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遲原本就糾結著的神經,一下子被挑到了極致,身體先于理智,他一把抓住了初晴,眼楮直勾勾看著有些納悶的初晴。
「有事?」初晴問著,她真以為蕭遲有事,否則抓著她的手,何至于如此用力。
順著初晴的目光,蕭遲看到了自己一把抓紅了初晴的手腕,略一停頓,立即放緩了力氣,卻沒有真的放開,「有空的時候,我們說一會兒話?」
「話?蕭總管可是有事要吩咐嗎?」。
蕭遲咬牙,只能點了點頭。
「行,那我一會兒來找你……」初晴點了點頭,然後就繼續走進花如陌所在的院落,不過在轉角的方向的時候停了下來,轉過頭來,對上蕭遲一直追隨著的目光。
他們的目光交接轉瞬之間,就又瞥開了,初晴走進院子,站在屋外不遠處,她看到蕭遲,自然就知道君長夜在<里面,她並不進去打擾。
而此時房間里的氣氛卻透著古怪的凝滯,君長夜進屋之後,就看到在看醫書的花如陌,花如陌一如既往,只看了醫書,就全身專注,似乎連他的進來都不曾一般,可事實上,在君長夜進屋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了。
經過了這兩天,她也覺得自己當時說的話有些過于莽撞了,或許是受到了月去世的事情的影響,可是說出去的話,就如同潑出去的水,很難收回了。
君長夜原本煞氣滿滿,甚至帶著點興師問罪的意思在里面,可是看到這般沉靜的花如陌,卻也隨之漸漸安靜了下來,他細細地打量著花如陌,一身月白色的襦裙,除了發髻上一個粉紫色的流蘇,再無飾物,可是天然去雕飾,花如陌的美就是這般的純粹,這般的賞心悅目。
「……你回來了……」花如陌開口想叫長夜,可是隱隱覺得因為此前吵架的關系,不大合適,可是叫王爺,著實過于生疏,出口就變成了極為簡單的一個「你」了。
君長夜不回答,依舊盯著花如陌看,目光從她的眉眼,流連到了她的脖頸間,可惜這樣的襦裙,完全地遮擋住了那朵粉色的梅花印記,君長夜兩步走進花如陌,伸出手撫住了花如陌的脖子,手微微那麼一挑,雪白的脖頸就完全地露了出來。
君長夜就這樣抱住了略有些僵硬卻沒有任何反抗的花如陌,細細地吻著,帶著與滿身煞氣截然不同的溫柔和細膩,「花如陌,我要拿你怎麼辦才好……」
君長夜的聲音呢呢喃喃,著實听不大清楚,可是那種略帶傷懷的語氣,還是讓花如陌的心軟了又軟,原本不大明白的意思也明白了,是啊,她也要拿君長夜怎麼辦呢?她完全舍不得傷害他的啊,可是她又明明在做著傷害他的事情。
「長夜……你不能懷疑……我對你的心意啊!」花如陌忍住身體的顫抖,聲音中也帶著那麼點難過,那天君長夜突然就那樣離去,連著兩日不見人,她的心怎麼可能不慌呢?
而且她以為她對君長夜的心意已經夠明白的了,若不是真心,怎麼會與他生死相隨,與他不離不棄呢?
听到花如陌的話,君長夜眼中的暗紫色越發地濃郁,他也知道不該懷疑的,可是他還是會嫉妒的,尤其是這般愛慘了花如陌之後,他嫉妒關于花如陌和君長曦的一切過往,他知道這樣不好,可是他還是不由自主地嫉妒了。
尤其是听到君長曦對花如陌還余情未了,他們之間還可能藕斷絲連的時候,他心中的怒火就那麼燎原而去,完全控制不住了。
此時他只能把滿腔的怒火,轉為滿腔的欲、火,他只能靠和花如陌的肌膚想貼,在平緩一直存在的火焰。
可是花如陌的話似乎還沒有說完,她閉著眼楮,感受著君長夜越來越放肆的行為,心中卻因為自己的話語愈發地清明起來,「可是……我還是要救君長曦,我不能看著他死。」
君長夜因為花如陌這句幾乎不成形的話,瞬間就停下了動作,他依舊輕輕擁著花如陌,可是這種平靜更像暴風雨的前奏,平靜得如此壓抑,如此沉重。
他眼中的黑正在凝聚成一股暴風雨,正在一點一點地吸著花如陌,也把她拉進深淵,一同沉淪。
「為什麼?」君長夜看著花如陌的眼楮,為什麼呢,他想不明白為什麼,如果花如陌真的愛他,那麼她怎麼會說著般傷害他的話呢?如果花如陌真的對君長曦斷情了,那麼她又還會想要救君長曦呢?
想要……她是想要,有心才會想,花如陌,你到底在想什麼呢?最好不是他所希望的那樣!
「……」花如陌對著君長夜越發深處的目光,所有的聲音都被吞在了喉嚨里了,她為什麼呢?她真的只是想要救君長曦而已,為什麼一定要有為什麼呢?
