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太太頓時一怔,愕然抬頭,好半晌才點頭道︰「怎麼知道?」
最近她兒子和兒老是吵架,以前賢惠的兒媳也煩躁的不行,連她這個婆婆有時候都被刺兩句,要不是老太太脾氣好,家里兒也是個懂事的,恐怕麻煩更多。
紅塵輕笑︰「大娘你兒子和最近是不是修了房子,臥房的門是新裝的吧!」
老太太簡直大為驚嚇!
他們家裝修的事兒,肯定不是什麼秘密,但這個肯定是外來戶,老太太很有把握,在自家村子里,絕不會有一個人會泄露家里的信息,她肯定探听不到。
見老太太鼓著眼楮,幾乎快把她當妖怪,紅塵大大方方地道︰「實不相瞞,我學過一些玄術,略懂風水。」
老太太揚揚眉︰「真能看得出來?」
看是不怎麼看得出來的,可誰讓你們家擺放了一堆古董,還有各種有靈性的風水法器。
紅塵進了門,頓時覺得周圍都是好奇的小孩子在嘰嘰喳喳,要不是她如今早學會必要的時候靜心凝神,什麼都不听,非被煩死不可。
周圍所有的物件,桌子上的古老茶壺,硯台,牆上的八卦鏡,還有平安符,都在說她家兒子兒媳忽然開始的大亂戰,紅塵想不知道也難。
當然,她確實很懂怎麼看風水就是。
林師兄在這方面有研究,一直幫她折騰院子里的防御法陣。順便就教她這些。
別說,還真的特別有意思,怪不得那些風水地師什麼的,願意一輩子不娶妻,不成家,東北西走,四處旅游,看這時間山河,尋龍點穴,原來深入進去。每一個風水局都有自己的故事。每一塊兒地在能看懂的人眼里,都不同尋常,做到極處,便能翻雲覆雨。是個人受避免不了被誘惑。
就說紅塵。她初來乍到。還總想著念著夏家,想著要出人頭地,可最近眼界開闊。見多了世間生靈,重要的東西,如今也變得不那麼要緊。
她現如今只想實現小莫渴望的東西,只想過最暢快的日子,讓自己喜愛的人,喜歡的小伙伴們都生活的好,將來要有機會,她一定要去嘗試走萬里路,見識世上不同尋常的一切,路上或許還能點化到奇特的生命。
不知道那些傳說中的妖怪,會不會當真在她的手下出現,它們會不會像人一樣聰慧!
能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世界,那種成就感,沒有體會過的人怕是永遠都不會明白。
「,可是我兒房間的風水有何不妥之處?」老太太臉上也露出幾分憂慮來。
紅塵猛然回神,「的確是有點兒不對,主要是這扇門,此門必然是新開的。」
「門?」
她兒子的房門前陣子讓人弄壞了,于是整修,干脆又在西南邊又開了一扇,正好方便出入。
老太太看了門一眼道,「是啊,專門開了一扇,可以直接去到院子里,來往還方便些。」
紅塵搖搖頭,剛想說什麼,外面小太監的聲音就傳進來︰「,,徐大人請您,大家商量一下明天的行程。」
那位大人相請,不好耽誤,紅塵站起身笑道︰「您要是我,就听我的,只要把這扇門封住,保證您兒子兒相處能好得多。」
「啊?
