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的珠簾已經被收了起來，一股涼風從門涌入，緩緩拂起鳳瑱鬢旁的碎發，她仍舊仰著頭，潔白的脖頸上寫滿了高傲。
一旁的鳳珞看著也是心中一顫，原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鳳瑱已經成長得這般成熟和美貌了嗎。
「父親也認為女兒有這個本事能搭上大將軍和世子的東風，在京都繁華之處開出一家店鋪嗎？」。鳳瑱淺淺揚唇，直視著鳳南蒼的眼楮問了一句，「若是女兒有這個本事，也不至于今天在這里受這般無端端的指責而無可奈何了，且我不過是女兒，再怎麼無才無德也是個嫡次女，早晚父親不會虧了我，我何苦要和姨娘月復中的弟弟作對？這對我可有什麼好處？」
鳳南蒼听了鳳瑱的話亦是擰起了眉來，顯然是有所思慮，林非煙仍舊在鳳南蒼的懷中輕輕地顫抖著，此時林非煙身後的白芷卻是咬牙鼓足了勇氣上前一步，直.＋du.直地跪在鳳南蒼的面前，用力一叩頭，再抬起頭來額頭已經是紅了一片，只見她一臉視死如歸的愴然，朗聲道︰「求老爺允奴婢說一句話。」
鳳南蒼已經是沒有了心力再說話，只揮了揮袖子允了白芷的請求。
「二小姐所言很有道理，」白芷紅著眼楮轉過頭來，唇齒張合之間盡是錐心的力度，「這件事情對二小姐是沒有好處，恰如二小姐所說，二小姐是個女兒家，可四不是，最近這段時間二小姐和四走得甚近，剛剛四也是竭盡全力為二小姐說話，若說二小姐沒有偏幫著四的心，誰人會信！」
鳳玨听了此言就是拍案而起，好看的入鬢飛眉蹙起來也有幾分威嚴，「笑話！鳳家上下皆是姊妹和睦姐弟融洽，你此言是為何意！」
白芷見鳳玨瞪圓了雙眼看向自己卻是絲毫沒有退縮，面上也無半分驚懼之色，也是，想必她敢在眾人面前說出這樣的話來就已經做足了準備，此刻又怎麼會因為鳳玨的一言半語而退縮。
而這林非煙……鳳瑱也覺得自己當真是小看她了，不過是剛剛懷上孩子，就有法子奪了顧媚多年來的寵愛，現如今又是將矛頭對準了鳳玨，顯然是想為自己月復中的孩子鋪路了。
不知道這孫婉，是不是也在其中不自知地起了一些作用？
「四也說姊妹和睦姐弟融洽，難道姨娘月復中所懷的便不是二小姐和四的弟弟嗎！二小姐和四怎麼下得去這樣的狠心！」白芷說完又是朝著鳳瑱和鳳玨的方向重重一叩頭，驚得屋中眾人皆是心中一顫。
林非煙臉色煞白，捂著嘴咳了幾聲小聲說了句︰「白芷……不許胡說……」
「姨娘到了如今這份上還要替他們遮掩嗎！」白芷說著就是含了哭腔，再轉的時候已經是淚流滿面，「顧姨娘和四還有二小姐一起……」
「我叫你閉嘴！」林非煙陡然拔高了聲音，拿起手邊的枕頭就扔了，打歪了白芷的發髻，自己也是和白芷一起哭了起來，忍到極致的委屈啜泣聲一寸一寸軟化了鳳南蒼的心。
白芷也是跪在那里哭，再也不肯說一句話，鳳珞想為鳳瑱辯解，可事情鬧到這個份上她已經是完全不知道從何下手，鳳瑤看了看鳳瑱又看了看鳳玨，只覺得果真是上天助自己。
不過是個鳳瑱而已，難道還真能蓋過自己的風頭去？幸好姨娘前些時候告訴過自己，要讓顧媚把之前的事情賴到鳳珞和鳳瑱的頭上，今天林姨娘翻出了這樣的事情，正好自己也提前派人去威脅過了顧姨娘，今日果真是大快人心。
鳳瑤想著便微微低了頭，不叫自己嘴角的淺笑被人看了去。
林非煙仍舊靠在鳳南蒼的懷里輕聲哭著，而且可以听得出來，她一定是在極力地隱忍著自己的哭聲，而下面跪著的白芷卻只管自己哭著，整個屋子一時間出了二人的哭聲再無旁的聲響。
鳳南蒼深吸了一口氣，好像是下了一個很不容易的決定一般，揮手喚了自己身邊的疏風上前說了句︰「去把顧姨娘帶。」
在等著顧媚前來的這段時間里，屋中仍舊是靜默一片，鳳瑱與鳳玨對視了一眼，也是不曾說話。
顧媚在祠堂住了這許多日子，整個人也是瘦削了些，面色亦是不如從前紅潤，若不是其脊背仍舊筆直，看起來倒比鳳南蒼懷中面色雖然慘白卻是溫潤的林非煙看起來更像是病人一些。
顧媚端端正正給鳳南蒼和張晴行了禮，然後便是跪在那里，鳳南蒼亦是吞吐了半晌的氣方說了句︰「白芷，顧姨娘在此，你有何話盡可當面和她對峙。」
「我們姨娘近來身子很是不好，顧姨娘沒有什麼想說的嗎？」。白芷轉了身子，仍舊跪在地上，冷聲問了一句。
顧媚揚起眉眼，又恢復了幾分從前的神采飛揚，笑道︰「難不成我便身子很好？還是白芷姑娘覺得我是個神醫，是個巫女，能看出你家姨娘得了什麼病。」
「顧姨娘何苦這般詛咒林姨娘！顧姨娘前些日子因何被老爺禁足，難不成需要奴婢再提醒一遍不成！林姨娘這些年來何曾做過對不起顧姨娘的事，顧姨娘竟然伙同二小姐和四做出這樣的事！」白芷越說越生氣，聲音也是大了起來，而鳳南蒼的臉色卻是不好看了起來。
此刻林非煙也是屏住了呼吸，只管著听顧媚到底要如何說，哪里還顧得要呵斥白芷一句叫她慎言。
顧媚環顧了這屋中的眾人，最後才對上鳳南蒼的眼楮說了句︰「是，一月之前是我去了後院祭拜了一個人，老爺將我禁足半月，半月之後問我可有悔悟之心，我說沒有，便又禁足了半月，我之前祭拜之時也確實是二小姐幫我打的掩護，我這樣說，白芷姑娘和林姨娘可滿意？老爺呢？是不是也很滿意？」
顧媚一面說著，一面紅了眼楮，可仍舊是咬緊了牙關，只叫那淚珠在眼眶里打轉，卻是不肯叫它落了出來。
鳳瑱听言便是跪著上前挪了一步，還不待說話鳳南蒼便直接掃落了桌上的茶壺茶碗，厲聲罵了一句︰「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