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間,無論是翁老還是初晴還是君長曦想要幫他,想要輸內力給花如陌,都被他喝走了,他就那麼風魔一般的一邊給花如陌輸送著內力,一邊目不轉楮的盯著眼前熊熊燃燒的火焰。
最開始,翁老還試圖勸說君長夜,但是後來,他也放棄了。
當初,君長夜和花如陌兩人到魔域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君長夜和花如陌兩人之間的感情有多麼深厚。此時,花如陌的情況已經比任何一次都還要危急。
以前,花如陌雖然不知道有多少次九死一生,但是,那時候,至少,花如陌的身體還是暖的,脈搏還是跳動的,但是,這一次,花如陌除了心脈還在微弱的跳動之外,已經與死人沒有任何的區別。
粉紅色的無根冰蓮已經全部給她服了下去,那半截龍靈根也已經煮了湯喂她服了下去。
可她的胸口那點微弱的熱氣卻還是漸漸地涼了下去。
周圍的人,不僅僅是翁老、初晴、蕭遲、君長曦和南宮顏,就連那些根本就不認識花如陌的魔主都已經在暗自垂淚,他們其實心中都清楚,花如陌的身體已經回天乏術了,但是沒有人敢上前去勸說君長夜一句。
直到花如陌的身體已經失去了最後一點溫度,直到花如陌的胸口連那一點微弱的跳動都已經沒有了,君長夜卻仍舊在給他輸送著內力。
初晴因為哭得太過厲害,一雙眼楮已經腫得如同核桃一般了,但是淚水卻仍舊是止不住的往下流,初晴長這麼大,從來沒有如這幾日這般有這麼多的眼淚。
這些天以來,別說是君長夜了,就是她的眼前所見的都全部是與花如陌從小到大的點點滴滴,她也無法接受花如陌真的已經離他們而去了的事實,所以,這些天以來,她也不知道多少次的想要撲到花如陌的身邊去,給花如陌輸送內力,將她喚醒。
翁老可能是所有人當中最為沉穩的了,至少他沒有如他們一般情緒失控,反而還讓魔主們替他們準備了道具,起了神壇,等待合適的時間便去問天意。
說到底,他也不相信花如陌會就這麼死了,花如陌為了魔域,為了聖境,為了龍辰大陸,這一路走來,究竟做了多少,他都是看在眼里的。這樣的一個人,他不相信上天會待她如此刻薄。
「叮、叮、叮……」
有禪杖搖動的沉穩而空靈的響聲從森林中一步步走來,所有負責保護君長夜和花如陌他們幾人的魔主都已經打起了精神看向了那聲音傳來的方向,準備隨時進攻。
只有君長夜幾人的神色卻是絲毫未變,君長夜抱著花如陌已經冰涼的身體,坐在火堆旁邊,看著仍舊在熊熊燃燒的火光,臉上時而沒有任何的表情,時而卻又是極致的溫柔,偶爾,他會替花如陌理一下,散落下來的秀發。那表情通常情況下都是安詳的,就如同平時花如陌睡著了之後,他等待她醒來一般。他也一直相信,總有一天,花如陌會再一次睜開眼楮,溫柔地喚他「夜!」
「陌兒,你都已經睡了好久了!」就在那禪杖聲越來越近的時候,已經好久都沒有開口說話的君長夜卻突然說道︰「等你醒過來以後,我就陪你找一個像桃翁的桃花谷那樣的地方隱居,我們什麼都不管了,只每天看日出日落,賞春花秋月,你說好不好?」
「我不要鳳璃了,更不要這什麼勞什子天下了,我只要你醒過來陪著我,陪著孩子們長大,你說好不好?」君長夜的眼眸中竟然在火光之下泛起了晶瑩的光芒,他壓抑著帶著哀求的聲音,讓听見他的話語的眾人都忍不住低聲啜泣。
「施主,你真想拋下一切換她活命?」眾人還未見人,便听見鏗鏘的話語從樹林深處傳了出來。
君長夜抱著花如陌轉頭看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已經僵硬了不知道多久的面容之上終于有了一絲激動之色,也不管說話之人究竟是在何方,直接開口道︰「只要您能讓她醒過來,我願意付出一切,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
「若是我想要的,是你的……命呢!」說話之間,只見一身材干瘦,穿著破爛的僧人拄著禪杖直接越過了保護那些魔主的包圍圈出現在了君長夜的面前,一雙鷹隼一般銳利的眸子直勾勾的盯著君長夜問道。
