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然抬頭,心情復雜地看著他。
他也在看著她,黃昏下的他看不太清楚臉上是何種表情,但听著那語氣,竟似有一絲的歡欣雀躍?
她懷疑自己一定听錯了。
寶鑒堂的少主,應該就是他同父異母的弟弟吧,所以他們二人才長得如此相似。因了一些無法明言的原因,寶鑒堂的少主不能像他這般光明正大的進出皇宮。而他,應該與其他人一樣,對于自己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心懷戒備吧?一般情況下都不會主動提及。
所以,她才對他無端端的提及少主感到有些吃驚和不可理解。
「他……」太子沉默一會,忽道,「你可是有些喜歡他?」
顧芝容震驚地看著面前語出驚人的太子︰「太子殿下,你到底在說什麼呀?」
「不是嗎?」。太子顯然對她的反應很不滿意……
顧芝容忙搖搖頭,忽又覺得還不足以表明她的意思,又擺擺手道︰「當然不是了,少主是少主,我是我,我們就是純粹的兄妹關系,不是你想的那樣的。」
「是嗎?」。太子微挑了眉毛,「可是我倒是多次听他說起,說你們曾經共患難,經歷過多次風風雨雨,感情已非同一般。」
顧芝容怔了一下。
對于她與少主之間的事情,她似乎從來就沒有想過。哦不對,在閑得發慌的時候,好像有那麼一兩次偶爾想過一下下,但是。很快就被自己的其他想法給否決了。
畢竟,自己是個有婚約的人,形同于有夫之婦了。不是麼?她不知道顧大公子算不算是這世上對她最好的人,但是緣份有時候就是如此,能夠在對的時間里遇到對的人,就好比路大公子,她已經覺得自己很幸運。
「不是你想像的那樣。」顧芝容再補充道,「我與少主之間真的沒什麼。」
太子于是不再說話,而是別過頭去看身邊的楓林。
此時黃昏已近。紅霞滿天,一片的楓林也如晚霞般絢麗多彩,但是。她卻從他的側臉上讀出一絲落寞來。
他的聲音隨著晚風飄送過來,涼涼的︰「如果我這一次回不來了,你可曾……會偶爾想起我?」
顧芝容瞪大眼楮看著他。天啊,這個人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出征在即。他怎麼說出這等喪氣的話來。
「呸呸呸!」她毫不客氣地教訓他,「太子殿下你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呀,怎麼可以說出這麼沒有斗志的話來呢?這不正合了山下那些賊匪的心意了麼?他們都巴不得太子殿下你什麼都不做,就在這山上等死呢。再說了,如果被前方的那些軍士們听到太子如此喪氣的話,主帥如此,你還讓他們如何鎮守在寺門前?還有你最親的親人,太後。難不成你也忘了?你這個太子也當得太窩囊了吧?」
太子自知失言,低頭沉默不語。
顧芝容這才醒悟過來。不由嚇了一跳,拍拍胸口,心道︰「哎呀我的媽呀,我怎麼說出這麼以下冒犯的話來了?太子爺可不是吃素的,要是他發起怒來,自己的這條小命豈不沒了?」
她偷偷瞄了太子一眼,見他微微低了頭,不知道在想什麼,顯然沒有把她說出的最後一句話放在心上。
她在心里面暗暗松了一口氣,暗暗祈禱太子爺千萬不要記得她說的那句話。同時,她覺得自己應該快快溜開才是,如若不然的話,真的不知道哪句話又得罪了太子爺的話,自己的這條小命可就沒了。
就在她絞盡腦汁想著怎麼樣才能尋一個好點的借口溜走的時候,這個時候太子忽地又開口了,聲音依舊是涼涼的︰「容兒,如果我不是太子,你也從來沒有訂過親,你會不會喜歡上我?」
顧芝容不敢再忤逆他的意思,于是很爽快道︰「當然會了,你是個好人,英明神武,整個大昭哪個女子不對您一見傾心呢?當然,也包括我了。」
她話一說出口,馬上覺得這樣一說,顯得太敷衍了,于是又補充道︰「太子殿下,我是很認真的在回答您的問題,如果真的存在您方才上述的那些假設的話,我相,我會喜歡上您的。」
她的最後一句話起到了作用,太子心情大好,還對她笑了一笑。
她忽然看得有些發呆。在這美侖美奐的楓葉林中,太子的微笑竟能越了這優美的風景去,自成一道靚麗的風景。
其實太子爺笑的時候真的很好看。
只可惜他不經常笑。
顧芝容誠摯道︰「太子殿下,你一定要平安回來,你要知道,大昭離不開你。」
太子沒有說話,只靜靜地看著她。
她也靜靜地看著他,輕聲道︰「內憂外患難,你比我更清楚。」
太子的目光里終于閃過一絲贊許。
他忽然覺得,如果這個世上真的有一個人能夠與他心靈相通的話,那就是面前這位顧五小姐了。她說什麼,他都明白;而不管他說什麼,她也都明白。
內憂就好比目前這一場圍困,隱寓著巨大的陰謀,況且還有一個需要時刻防備的越地;外患則是日益強大,對大昭虎視眈眈的夜秦。
外憂要防御,內患則要肅清,刻不容緩。
他欣賞她有非一般人的目光,清清淡淡的幾句話就撥開烏雲見月明,把世局點評得如此通透,的確是太子妃的最佳人選。
同時,他的心里面升騰起巨大的失落,那是一種可望而不可得的失意。
為什麼她會那麼早就訂了親呢,為何她的意中人不是他?為何她竟記不起童年的事情,竟然連他都忘記了?為何他是至高無尚的太子,本可以隨心所欲地主宰一切,甚至奪人所愛,為何在她的面前,他卻什麼都不能夠做呢?
一直以來,他以處事凌厲著稱,因而還獲得個「冷面太子」的稱謂。他決定的事情,就好比各地官員的罷免,就像秋風掃落葉般,從不手軟,為何遇見她之後,變得如此的患得患失,變得如此這般猶豫不決,變得如此心慈手軟了呢?
他忽然很憎恨這樣的自己。
這樣的他,太不像他了。
他猛地轉過身,大步流星而去。
「等一下。」她在背後叫住他。
他費了很大的努力,才穩住心神,淡淡道︰「什麼事?」
她的目光落在他腰間懸掛的白色玉佩上。
那塊玉佩因他的急步收住身子而晃悠個不停,盈白細膩的色澤,打上黃色的絲穗,煞是好看。
「我以前在懸濟寺住了三年,三年里我也曾到後山采過草藥。我知道那里有條羊腸小道,很是崎嶇。最主要的是,一路上盡是灌木叢,還有瘴氣,一般人過不去。但是你可以,你身上懸掛的這枚玉佩,是百花谷的至寶,能解百毒,那些瘴氣傷不了你。你從那條小道下山,相對安全好多。」
太子道︰「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