神色,兩只手在趙九小姐的胸口處拼命按著。幫著趙九小姐控出月復腔里的水來。
「你在干什麼!」一聲尖叫突兀地響起,順天府尹趙子義的新晉繼室姜氏跌跌撞撞趕了。當看到自己的寶貝女兒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身邊一個老頭子的手在她的身上亂動著,她驚得差點昏厥,好不容易才穩住心神,撕心裂肺地狂喊出一句來。
眾目睽睽之下,她的女兒竟然被一個男子,不,還是一個老頭……她的寶貝女兒還要不要活了,她們順天府還不要這個臉面了?
姜氏沖上去,一把推開那個老艄公,手一揚,就給了那個老艄公一巴掌︰「老東西,竟然動我的女兒,你活得不耐煩了?」
老艄公被打得一愣一愣的,他不明白明明是自己救的人,怎麼別人非但不感激他,反而要打他呢?而且,那人說了,救了就是他的媳婦了,難道這媳婦要沒了嗎?
老艄公一下子急了,他是個啞巴,不會說話,急得手腳胡亂揮舞,嘴里發出「嗚嗚」的聲音來,甚是怪異。
此時的姜氏什麼顏面也不顧了,惡狠狠地指住老艄公道︰「你這個死老頭,你給老娘听好了,我可是順天府尹的正室,現在你就走,馬上走,離我女兒越遠越好!不然的話,我讓順天府的衙役把你抓起來,關到牢里去!」
老艄公這回听明白了,這是要他走啊。他可是拼了命去救人的,而且這麼一走,到手的媳婦不就沒了嗎?他哪肯罷休,一把上前,就把姜氏推倒在地上。
姜氏氣得渾身發抖,半天沒起來。她沒有料到,這個老艄公居然是個不要命的,竟然敢跟順天府作對!
老艄公奔,站在趙九小姐面前,一副保護的架式,仿佛誰就要跟誰拼命似的。趙九小姐悠悠轉醒,一看到面前站著的這個人,想到剛才發生的事情,又羞又氣又急又惱,兩眼一翻,又暈了。
有紛沓的腳步聲傳來,一隊銀盔鐵甲的侍衛奔了,人群忙退至兩旁,這隊侍衛分成兩排,排在眾人面前,很快,一身明黃的太子急匆匆而來,後面還跟著騎驃營都統何沖。
太子環視了四周一眼,再看一眼躺在地上的趙九小姐,和一旁站著老艄公,以及姜氏,皺了皺眉︰「太醫傳了沒有?」
「本宮已命梅香去傳太醫了。」隨著一聲嬌滴而清脆的聲音響起,岑貴妃帶著一群僕婦走了,她們當中的兩個僕婦,還抬著一張木榻。
岑貴妃遠遠站著,不屑去看躺在地上的人,轉身對著僕婦揮揮手︰「去,把落水的那位小姐抬到木榻上去。」
那些僕婦們七手八腳把趙九小姐抬到了木榻上,然後拉起帳幔,姜氏趕忙爬起來,也跟了進去。奇怪的是,這回老艄公並沒有再鬧,他安安靜靜地看著那些僕婦們把趙九小姐抬進去,似乎放心得很。
岑貴妃有些奇怪地看了姜氏一眼,不明白這個人怎麼也跟了進去。站在她身邊的梅香也覺得奇怪,悄悄與岑貴妃低聲說了幾句,也跟了進去。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太子轉頭看向何沖,冷聲問道,臉也黑了下來。
畢竟是在宮里出的事,而且又是自己的手下兼管宮庭的時候出的事,自己無論如何月兌不了干系。
雖然是小事,但是居然有人把花樣玩到他的頭上,他豈敢罷休?!
何沖看著太子越來越黑的臉,心里發怵。太子生就俊逸冷峻,即便劍眉微蹙,也能感到那凜然的殺氣。他忙道︰「太子息怒,屬下馬上派人去徹查,一定要把這事查個水落石出。」
「如果查不出來呢?」太子幽幽地問了一句。
何沖的汗都下來了。他方才這樣敷衍地應著,早就考慮到了這應該是某個官家後宅勾心斗角的事情,不過換了個地兒,發生在宮里罷了。要說真查,那不知道要牽扯出朝廷里的什麼大官的家眷呢。所以,他只不過做做樣子應付一下,然後再讓這個事兒不了了之。哪知太子爺竟有這麼一問,這就是逼著他要追查到底了。
「查不出的話,屬下甘願,甘願辭去……」
他的話還未說完,就听到岑貴妃一聲輕笑︰「這不過是一件意外的失足落水事件罷了,太子爺倒認真起來了。這事兒說起來也是本宮的錯,是本宮讓這些姐兒們乘船到對面去看詩會,才會出這樣的事情。若要說追究,那本宮豈不也要跟著受罰了?」
太子似乎也頗為忌憚這位倍受父皇寵愛的妃子,听後道︰「岑貴妃說哪里的話,我怎敢追究貴妃的責任?也罷,既是岑貴妃說了,這是一場意外,那本太子就不追究了。」
太子本來是覺得自己的屬下辦事不牢靠,出了這樣的事情,讓自己的臉上無光。如今既是岑貴妃把責任攬了,他也圖個清閑。見沒什麼事情,便起駕回太子宮。
眾人恭送太子,出了這樣的事情,那些官家小姐們哪里還有心情去欣賞對方的什麼詩會,就連坐船行駛到一半的那些小姐們也紛紛要求返回上岸。而且,害怕自己成為第二個趙九小姐,個個都離池塘遠遠的,一副如避瘟疫的模樣。
岑貴妃這時才將梅香喚,問道︰「幸虧你剛才打手勢提醒本宮,如若不然的話,讓神通廣大的太子查到本宮頭上,皇上那邊還真的不太好交待。」
「娘娘,那個……反正不是這樣的。」梅香急得連說話也不清楚了,最後,她干脆說道,「娘娘,咱們弄錯人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