老太太眨了眨眼,有點兒半信半疑,「不用什麼風水法器?」
紅塵笑了笑,擺擺手就走。
老太太模了模頭,還是奇怪的很,以前家里也不是沒有來過風水師,看過風水,次次都要買一堆風水法器,好的壞的都有,她到是信這些的,問題是,這位未免太年輕了點兒。
所謂嘴上無毛,辦事不牢,這麼個小姑娘,真能有本事不成?再說,她家的風水可是由一位大師瞧過,只說哪里都好,不用更改。那位大師,總比一小丫頭值得信任。
不過,僅僅是封一下門,輕而易舉,到不費事,老太太目光閃爍,走到門口打了個手勢,沒一會兒就過來好幾個壯小伙兒。
「把這扇門封死。」
她交代下去,轉眼之間,大門閉鎖。
說來也巧,門剛封上,她兒子就把從娘家接回家,兩個人們不吭氣地進來。
臉上還帶著些急躁郁悶,也有點兒愧疚,「娘。」
「哎,回來就好,趕緊去歇歇,等下給你們煮面吃。」老太太心里提了口氣。
她兒子勉強笑了笑,就領著妻子進屋,乍見門居然沒了,也很是驚訝。
老太太連忙解釋了幾句,這是小事,二人也沒有深究。
看著他們兩個一前一後回屋去,老太太也不知自己是眼花還是心理作用,居然覺得兒的臉色顯得稍微好了一點兒,想了想,悄沒聲地走,翼翼地側耳貼著門听。
這都好幾回了,本來好好的,也不知道為什麼,沒過一會兒,大晚上不睡覺兩個人就吵鬧起來,甚至還會動手。
他兒子和的性子雖然硬了點兒,都脾氣大,但感情可是好得很,從來沒有自己人跟自己人鬧過,最近忽然染上這毛病,老太太是時時憂慮。
她不是惡婆婆,可不像別人家的婆婆那麼不輕省,天天盼著兒不好,好拿捏一二,就怕兒子和感情太好,再不把自己當回事兒。
以前她就吃了喜怒不定的婆婆的虧,也知道家宅不寧的壞處,現在是時時盼著兒孫平平安安,自從兒子娶親,她從來沒指手畫腳過,更別說給孩子塞個小妾什麼的,家里向來安寧。近些日子,從成親便恩恩愛愛的兒子和兒媳竟是矛盾不斷,她這心里頭難受的緊,還後怕的厲害。
所謂家和萬事興,她可是盼著家里安安穩穩,別再鬧出事端。
老太太沉吟間,忽然听見兒嘻嘻哈哈地笑出聲︰「你個死相兒,竟胡說八道,咱家第一的也是老太太,哪輪的上我!」
「先是咱娘。然後就是你。除了你,我心里再不會有旁人了,那些什麼貓貓狗狗,可不許放在心里。」
「胡說。真當我是妒婦。你外頭要有人。盡管接進門,我保證給你照顧好了!」
兒子不知道又說了什麼,聲音轉低。小兩口語氣親昵,纏綿得很,老太太連忙扭頭走,總不好听兒子的壁角兒,這心里頭卻是高興的要命。
老太太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躺了一宿沒睡好,第二日一大早,等到來請安,一見兒那面色就知道小兩口好得不得了,這快半個月沒見到兒媳如此嬌美的模樣。
「好,好。」
心中大喜,一轉念又想起那位紅塵的話,不覺驚奇,「竟然真這麼神奇?」
不過是封了一扇門而已,效果就這麼好。
正好村東頭她一老友婆娘出門去,沒人做飯,就到家里來蹭面吃,她就忍不住嘮叨了兩句。
那老友登時愣住,站起身走出去,走到她兒子的臥房前仔細看,上下左右地打量,猛地一拍大腿︰「我怎麼就沒注意!」
其實一開始老太太家里失和,也請他看過風水,還請了件挺吉祥的鎮物回去,但是臥房的風水乍一看好得很,毫無問題,他也只能說不是風水的事兒。
「哎,真是神仙手段,我早該看出來的,好風水都講究藏風聚氣,這門一開,內外通風,氣場波動,立時不穩定,氣場波動的厲害,對人的影響很大,會讓人心緒波動,門又在是夫妻位,自然會致使夫妻的感情不和。」
那人目中流露出幾分贊嘆。
老太太皺眉︰「就這麼簡單?你當初怎麼就看不出來,還好意思說自己是地師!」
老友呲牙︰「說得到輕巧,你听我說很簡單,但就你這房子,風水鎮物這麼多,又藏著東西,往屋里一呆,大門又不開,別說是我,換了老七來,也不一定能發現問題,真當看出這個很容易?現在我就是個事後諸葛亮罷了。」
唉聲嘆氣一番,老友心下好奇,「這是何方高人給你出的主意?還是你又去哪里請大風水師來調理風水了?真不夠意思,怎麼不請去我那兒看看……哎,不請也罷,我沒你闊氣,窮的很,可掏不起這個錢。」
老太太哭笑不得︰「就花了兩碗面。」
噗通!
她那位老友身子一歪,差點撞桌子上,瞠目結舌︰「誰這麼不講規矩!」
還能不能愉快玩耍啦?
