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天錦繡」綢緞莊門前,鋪子的門板尚未取下,鋪子門前已聚集了一堆人群。這些人皆是生意人模樣,頭戴方巾,衣著光鮮,目光里透著精明。當中有幾個還手持白扇,顯出自己聞風附雅,與眾不同。
當中一位約莫四十歲上下的樣子,身形短小精悍,顯得頗為靈活。而他身邊緊跟著的兩名隨從,齒白唇紅,面容清秀,十分的可人。
旁邊一位喚作朱得允的商賈,湊了,看了一眼這位四十歲男子身後跟著的兩名隨隨從一眼,然後對著男子道︰「王兄,哪里買的小廝,好生俊俏。」
被稱為王兄的男子呵呵一笑︰「剛買的。唉,都是窮苦人家的孩子,我也不過給他們一口飯吃。」
朱得允道︰「王兄好眼力,這麼俊俏的小廝,世間難找啊。」
被稱為王兄的男子轉過了話頭︰「朱兄,你也來競標鋪子的?」
朱得允點頭道︰「正有此意。我那個綢緞鋪子,位于城南最邊角的地方,也沒有幾個人走動,一直慘淡經營。昨個兒我听聞這個黃金地段有鋪子出租,這一大早的,我連早飯也不吃,就趕了,就想拔個頭籌,呵呵。」
說到這,他用眼角余輝掃了一眼被稱為王兄的人︰「王兄你也是來兌標鋪子的?」
被稱為王兄的男子點頭道︰「可不是?你也知道,我是經營藥材的。這地兒就必須得大,得寬敝,得通風透氣才行。我現在租的那個鋪子也不甚理想。而且今年年初的時候,還要加價,說如果不多給半兩銀子就不租給我了,你說這事怎麼弄的,好端端的加什麼價?我一氣之下,就說繳完這個月的租金,就另尋鋪子去。再也不用他家的了。所以,嘿嘿,我也來看看。來看看。」
說到這,他憨厚地笑了笑。
本來兩個兌標者相見,隱隱相互之間有些敵意。但是這位被稱為王兄的男子生就其貌不揚,兼之謙遜有禮。為人低調。所以這些話在朱得允听來,很是舒服。
朱得允哈哈一笑道︰「王兄真是過謙了,你那個藥材鋪子,都趕得上京城最有名的那間藥材鋪子「和生堂」了,我听人說,有些貨可是全國都難尋的,你的鋪子里居然有得賣。依我看哪,不出兩年。你必定超越和生堂,成為這京城第一藥鋪。」
被稱為王兄的男子謙虛道︰「朱兄也是如此。大家都是一樣的。」
就在這時,「天錦繡」綢緞莊的門傳來「吱呀」幾聲,然後鋪子的門面並沒有全開,而是取下正中的兩塊門板,然後,一名小廝模樣的人走了出來,徑直來到連著鋪子的牆上,一把就把昨天張貼的告示撕了下來。
「咦?這是怎麼一回事?」圍觀的群眾嘩然,議論聲四起。
小廝似乎覺得有必要跟這些蜂涌而來的群眾解釋一下,于是他面向人群站定,清清嗓子道︰「各位,這個鋪子已經被人盤下,大家也別等了,都散了吧。」
人群靜默了一會,然後爆發般喧鬧起來。
「這究竟怎麼一回事呀,不是說好今天競標,價位高者先得的嗎?」。
「對呀對呀,我還一大早的從城郊趕呢,天未亮就起來,趕了一個時辰的路,怎麼這店門未開,這鋪子就被盤出去了呢?這不是坑人嗎?」。
「這個鋪子到底是哪家哪戶的,竟然做出這麼缺德的事情來?我們到商會告發他去!」
……
一時之間,「天錦繡」綢緞莊前,人聲鼎沸,熱鬧非凡。更有一些市井之徒閑著無事,圍觀,順便起哄,一時之間,竟然把這個地方鬧得像廟會似的。
方才那名小廝還趾高氣揚地站在鋪子門前,一副洋洋自得的樣子,如今一看,乖乖不得了了,這人群喧嘩聲如此之大,更有甚者挽起袖子,摩拳擦掌的,似要撲的樣子。他一下子腳就軟了,忙陪笑道︰「各位,小人也是奉命行事,不關小的事呀,小的現在馬上去稟告我家主子。」說罷,一溜煙鑽入店子里去了。
被稱為王兄的男子後面,那一位長得特別水靈的小廝,眼珠一轉,低聲道︰「王叔,果然情況有變。」
王叔點點頭,沉聲道︰「小姐所料不差,這個遠寧侯府大,果然狡滑得緊。說好的當面競標鋪子,居然背地里交易。」
不錯,這三人正是王叔,顧芝容,還有隨身丫環明月。
三人退至一邊,明月看看人群道︰「這人群鬧得真凶,看起來大真的把大家都耍了,所以現在大家都很憤怒。」
顧芝容道︰「先不要急,看看情況再說。現在大家都氣憤異常,情緒激揚,只怕會出事。不過……」
顧芝容蹙緊眉頭︰「大真的舍得把鋪子盤出去?」
畢竟這間鋪子位于京城主街道的繁榮地段,不要說什麼經營有方,單靠這周邊人口的密集度,一個月的交易量就勝其他地段的好幾倍。
她轉身對王叔道︰「你讓人去查查,是誰盤了這家鋪子,有合同嗎?雙方蓋章簽字了嗎?」。
王叔點點頭,走出人群,很快有一個隨從走了。他向那隨從低聲吩咐幾句,那隨從轉身出去了。
人群等了約莫一刻鐘,還不見鋪子里有人出來說明情況,壓抑的情緒一下子就暴發了。其中一人高聲叫道︰「這個鋪子是誰的?哪有這樣做買賣的,講好鋪子一開門,就開始競標的,今個兒看這情形,分明是昨天夜里就偷偷把鋪子賣了。大家伙說說,這公平嗎?這合理嗎?」。
眾人情緒激動,齊聲道︰「不合理!為僵不!」聲音大得嚇人。
顧芝容舉目望去,見說話者正是方才搭腔的那個朱得允。
朱得允見眾人如此,更興奮了︰「大家伙,既然這家店的主人不讓我們競標,私底下的交易,我們覺得不爽,索性把這間鋪子砸了!」
此言一出,竟然大家齊齊道︰「砸了它!砸了它!」
窩在里面的掌櫃與伙計們,皆嚇得身子抖若篩糠,藏在桌子底下,就怕那些人真的沖進來砸店。眼看事情越鬧越大,掌櫃的也頂不住了,忙喚了一個伙計,讓他偷偷從後面溜出,分別給遠寧侯府與京城商會,還有自家老爺送信,自己則擅抖著雙腿挪出鋪子,哭喪著臉對著憤怒激揚的人群道︰「各位,實在對不住,我是這家鋪子的掌櫃,現在我已讓人去請我家老爺,還有商會的人,各位稍等,很快就會有答復的。」
顧芝容眼楮微眯,這其中的貓膩太大了。她朝身邊的明月使了一個眼色,明月馬上明了,離開人群繞到後門,果然看到一個伙計模樣的人走了出來,探頭探腦看了看四周,很快上了一輛馬車。明月也隨即招來一輛馬車,尾隨那人而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