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今卻有些凌亂,宋玉清醒的時候在想百里草,不清醒的時候也在想百里草,她想要百里草回來,回來他們要結婚,要一起住。
所以房子必須收拾得干干淨淨。
在宋玉的心里,已經牢牢的認定了。百里草臨走的時候給了她一個承諾。
「我會娶你,等我回來。」
然而百里草根本沒有做出任何承諾的,悄然無息的走的,可宋玉卻看到了他離去的背影。這麼多年了,神志恍惚的。她的記憶發生了凌亂,無論是清醒的還是糊涂的,她都認為,百里草會娶她。
等的有個盼頭,也只有這樣,她才能等下去。
無論顧興說了多少遍,宋玉的心念都不會改。她認定了百里草會回來,八抬大轎的迎娶她。
就像是有一個故事說的好。我的意中人是個蓋世英雄,有一天他=.==會踩著七色雲彩來娶我,我猜中了前頭,可是我猜不中結局。
百里草臨走前留下了的那本書,顧興本是厭惡的,拒絕的。他對絕世武功並沒有渴望,他不能理解百里草對武功、醫術的追求。
他鑽研毒術,不過是因為想要和夏梧棲對著干。他學習醫術,不過是被夏梧棲被逼無奈的結果。
他研究武功,卻是因為……希望能夠找到對宋玉的病有所幫助的地方。
他開始研習那本書中的內容,兩年來他不過是略通皮毛。內力薄弱,莫說是給宋玉輸入內力,緩解她的寒冷之意。
就連烘干一件衣服都不可能好嗎!
內力豈非一朝一夕能夠修煉的成的?
不然任我行為什麼辣麼刁?就是因為他有個技能叫吸星大法啊,可以吸收別人的內力為己用。
內力為什麼說很重要呢?
你武功再高,招式在精妙,沒有內力的支撐,力道就不足。沒有內力的支撐,你根本就飛不起來好嘛?就算是躲敵人的招式也很不方便好嘛。
而且內力就像是體力,沒有內力支撐你體力耗費的快,持久力根本不行嘛。
就像是你玩游戲,雖然技能的傷害很高,躲避能力很好用,治療加血很多。然而你沒有藍,用一次技能第二次就接濟不上,那不就悲劇了嘛。
正因為重要,才不是什麼隨隨便便就能修煉出來的東西。
夏梧棲到底是沒有將他真正的修煉的內功交給他們。
他所修煉的內功令人非常的痛苦,它耗費的是人的生命力,是一種靠吞噬自身生命力才能增長的內功。
這個內功修煉起來,經脈逆行,痛苦異常。
你能慢慢的,感受出自己身上的變化,皮膚變的松弛,肌肉變的無力,雙手變的干枯。
這是一個可怕的內功,這是一個讓人縮減壽命的內功。夏梧棲有著五十年的功力,他折損了五十年的壽命。
人活這一輩子,為名為利。若不能隨著自己的心願,肆意而活,又有什麼意思?若任人欺凌,忍氣吞聲,卑躬屈膝的附和他人,又有什麼意思?
就像是亡國了的勾踐。
他大可以在亡國之後渾渾噩噩的活著,雖是環境艱苦,卻是性命無憂。可他十年來臥薪嘗膽,不過就是為了復國!
這幾乎是他那十年來,最堅定,最堅持的信念,就算是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他也要為完成那個目標而堅持。
夏梧棲便是如此。
他被人百般折辱,怎能甘心?被人如玩物般囚禁,怎能甘心?
人活著要有一個目標,不是說這個目標多簡單,越簡單越好。而是你最想要什麼,最想做什麼,你就要走哪條路。
人都是很固執的,尤其是要在選擇要走哪條路的時候,更是容不得別人。
經歷過背叛,欺辱,逆境的人,很難會別人。那真心更是被一層又一層的鎧甲護盾緊緊的包圍了起來,拒絕任何窺伺,拒絕任何人走進。
這麼多年了,夏梧棲變了嗎。從那個偏執的,充滿仇恨的,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夏梧棲。變的矛盾,變的善心。
所以他才會留下那個金蠶蠱,所以才會留下一本沒有任何副作用的內功秘籍。
顧興看了一會安眠的宋玉,然後關上了房間的門,他走了出去。離開了房間。在安神的藥物下,宋玉睡的很沉穩。
或許那是一個美夢,所以才會那麼安穩的,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痛苦。又或許她根本什麼也沒有夢到,只是安靜的在沉睡而已。看起來是那樣的祥和安靜。
門外長滿了野草,野草很高,到了人膝蓋那般長。顧興近來沒有去管它,它也就瘋長著,長了很長,看起來綠意盎然的,郁郁蔥蔥。
野草上有被人踩踏過的痕跡,那痕跡一路延伸到了森林。痕跡留下的很重,不像是一個會武功人留下的,可又說不準是不是來人故意留下的痕跡。
有人來過了?那一瞬間不是他的錯覺。方才在屋內,顧興就覺得有人窺伺。可這地方三年來都從未有人來過,如今怎麼會有人來?
