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廂楚晏扶著王馥瑤在風中唉聲嘆氣,心想著若不是打不過白啟仲定然是要好生和他撕咬一番,這頭鳳瑱同白啟仲同坐在馬車上,卻是一路無言。
眼看著就要到家,鳳瑱心中有個問題是不吐不快,這才啟唇問了句:「大將軍……從前認識我……」鳳瑱話說到一半趕忙咽下換了一句,「長得像我的人?」
白啟仲偏頭,微微蹙眉說了句︰「不曾,怎麼這麼問。」
「我好像總覺得大將軍看我的時候像是在看一個故人,」鳳瑱抿唇一笑,面上不復平日里的輕松,「若是大將軍今日所說的話是對著故人說的,那麼我也只能和大將軍說一句,大可不必。我在這京安城里過的雖是不好,可也不算壞,哪怕有一日我是死在了這里,也不希望我曾活在旁人的影子里一場。」
白啟仲望著鳳瑱認真的目光不知道到底要說句什麼,.+du.鳳瑱亦是唇角微微上揚,帶著淺淺的笑看著白啟仲,不像是生氣,卻也沒有說話。
壓抑的氣氛讓整個馬車里愈發安靜,白啟仲能听到自己的呼吸聲和心跳聲,卻是怎麼也觸不到鳳瑱的鼻息。
想他縱橫沙場,揮刀斬敵首從不手軟,居然此刻連去握住鳳瑱手的勇氣都沒有。
「大將軍,」還是馬車外的青誠打破了這沉默,「到鳳府了呢。」
忽而馬車一頓,沒有穩住身形的鳳瑱晃了晃,白啟仲下意識伸手想要扶住鳳瑱,卻見鳳瑱自己扶住了馬車壁,盈盈一笑說了句︰「今日多謝大將軍送我回來,這現下雖還熱著,可眼看就是秋日里,雲妝閣里的好多東西應當就不能做了,我也是要再制新的東西,這一陣忙,可能就不方便多和大將軍往來了,不過這賬目我會一筆一筆地記清楚,到時候該給大將軍的分紅,我會一分不少地派人送到府上的。」
不待白啟仲說話,鳳瑱就已經掀了簾子下了車去,臨走前還對青誠笑了笑,渾然不似生氣的樣子。
故而待白啟仲回了府神色哀戚的時候,青誠還在一旁勸慰了一句,說是鳳姑娘面上毫無慍色,一定不是生氣了。
白啟仲搖了搖頭,揮手遣了青誠出去。
他知道,依著鳳瑱的性子,定然是生氣了,她不僅僅是生氣,還是生了很大的氣,就算是忘了前塵往事,她也還是那個天不怕地不怕,只听著自己心辦事的她。
你說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旁人的影子,可我看到的,明明就是你啊……
這廂白啟仲還在反復想著白日里鳳瑱說的那番話,這頭鳳瑱卻是要打起精神來應付鳳家人的盤問了。
鳳瑱回府的時候,鳳瑤還尚未回來,鳳瑱同鳳南蒼請了安就想要往自己的屋子里去,卻听得鳳南蒼問了句︰「今日你去可結識了些什麼人?也不知道有沒有什麼達官顯赫?」
「女兒鄙薄,哪里能認識什麼達官顯赫,」鳳瑱微微福身,不知為何心中煩躁,開口就頂撞了鳳南蒼一句,完全不去管鳳南蒼那听了她的話就變得鐵青的臉色,「若是父親沒有旁的事情,女兒就先行退下了。」
明明先前還和白啟仲在方家坐了好一會子,剛剛也是白啟仲用馬車將自己送了回來,鳳瑱卻是覺得身心俱疲,好像是勞頓了一整天一般,現在腦子里亂哄哄的,什麼也不想想,就只想馬上栽倒在床上,昏睡,只當不曾有過這一天才好。
可是鳳南蒼卻是不讓鳳瑱如願,猛地轉頭對一旁的張晴皮笑肉不笑地說了句︰「瞧瞧,這就是你養的好女兒,現如今同自己的父親說話都是這樣愛答不理冷嘲熱諷了,我不過問了她一句,她就是嫌棄我沒有本事來了。」
「老爺莫生氣,」張晴慌忙上前給鳳南蒼拍了拍背,頷首答了句,「鳳瑱她不曾見過這麼世面,就算是遇見了什麼達官顯赫也是不敢上前結交的,今日也算是個開始,以後要是再有這種機會啊,老爺盡可叫鳳瑱帶著珞兒去,一來是有個照應,珞兒也能幫襯提點著鳳瑱一二,二來珞兒比鳳瑱也知禮些,更容易入得了達官貴人的眼,今天鳳瑱瞧著也是乏了,老爺就莫要再說她了,回頭妾身叫珞兒去和鳳瑱說說話,教教她的禮儀,她們姐妹兩個,說起話來肯定會更好一些。」
鳳瑱見張晴是拼了命地想要將全部的機會都塞給鳳珞,也是沒有說什麼,只是低著頭,似乎在等著听鳳南蒼和張晴的訓導。
「你以為我不想叫珞兒去?」鳳南蒼雖是看著鳳瑱低頭的樣子消了幾分氣,可面上還是帶著慍色,「珞兒可是我最得意的女兒,可那大將軍的帖子上明明白白只寫了鳳瑱一人的名字,送帖子來的人也是說了這是給鳳小姐的,那個二小姐咬的多重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我是萬萬不能腆著臉做出這種事情來。」
張晴白了仍舊低著頭什麼也不說的鳳瑱一眼,趕忙笑著說了句︰「是是是,下次只叫鳳瑱帶著珞兒就是,到底她們兩個姐妹情深,鳳瑱也是樂見其成的。」
鳳南蒼見鳳瑱低著頭什麼也不說,想來她也是累了乏了,今日這宴會上去了不少的人,鳳瑱素日不常去參加這種場面,必然是緊張得很,故而也就不想再多說她,只揮手說了句︰「行了,先下去吧,回頭不必叫人去廚房拿飯,等你妹妹回來了,咱們一家人一塊用飯便是。鳳瑤那個丫頭也是,大夫說了她的臉不能見風,她卻是不知道去了哪里,到現在還是沒有回來。」
鳳瑱這才抬起頭來,根本不用假裝便是一臉的驚訝,「怎麼?父親不知道?妹妹是去了方家的宴會啊,今日我就在宴會上看見了三妹妹了呢。」
「去了宴會?」鳳南蒼蹙起眉頭,想起鳳瑤那張坑坑窪窪的臉來,「你莫不是看錯了吧,你妹妹的臉……」
還未待鳳南蒼將話說完,鳳瑱便接過了話頭說道︰「妹妹的臉已經好了呢,女兒也是奇怪,明明前天看著才將將結了痂,今日一瞧竟都是好了,若不是妹妹就坐在女兒旁邊,女兒也是不敢相信呢,三妹妹的肌膚已經是白女敕如雪,吹彈可破,瞧著竟比生病之前更好一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