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不放開我,我就叫人了啊!」花如陌又推了推君長夜,話雖這樣說,可是她的聲音還是壓得很低,臉上被溫泉帶起的粉色越發鮮艷了起來。
可是與她對視君長夜,那對瞳孔的里的顏色越發的深沉,染上了一種極致濃郁的黑,像是無底魔淵綻放出來的妖花,仿佛要把人連帶魂魄一同吸走一般,危險之極,花如陌本能地就閉上了嘴巴。
「你說什麼?」君長夜說著,聲音平穩,可是這種平穩更像是暴風雨前的平靜,花如陌只覺得自己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豎了起來。
花如陌自認為經歷過的事情很多,鮮少有能讓動容的了,便是突然遭遇穿越,她驚訝之後,心中的波瀾便也平息,可是面對君長夜卻不同,單只一個眼神,就能讓的心中涌起波瀾無數,一陣勝過一陣。
「我……我什麼都不記得了……」。花如陌倔強地仰著腦袋,迎著君長夜越發壓迫的氣息,並沒有退卻,她本能覺得君長夜對于她沒有危險,可是她又不確定這種是來自她的身體,還是她的意識。
迷蒙的霧水泛起,花如陌微微斜開了目光,似怕似羞似惱。
花如陌深知遇強並非只能更強以對,還可以示弱,充分利用自身的資源,即便過程迂回婉轉,可是達到了目的便是好的。
君長夜對于花如陌可以說無比的熟悉,他看得出來眼前的人沒有撒謊,可是即便知道事實如此,又如何能讓他接受,不過眼下他也明白,先把花如陌帶出去再說!
君長夜果然放開了花如陌,可是他眼中濃郁的黑,並沒有散去,只是灼灼盯著花如陌瞧,似乎要瞧到她的靈魂里去。
而花如陌心中也不免有些忐忑,在她看來,她佔了這個身體,其身之魂已經不知歸于何處,她不想欺瞞于他,可是卻也怕被當成妖魔異類,徒惹麻煩,心下嘆了口氣,卻只能抓過衣物,迅速地穿起來。
可是對于古代的服飾,她本就沒有記憶,雖有熟悉之感,可是還沒有待她研究,君長夜就接過了這些衣服,非常順手地幫她穿了起來。
她只覺得自己之前的經歷都打了水漂一般,對于君長夜的氣場有一種她自己都沒有辦法理解的默契,抬手抬腳,她竟然讓一個第一次見面的男人幫她穿好了衣服。
石室內的燈光極為昏暗,可是花如陌臉上的紅暈,卻是久久下不去,她在現代活了二十多年,見過了蘇父的花心,蘇母的淡薄,更有許多極為功利的愛情,對于這些情情愛愛只是持著旁觀者的姿態,從來沒有涉及過己身。
如此一來更不用說會和一個男子親密到如此境地,當然讓她更加羞惱的是,她竟然不覺得生氣,或者說莫名地對眼前的這個人,生不起氣來,只是紅紅地一雙眼楮,又是可憐又是可愛的。
「你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的,」君長夜對于花如陌如此拘謹的樣子,又是無奈又是憐惜,他心中有無數悔恨,他不知道自己不在的這幾日,花如陌被如何對待了,她居然忘記了他!
君長夜看了一眼石室的門,知道這煞已經啟動了開關,他安撫地拍了拍花如陌的手,不再多言,再次隱入黑暗之中。
「可是好了……」
石門被打開,煞卻是背對著花如陌,顯然還算知禮。
「嗯,」花如陌覺得喉嚨有些燥熱,只能輕輕應了一聲,低著頭,煞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在納悶她為何如願泡澡之後,情緒反而更加低迷了一些呢。
「卻是有些困了,」花如陌補充了一句,神色也比較自然,她本能地更加相信君長夜一些,故而便沒有說出來,總歸是對這個身體的原主有情,不會傷害她的。
又是過了一日,花如陌強耐著自己的略有起伏的心思,繼續按照往日的習慣,好好休息,然後便和煞說些有的沒的。
「你想知你是何人?」煞的手上握著一支茶杯,卻是他自己起了這個話題。
「哦,是何人?」花如陌沉吟了一下,接過了話,不見急躁,似乎並不在意這個問題。她並非不在意這個身體的身份,只是她的經歷告訴她,絕不能偏听偏信,她若過分在意,只怕會被誤導了。
「你是鳳璃國丞相嫡女花如陌,一旨賜婚,本是為鎮寧王妃,後為皇妃,卻不過半年,再次下嫁為鎮寧王妃……」煞不曾虛言,卻說得極為簡略,輕描淡寫之間,卻是對花如陌的遭遇了如指掌一般。
「那我如今為何在這兒?」花如陌听著,因著煞如此單薄的語氣,無一點帶入之感,只當成別人的故事來听罷了,憑的曲折!