「好!」君長夜想也沒想便應道︰「只要你能救她,我這條命給你又有何妨!」
兩人對話之時,一眾魔主想要撲向千機大師,但是卻都被翁老制止了,雖然到現在他們都完全不知道千機的來歷,但是,他們卻都對千機有一種無法解釋的信任,或許是因為上次是他拿出了魔之血救了兩個命。
但是,翁老在听到千機要君長夜的命這句話的時候,卻是急了,連忙向前走了幾步道︰「千機大師,出家人以慈悲為懷,一命換一命本來無可厚非,但是君長夜的身上還系著萬千百姓的安樂,如果您要了他的性命對您無益,而且不知道會給這天下帶來什麼樣的麻煩,請您看在……」
翁老的話沒有說完,千機大師便抬手制止了他的話語,看向了君長夜懷中臉色慘白,已經沒有了生命氣息的花如陌,道︰「我曾經說過,我會助她三次,這一次已經是最後一次!」
千機大師的話音落下,自然是沒有人敢多說一個字,君長夜的激動之色已經溢于言表,「千機大師,您真的能夠救陌兒?」
千機的視線從花如陌的身上回到君長夜的身上,字字鏗鏘地道︰「錯,能救她的不是我,是你!」
「我?」君長夜蹙著眉頭,十分不解地重復了一遍千機大師的話語,千機點了點頭道︰「對,是你!我能保她不死,卻不能讓她活命,只有你,才能夠真正的讓她活命!」
千機大師此話出口,眾人皆是不解,為何不死又還沒有活命,但是眾人卻都沒有問,因為大家都知道最後千機定然是會告訴君長夜他改如何做的。
而對他們而言,他們也只是要知道他們應該怎麼做才能保住花如陌的性命,這就足夠了!
千機也沒有解釋他的那句話,而是將手伸向了君長夜懷中的花如陌,君長夜本能地便將花如陌抱得更緊朝後退了一步,千機一雙古井無波的眸子看了君長夜一眼,君長夜立即意識到了自己動作的不妥,抱著花如陌送到了千機大師的面前。
千機伸出一雙干瘦的手,在花如陌面部輕輕地揉捏著,這里的人都是習武之人,尤其是翁老不禁武功高明,醫術也是十分高超,他們自然都能夠看出千機大師的手指是按在花如陌的穴位上的,但是在以前他們也從來都不知道按這些穴位到底是有什麼作用。
不過此時他們關心的並不是按這些穴位有什麼作用,而是千機大師替花如陌按了這些穴位之後,花如陌會不會醒過來。
眾人的目光落在花如陌的臉上,幾乎眼楮都不敢眨一下,就害怕錯過了花如陌的一絲一毫好轉。倒是千機大師,手雖然一直在不緊不慢地按著花如陌臉上的穴道,視線卻一直都沒有落在花如陌的身上,而是目光空靈的看著不遠處的河面上。
不知道為什麼,他看著河面的目光卻是越來越凝重,似乎還輕輕地嘆息了一聲,只是誰也沒有注意道。
花如陌原本已經蒼白得沒有了任何血色的臉,在千機大師的按揉之下卻逐漸恢復了血色,君長夜也感覺到花如陌原本冰涼的身上正在一點點的變暖,臉上的喜色根本就已經無法抑制,直到感受到花如陌微弱的呼吸的那一刻,君長夜只恨不能高興得蹦起來了。
千機大師的手從花如陌的臉上挪開,抬高,在離花如陌身體半寸的高度又停了下來,然後,眾人看見千機大師的手心中似乎散發出了一陣金光,那金色的光芒將花如陌的身體整個籠罩在了其中,隨著千機大師手掌的下移,眾人能夠感覺到原本已經了無生氣的花如陌身上散發出了越來越旺盛的生命力。
千機大師的手一直移到了花如陌的腳底,這才收了回來,此時,花如陌已經恢復了正常的模樣,雖然還不至于和健康人一模一樣,也還沒有真正的醒過來,但是眾人都知道,花如陌至少已經活過來了。
「千機大師,謝謝!」君長夜激動的心情已經無法言表,這一刻,他發現,真正的感激的時候,他除了謝謝竟然無話可說,只是眾人都看見了君長夜眼眸之中晶瑩的光芒。
君長夜身為一國之主,強大的帝王,自然有他的驕傲,更何況,男兒有淚不輕彈,但君長夜現在的模樣任誰都可以看得出來,他激動、喜悅的感情已經無法自持。
千機大師沒有理會君長夜的道謝,兀自將目光仍舊投向了不遠處的河中,眾人在確定花如陌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之後,不由得順著千機大師的目光也看向了那河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