顧興疑惑著,他在木屋四處看了看,園子中,森林里,都沒有任何人的身影。他一把推開自己居所木屋的門,屋內果不其然,站著一個人。
那個人穿著一身紅袍,烏發披散,只一個背影。卻恍惚間,讓顧興看見了夏梧棲。
「你……」顧興欲言又止,那身紅衣實在與夏梧棲平日里所穿的像極了。紅衣如殘陽,如鮮血般的,通體都是紅的,毫無異色。
如果不是夏梧棲已經死了,顧興絕對會認為,自己眼前這個人就是夏梧棲的。他們之前的氣質很像。
身姿卓立,面容姣好。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只見那人緩緩的轉過身,面容英俊,五官深刻,菱角分明。這是一張非常有男子氣概的臉,只是穿著這身紅衣,讓人覺得有幾分不倫不類。
並非夏梧棲的風華絕代,妖嬈如魅。反而是古怪。這麼個英俊的男子,為何穿了這一身紅袍?就像是,要結婚的新郎官一般。
那面容有幾分熟悉,顧興卻不敢確定。只是又覺得,除去那人,便無旁人會這般著裝打扮了。
他遲疑著。
卻听對面的人開口道︰「好久不見,師兄就不認識我了?」那聲音清朗而豪放,讓他整個都看起來都大大咧咧的。
顧興終于確定了,眼前這個人就是百里草。確定了,他卻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
你知不知道,小師妹她現在如何了……你這麼多年去哪里了?為什麼都沒有回來。你是否有想起他,有想起小師妹?
千言萬語,顧興卻不知道說什麼好,只能無言以對。兩人相對著沉默了半晌。
最終,顧興還是問了一句和他心中最想問的,最想知道的事情,完全無干的話。
「你怎麼這幅打扮?」
聞言百里草笑了起來,他笑得開懷,笑得真摯。他眉眼間沒有任何愁容,沒有任何陰翳,只有滿滿的笑意,只听他道︰
「好不容易回來看看梧棲師父,就想穿這一身紅衣了。」
從小就是夏梧棲崇拜者的百里草,並且發誓要做夏梧棲那樣人的百里草……。
「看,我買了香爐,紙錢,香燭。」說著,百里草從寬大的衣袖中將東西拿出來。零零碎碎的,不少的樣子。
「你回來,只為祭拜那個男人?」顧興面色陰沉,語氣冷淡的問。
百里草拿著手上的東西,看著顧興,笑道︰「不是,那怎麼能呢。這麼多年了,回來看一看,你留什麼書信給我沒有。只是沒想到你和小師妹還生活在這里……」
他是有些意外的,他方才看到了在屋子中顧興和宋玉,他也是松了一口氣的。
「你們這些年,過的還好嗎?」。他問。
顧興笑了,他的笑是冷的,是嘲諷的,是刻意的。
「比不得你在外面逍遙自在。」
百里草就是在遲鈍,也能感覺出眼前顧興的不對了。
他的態度太冷漠,太平淡。他的語氣甚至是譏諷的。就好像百里草做了什麼對不住他們的事情,所以他問出來的話,顯得十分可笑般讓顧興笑了出來。
他們過的並不好。百里草認識到。
百里草張口,欲說些什麼。卻被顧興搶先道︰
「走吧,你不是要祭拜那個男人麼?」
夏梧棲在的時候,顧興也是這般稱呼。只是當著夏梧棲的面,還是得稱呼為梧棲師父。
這一句話,就讓百里草的話咽下去了。他們路過了夏梧棲的木屋旁,踩著小腿高的草地,一步一步的。
「怎麼也不清理一下雜草?」百里草忽然開口道。
走在前面的顧興停下了腳步,他們停在了夏梧棲的墳前。夏梧棲的墳前很是荒涼,除了一塊墓碑,和瘋長野草,就孤零零的什麼也沒有了。
沒有瓜果,沒有點心。太荒涼了。就像是這個墳,從來都沒有人照顧,無人問津般。
顧興回過頭,諷道︰「活人都管不過來,還管死人。」
他可是你師父……百里草心中想著,卻也知道,顧興向來對夏梧棲有芥蒂。這樣的結果,也無可厚非。
于是百里草沒再開口了,他什麼也沒有說。
顧興卻轉身道︰「祭奠完了就快點走,不要回來了。」
百里草握起拳頭,他猛的轉身,看著背影緩緩離去的顧興,開口道︰「你變了。」顧興恍若未聞的,步伐不停的向前走著。
「是什麼讓你變成如今這幅模樣?」百里草在他身後繼續開口道。
听到這句話的顧興一瞬笑了出聲,就像是听到什麼好笑的笑話,又像是什麼別的其他,他停下了腳步問道︰「你喜歡小師妹嗎?」。
「也不是不喜歡,但也沒喜歡到想要娶她的地步。」百里草很是糾結,嘆道︰「對我來說,她就像是親人一樣。她還好嗎?」。
百里草其實是不想問宋玉好還是不好的,甚至在顧興面前,他是不想提及宋玉的名字的。一提顧興就像火藥桶簡直都要炸了好嘛!
「好,她怎麼不好?」顧興冷聲道,袖口下的拳頭握起,他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沒有听百里草是否又說了些什麼。
見著顧興離去,百里草心下疑惑他的態度。卻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他轉回身子,視線落在那石碑上。三年了,石碑早已不如往日那般嶄新光亮,石碑上面沾上了厚厚的一層塵土,朱砂的字變的有些模糊。
百里草沒有家,這無名谷就是他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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