「他們盡皆負你,你便離去,隨我于此地養胎,」十句話九句為真,一句為假,才是最佳忽悠人的說話之道。
「哦?」花如陌輕輕地哦了一聲,神色一般,淡然如水,似乎對于自己失去的記憶並不曾有絲毫的在意和介意。
煞覺得自己竟是看不出來她是信了還是不信,神態之間極是淡然,不過他心中有些驚訝,卻也沒有再多說了,左右這個地宮之中,除非他帶路,否則花如陌是飛不出去的。
花如陌此時擁有上一輩子的回憶,自然沒有把如今這個花如陌的身世代入己身,她少有在乎的東西,如今也不多,花如陌看了看自己的月復部,不,多了這麼一個小東西。
「我要離開一日,這些干糧,你就先吃著,」煞說著,指了指放在石桌上一個油紙包。
而原本淡然的花如陌面對這樣干巴巴地東西,表情完全裂了,不過,她也算是知道了煞的廚藝,從來淡然無味,「可以……」
「不過,若是方便,可以幫忙帶些東西嗎?」。
煞看了她一眼,等著她繼續說。
「我想吃魚,吃肉,還有……冰糖葫蘆!」說著花如陌眯著眼楮笑了起來,看著煞沒有任何表情的臉,覺得自己這個囚犯似乎有些過分了,默默地加了一句,「如果方便的話……」
「麻煩你了……」
「嗯,」煞輕之又輕地應了一聲,然後轉身離去。
他要去將君長夜的人引開,花如陌在此,他覺得君長夜暫時進不來但也絕不放棄,而對于什麼都不記得的花如陌來說,在地宮反而是最好的。
煞離開了不久,一個黑紫色的身影,就走了,煞的武功很高,為了不然他,他正經費了好些功夫,也是對虧了花如陌留下的丹藥,其中就有掩蓋武功氣息的。
「我沒有負你,今生今世都不可能負你……」君長夜第一句開口,就是如此說,他和花如陌之間的誤會好不容易解開了,如今卻不能有任何的差錯了。
花如陌抬起眼楮看著君長夜,目光有些囧然,她十分擅長于看人,何況君長夜沒有任何的掩飾,這話語中的真誠,她怎會不知,可更是如此,她才覺得更加地窘迫,她一點都不覺得自己是他口中不能相負的那個「你」。
花如陌看了他一眼之後,就是良久的沉默,她看了看自己月復部,又沉思了許久,「孩子的父親……」
「是我……」君長夜看著花如陌沉默無語,可是卻似乎很是排斥他,他急的眼楮都要出血,卻只能生生忍耐,不敢有任何刺激到花如陌的動作。
「嗯,」花如陌輕輕嗯了一聲,她其實是想要告訴君長夜,告訴她不是他孩子的娘,不是他心愛的那個人,那個人到哪里去了,她不知道,總之,她只是蘇念七而已。
可是話到口中,她又有些說不出口,那灼灼的目光,充滿著不容拒絕的深情,明明不屬于她的,可是她又不想拒絕,這種感覺極為矛盾。
「有辦法出去嗎?」。花如陌在現代也是,她的房間和別墅都是春暖花開,極為溫馨舒適的,在這個暗無天日,極為壓抑的地方,她一點都不適應,便是睡覺都只是淺眠,再這樣下去,對孩子著實不好。
「把這個吃了,對身體好,」君長夜將一個藥丸放到花如陌的口中,花如陌順著就吞下了,吞下了之後,就是極為的壓抑,她對人的戒備何時低到了這種地步,可是明明沒有另外一個意識存在,想來想去,花如陌只能無奈地歸結為是這個身體的習慣。
一種暖暖的感覺從胃部散開,她舌尖微微一動,藥丸中的藥材名字一一在腦海中鋪開,好像她天生就認識這些藥一般。
「我們快走吧,」若不然煞回來可就不好了。花如陌推了推君長夜,一切等出去了,她會告訴君長夜的,到時候他若是要想拿回這個身體,要找什麼高僧,她也無所謂了。
君長夜看著花如陌,一點都不覺得這是另外一個人,只認為是失憶,可是他還是覺得心疼得不行,花如陌自己沒有,可是他怎會沒有感覺,花如陌的心很冷很冷,雖然冷得堅強,卻讓他心疼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