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芝容斂了笑容,看了旁邊的太子一眼,略一思索,走到尚武面前,壓低聲音道︰「你跟我到那邊去,我有話要問你。」
不料太子卻站起身來,徑直收走了尚武手中的畫卷,看也不看,就攏入袖中︰「不過是區區一幅畫罷了,天底下這麼多人,總有相似之人,指不定人家心儀的姑娘就是長得這副樣子,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語氣里絲毫不相信畫里的姑娘就是她的。
顧芝容看了他一眼,忽然覺得面前這位蠻橫兼跋扈的太子爺也不那麼討厭了。
顧四小姐要害她,這本是遠寧侯府內宅的事情,如今卻當著當今太子的面捅了出來,無論如何都會讓遠寧侯府臉上無光。倘若此事傳揚出去,出了兩個名門淑媛的遠寧侯府竟然發生姐妹相殘之事,遠寧侯府就別想在京城里混了,更別說還想坐上太子妃的位置了。
顧芝容知道太子是在幫她,他斷然否決畫像上的人是她,也就是說,同時他也否定了這事是顧四小姐做的這一事實。換句話說,遠寧侯府問鼎太子妃之位不會因此事受到任何阻礙。
顧芝容朝太子投去感激的目光,不管太子出于何種目的,他這樣做,等于挽回了遠寧侯府的聲譽,她應該感謝他才是。
太子踱到尚武面前,冷聲道︰「方才本太子替你把過關了,這位姑娘不行,不適合你。下次要找媳婦看準點。」
顧芝容知道。他的言下之意是讓尚武閉嘴。
尚武驚得腿都軟了,即便是一個傻子,也看出了這其中的不尋常。他忙道︰「小人明白。小人下次……下次一定不會再犯錯了。」
顧芝容微蹙了一下眉頭,方才太子的話…她怎麼听起來怪怪的?說什麼「這位姑娘不行,不適合你,下次要找媳婦看準點」,她有這麼差麼?
不過,這個太子素來冷漠,以自己為中心。兼之嘴賤,她也懶得跟他計較。既然太子替她掩下此事,那麼這件事情便不能再追究了。她看了看四周︰「我去看看有什麼吃的。」
可惜她翻遍了整個小屋。也沒有找到一點點可以充饑的東西。畢竟這間小屋荒置得太久了,桌椅上都積了厚厚的灰塵,而小屋的主人想必近期不會回來,所以什麼東西也沒有留下。
這個時候。外出尋找食物不算是上上之策。畢竟大家的心里面還有黑衣人的陰影,指不定他們正緩慢上山,如果遇到他們那就糟了。
「那……就早點歇下吧。」尚武殷勤地奔,替太子將炕上的稻草鋪得再平整一些。他暗自搖頭,太子平日里過的可是養尊處優的生活,現在卻要過這種連一般人家都不肯過的窮苦生活,不知道這位尊貴的太子受不受得了。
太子卻徑自屋里屋外進進出出,從屋後抱一大捆稻草進來。鋪在地上,然後又再出去。又抱一大捆進來。
尚武看得有些迷茫,他也忙跟了出去,學太子的模樣抱一大捆稻草進來。堂堂太子都在做苦力,沒理由自己一介小人在旁邊看熱鬧吧?
很快的地上也鋪了一層厚厚的稻草,尚武還以為這鋪在地上的稻草是給顧五小姐睡的,他正尋思著今天晚上他要在哪里打個盹什麼的,就听到太子對顧五小姐道︰「你睡炕,我睡地上。」
尚武驚訝得嘴巴幾乎合不攏,堂堂太子爺竟然要把最舒服的炕讓給一個小小侯府的五小姐睡,而自己睡地上?他沒有听錯吧?
接下來太子的話令他更是震驚,太子看了他一眼︰「你睡地上吧,今晚我值守,若有什麼情況我會馬上通知你們。」
尚武慌了,忙擺手道︰「太子爺,這可使得,你睡這好了,今晚我值守。我這人嘛,不大喜歡睡覺,在家的時候也沒有怎麼正經睡過覺。」
他轉頭道︰「顧五小姐,太子爺就托付給你了,好好照顧太子爺。」
「我照顧他?」顧芝容不滿地看了太子一眼,「他有手有腳的,需要人照顧嗎?再說了,我睡得可沉了,雷打不動,別指望我。」
太子有些忍俊不禁,難道這位顧五小姐的意思是,自己睡得像頭死豬嗎?
顧芝容也不管那麼多,上了炕,馬上躺了下來,身子側向牆的那一頭,閉上了眼楮。
身後,傳來尚武請太子就寢的聲音。再然後是尚武走出門外的聲響,想必是出去值守了。
奔波了一天,顧芝容也是累了,迷迷糊糊的就睡了。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听到尚武的聲音,一聲接著一聲,不知道在說什麼。她一下子就醒了。
屋里燭火昏暗,她看見尚武半跪在地上,一臉的惶急,嘴里正不停地喊著「太子爺!太子爺!」而被他扶起,半靠在他身上的太子,臉色異乎尋常的緋紅,嘴唇微微的一閉一合,顯然在說著夢話。
「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事了嗎?」。顧芝容趕忙下炕,幫他扶住太子。
尚武焦急道︰「我也不知道,半夜的時候,我忽然听到屋里傳出奇怪的聲音,我還以為出了什麼事情,趕查看,原來是太子爺在夢囈,而且非常不對勁,身子在不停地發抖。」
發抖,夢囈?
作為一名醫者,顧芝容很快就想到了有可能是高熱引發的夢囈,她快速把手覆在太子的額頭上,果然,燒得發燙。
「太子現在發高熱,情況不太妙。」顧芝容快速說道,心里面終究有些疑惑,想那太子年紀輕輕,身體安健,何來高熱發得如此凶險?
猛然間,她似想起什麼,讓尚武趕快把桌子上的蠟燭拿,自己則輕輕翻轉到太子的背部。
果然,蠟燭下太子的背部衣衫有一道明顯的焦黑,寬而廣,幾乎覆蓋了整個背部,想必是在藏書閣的時候,為了救自己而被砸到的。
顧芝容又想起當時燒焦的書架傾覆下來的時候,太子悶哼了一聲,接著她還嗅到了血腥味。難道說,太子是被倒下來的書架砸傷並吐了血嗎?
顧芝容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能說是欽佩。受了那麼重的傷,居然還帶著她滿山跑,他難道是鐵人麼?
顧芝容讓尚武把太子翻轉趴伏在地上,免得壓住傷口。然後,她用匕首輕輕割開他的衣衫,露出背部的傷口。
這一看之下,她不由倒吸一口涼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