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小姐微怔了一下,很快道︰「是這樣的,我的一個表妹的生辰快到了,我這個做表姐的這幾日正尋思著送什麼做賀禮的好。想起我那表妹與五妹妹你的身形差不了多少,年紀也相仿,習性怕是差不多的,于是想請徐家娘子也幫著做一套,我也好有個賀禮送。」
顧芝容仿佛真相信了似的︰「四姐你把你表妹的尺寸拿,我這就讓木瑾送到縷衣坊去。正所謂慢功出細活,這徐家娘子雖說手腳慢一些,但是做工那是無可挑剔的,保證你那表妹看了一定喜歡。」
說完,真的高聲喚起木瑾來。
四小姐忙擺手道︰「五妹妹的好意我心領了,等我問了我那表妹,拿到尺寸,再來勞煩五妹妹,可好?」
顧芝容笑意更深︰「好吧,那我等四姐的通知。」
一旁的明月暗暗撇了撇嘴。
=.==遠寧侯府雖說官居五品,但是家里底子厚,一直以來府里人的吃穿用度都算得是奢華,花錢也是大手筆,給府里各小姐們選定的裁縫娘子可不是那些市里坊間的裁縫可比的。單單是給小姐們做的一件衣裳,這人工就貴上好幾倍。
而四小姐的母親二,出身不高,家里也並不是特別的殷實,至于她的那些什麼表弟表妹的,都是些窮親戚,老是上京找二蹭錢。所以,乍一听到四小姐說要給她的那個窮親戚做一套衣裳,顧芝容就覺得好笑。她還以為四小姐真的轉性了呢。
事實證明,四小姐絕對不會為那些窮親戚多花一文錢的。
四小姐略顯尷尬,她只不過是隨口一說。純粹為了應付,沒想到面前這個鬼丫頭居然就順著桿子往上爬,非逼得她掏銀子給那個窮表妹做衣裳。
其實,這銀子她怎麼舍得花?她的那些窮親戚年年來要錢,把她們二房弄得雞飛狗跳,避之不及。倘若她大發善心給她們做衣裳,再度引得那些窮鬼前來。非得被自己的母親念叨死不可!
顧芝容故作不知,仍然一副熱心腸的說道︰「四姐要做衣裳,可得抓緊點。把你表妹的尺碼拿,我也好快一些替四小姐送。」
說到這,她頓了一下,很認真地看著四小姐道︰「四姐。說實在的。這個縷衣坊的徐家娘子,其他裁縫娘子是沒法比的。她出自名門大家,只不過近二三十年敗落了,嫁與當地的一個徐姓秀才,家道算是寬裕,為什麼不安安份份在家里做個少,享清福呢?那是因為她生性喜歡做自己的事情,所以就開了這個縷衣坊。也不是為了賺錢,純粹是為了愛好。所以。你要送衣裳做賀禮,就得早早跟縷衣坊預訂下來。這個徐家娘子可怪得很,不是說什麼高門大戶就得給面子,在她那里可沒有這樣的規矩,她是信奉先到先得的,你若是預訂得遲了,那真的會誤事的。」
四小姐面上表情極不自然︰「哦,縷衣坊居然有這樣的規矩啊,還真是特別。那……」她動動身子,似要站起來,「那我先,尋我那位表妹,拿到她的尺寸再說吧。」
顧芝容不容她站起來,伸過手來拉住她,把她拉回椅子上坐著︰「四姐莫急,先喝杯茶。你說的那位表妹,與我年紀相仿的,是珍兒吧?」
四小姐怔了一下,訝然地看著顧芝容。她驚訝的是,顧芝容居然會認識她的表妹。說實在的,方才那番話她是胡謅的,珍兒的生辰早就過了,哪里還需送什麼賀禮?而她無端端的跑來柳韻院,總得有個借口,于是想來想去,就想到拿珍兒的生辰當借口。她沒有料到,顧芝容居然會認得珍兒。
顧芝容笑了起來︰「果然是珍兒啊。我記得我九歲那年,她來遠寧侯府玩,我還送過她一對鐲子。那一天,我不慎掉到池塘里去,珍兒就站在池塘邊上,哭得可響了。」