可是她心中疑惑無法說出口,卻給了君長夜一種默認了的感覺,這種沉默無言帶著無數種可能存在的猜測,而任何一種都是君長夜所不能接受的,他下意識的動作就是一把推開了花如陌。
「花如陌,你是我的,你眼里看的,心里想的都只能是我,你到底有沒有明白自己的心,還是你真的……」這般貪心,愛著他,同樣愛著君長曦?
後面這句話,君長夜沒有說出口,可是花如陌卻看明白了,花如陌的眼楮瞬間睜大,有點不可置信地看著君長夜,「你真的在懷疑我對你的心意?」
滿滿的不可置信,花如陌臉色一下子煞白起來,退後了幾步,拉開了她和君長夜的距離,轉過身去,卻依舊憤怒得全身都在發抖,這種真心被否定的感覺,無比的難受,無比的憤怒,帶著點點的失控,讓花如陌憤怒的同時,又有些驚慌。
如今的君長夜只是一句話,就能影響她到此,她從來不畏懼愛情,卻沒有想到那句,先愛的先輸,會有這樣的預見性,因為她無意識中毫不保留地付出了真心,所以才會傻傻地在這里被君長夜懷疑,被君長夜否定的吧!
君長夜轉身離去,他們之間還是需要好好地靜一靜,為什麼,為什麼,明明都確定了彼此的心意,卻因為幾句話又變得這般生疏,這般冷淡起來。
初晴站在院子里看著君長夜完全離去,又等了些許時候,這才推門進去,幾乎在門完全打開的瞬間,花如陌就已經完全收拾了心情,依舊那般的雲淡風輕,就連眼神都冷得不像話。
「谷主,這是我從冥煞老巢里帶回來的東西,」說著初晴遞給了花如陌一個荷包。
花如陌接過,打開一看,卻是一個看起來十分古樸的玉佩,除去玉佩中心那一點不一樣的血色,卻似乎只是一塊普通的暖玉,可是能讓初晴低上來,卻肯定是不同。
花如陌沒有說話,而是繼續觀察著,漸漸地,她還真看出有什麼不一樣來了,「這塊玉佩的紋飾,以及這個血色的來歷,我不清楚,不過……這雕琢的刻法……似曾相識……」
是了,花如陌有一塊從小戴到大玉佩,兩塊玉佩之間,從紋飾和玉料來看,著實沒有什麼聯系,唯一相同便是這刻法的感覺,必然是出自一門,甚至可能出自同一個人的手筆,那個人就是關鍵之一了。
初晴和花如陌對視著,然後初晴點了點頭,她知道該怎麼做了,看來就算是蕭遲不找她,她也要去找他的,花如陌的玉佩曾經是御賜之物,此物的來歷,自然是蕭遲他們查起來更加地便捷和準確了。
「我先出去了……」初晴本來也想勸一勸花如陌的,可是張開嘴巴最後又只能自己閉上,卻是無從說起了,她又不是當事人,又怎麼能完全明白花如陌的顧忌和想法呢?
花如陌點了點頭,卻是看懂初晴的擔心,「不用擔心我,有些話總是要說的……」是啊,總是要說的,只是沒有想到會這麼難罷了,原本是一開始就想好了的,可是此時的開口,更是拿著一把無形刀,在傷君長夜一刀的同時,也在凌遲著自己。
她是真的愛上君長夜了,這份愛明白得有些突然,可是卻同樣濃烈到這般地步,讓她對著君長夜說不出一點的謊話,只是她用真話剖析著自己的內心,君長夜卻未必明白,未必領情,這才是她最大的悲哀。
初晴離開後,花如陌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可是她的眼楮卻也終于不在偽裝了,那般的疲憊和無可奈何,但凡還有一點別的希望,她都不希望從君長夜這里入手,可是君長曦身上的毒已經由不得她猶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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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晴還是第一次走進蕭遲一直所著的外院廂房里,一般時候,都是在議事廳,或者君長夜的住院里,一叢矮竹,除此之外再無其他搶眼的景色,比起有些花里花哨的蕭遲還真的有些過于簡單了。
「初晴姑娘,你喝茶嗎?」。
蕭遲從房間里推門出來,一身青色長袍,給有些散漫的蕭遲,添了點不大協調的書生式的微弱氣息,當然最讓初晴眼前一亮的,還是蕭遲那過于齊整的頭發,一絲不苟的樣子,還真是有些突兀,倒不是不好看,蕭遲本來就生的精致,而是著實和蕭遲的氣質不搭調。
對著初晴的目光,蕭遲眼中閃過一絲別扭,他向來都是黑衣不離身,還真是從來沒有這般有文人的氣息過,只是……依靠他的經驗,現在普遍的審美還是喜歡書生,他忍住揪頭發的沖動,繼續笑著,
「初晴姑娘,坐……」
初晴依言坐了下來,打量著茶杯里的茶葉,實在是沒有下口的,這蕭遲還是不怎麼喝茶的人,這茶葉估計也有些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