四小姐的臉色「刷」地白了。
那是五年前的事情了,那個時候,她們大房二房想吞掉三房的豐厚田產,于是難得地聯合起來對三房下手。如果自己親自動手,被人說成姐妹自相殘殺,名聲不好听。于是她們把目光放到了府外的人身上。
二房三房各約一戶人家到遠寧侯府來玩,二房邀請的是大的胞兄的獨子,她們三房則把表親孔珍邀了。由孔珍兒把顧芝容拉到池塘邊上,然後,那個大將軍的趁勢沖,假裝撞到顧芝容,把她撞到池塘里去溺死。
她們的如意算盤打得很好,三房沒了後繼之人,三老爺又亡故了,她們就由老太太出面,過繼一個孩子給她。等所有的田產到手,她們再五五分成,各取一半。
可惜的是,顧芝容掉到池塘里,居然沒有溺死,在昏迷了七天七夜之後竟然醒了。如此一來,她們的如意算盤皆落空,煮熟的鴨子居然飛了,恨得她們牙癢癢的。
這個事情五年,再沒人提起過。而孔珍兒那一家子人,自她們二房那里得到大大的好處之後,居然上了癮,纏上了她們二房,稍有不合意的地方,就拿當年的事情來說,嚇得二又只得乖乖的滿足他們的要求。
這才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啊。
四小姐一直把這個事情當成是她人生中最失敗的事情,從不去想。如今自顧芝容的嘴里說出來,她隱隱覺得有些不安︰這個顧小五無端端的居然提起五年前的事情,難不成她想了五年,想到了什麼?
顧芝容似乎沒有看到四小姐的神情愈發難看,仍自顧自說道︰「奇怪了,這個珍兒,打那以後就不來我們遠寧侯府玩了,以前我與她挺合得來的,她不來府里,我倒是沒有什麼朋友了。這些年了,她一定長高不少了嗎?還與當年那般是個愛哭鬼嗎?看起來,我得尋個時間去探望一下這位兒時玩伴才行。」
四小姐的心里「格登」一聲,手心里冷汗都冒出來了。
這個顧小五,到底是啥意思?無端端要去看什麼孔珍兒?那個孔珍兒從她們二房那里撈了這麼多年的油水,吃得肥頭大耳,沒病沒災的,看她做什麼?
「其實……其實你也不用特意去看她,那個小妮子……瘋得很。」四小姐講話好一陣結巴,「她這人玩心重,哪如五妹妹這般穩重?整天跟鄉下的孩子們鬧成一團,連個人影都尋不到,還弄得一身泥回來。我那表姨都不知道說她多少回了……」
分明是不想讓顧芝容跟她有任何的接觸。
顧芝容「哦」了一聲,道︰「那也好,我姑且就不去找她玩耍了。不過禮還是要送的,回頭我讓丫環提前送一份賀禮,順便告訴她,四姐要送她一份大禮,讓她高興高興。」
四小姐一口茶噎在喉嚨里,上下不得,咳了好幾下,方才緩過氣來,訕訕道︰「五妹妹對珍兒真的是好,我替珍兒謝過。至于我的那份大禮,我做為表姐,自然是要送的,自家人嘛,呵呵。」
四小姐如今是騎虎難下,被顧芝容將了一軍,還說什麼要提前告訴孔珍兒,自己要送一份大禮。都被逼到這個份上了,能不送嗎?而且,那個孔珍兒也不是吃素的,倘若自己出爾反爾,說送卻又反悔不送的話,還真的不是知道孔珍兒會向這個顧小五抖出什麼事情出來!
所以,現在的顧四小姐如坐針氈,渾身不舒服,再喝一口茶,就放下茶盞,匆匆逃回自己的院子去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