「這個水準的地師,你請他到家里坐一坐,說兩句話,起碼也得出一百兩,或者送上等值的禮物,人家出聲指點,最起碼也得五百的謝禮,可不能隨意降價,得守規矩才好。」
那些靈師,地師,法師之類,若是隨意降價,絕對影響自己的身家名聲,還影響同行的,各行各業都有約定俗成的規矩,可不是你想怎樣就能怎樣。
老太太顯然也知道這個,失笑道︰「就是個女孩子,路過我家,我請人家吃了兩碗面而已,人家出聲指點也不是為了做生意,何苦這般斤斤計較!」
「女孩子?」老友模了模頭,皺眉,「難道是外頭路過的那幫家伙?里面還有這等高人,真是可惜了,可惜了。」
他們顯然對外頭的官兵沒多少敬意,也知道對方是干什麼去。
「好像是姓徐的帶隊,他到是個耿直的性子,做事也妥帖,奈何這次真折損幾個孩子進去,也要留下污名。」
說了幾句閑話,老人家到底是好奇心重,拽著老太太溜達出去,想要瞧一瞧那究竟是個何等出色的人物!
可惜,他出門出得太晚,人家徐大人一大早就下令車隊啟程,這會兒大隊人馬都快要出了村子。
老人家沒柰何,只好耷拉著腦袋很不高興地回去吃他的面。
老太太也有點兒可惜。她還想著向那位漂亮道謝來著。
「于老太太,高老爺子,你們兩個在嗎?」。
一碗面沒吃完,外面就進來一個年輕道士,身穿道袍,手拿拂塵,面孔白淨,也就二十三四歲的模樣。
他一進來,就一揖到地,「老太太。這次的祈福舞。您一定得親自出馬,國師那邊交代了,陛下親臨潁川,大祭祈福舞也是第一次在潁川地界舉行。那幫小的可絕對撐不起場面。您要是不去。大家都沒有主心骨,萬一哪里出了岔子,咱們于家難逃罪責。」
于老太太一怔。長嘆了口氣︰「我都一大把年紀了,于文波那小兔崽子不肯回家,只能我這個姑太太替他撐著,也罷,去就去,祈福舞跳了一輩子,就是再老十歲,也不是不能跳。」
她是個利索人,行動果決,說走就走,很隨意地拎了個包袱便出發,她那老友一拍腦門︰「得,一起,一起,你這老貨跳舞,我也有快七、八年沒見過了。」
馬車晃晃蕩蕩地走。
道路顛簸,坐的車再好,路上還是艱難。
紅塵把自己攜帶的包袱扔在車上,直接趴在上面昏昏欲睡,感覺到稍稍好一些。
「嗚嗚嗚。」
紅塵翻了個身,把耳朵捂住。
「嗚,咯,嗚嗚。」
「哎!」紅塵嘆氣,從包袱上爬起來,抬頭看縮在一邊的一個小女孩兒,別看樣子有十五六歲,不算小,但就這眼楮紅得和蘿卜似的模樣,也讓人覺得她只有一點點,還是個小孩子。
「你別哭了行不行?」
本來這姑娘坐在後面的車上,可半路徐大人又采買了些物資,小姑娘就讓人塞到她的車里,那輛車挪作他用。
眼下出門在外,也不必太講究,紅塵听了一耳朵哭聲,沒法子,干脆拉著她靠在窗前給她講故事。
「你叫方怡對嗎?別哭,坐過來一點兒。」
這些時日,她算是沒少在玉玨空間看各類雜書,講故事哄孩子的技能開發得挺好。
一開始那姑娘滿心憂慮,哪里有心思听別的,但紅塵的故事實在太誘人。
「俠烈英雄本色,溫柔兒女家風。兩般若說不相同,除是痴人說夢。兒女無非天性,英雄不外人情。最憐兒女最英雄,才是人中龍鳳……」
紅塵把一篇兒女英雄傳,娓娓道來,不光哄得小姑娘不哭,還勾引得外頭隨行的都忍不住側耳細听。
一路講故事,路途都不那麼艱辛。
徐大人沒坐轎子,騎著馬跟在外頭,不多時,他身邊一黑大個侍衛策馬而來,回首望那格外熱鬧的馬車,耷拉著腦袋沉默半晌,忽然道︰「大人,要是這次求雨不成,真拿里面的那位,還有,還有那兩個孩子祭天不成?」
徐太傅半晌沒言語,閉了閉眼,心里也難受,良久才道︰「別多想了。」
那黑侍衛心有不甘︰「紅塵看著又年輕又漂亮,還有大好的人生,朝廷要求雨,那是朝廷的事,就算祭天要祭品,怎麼那些高門大戶的閨秀不去?哼,當年太祖搞出這一套,那是迫不得已,當時的情形之下不得不答應,現在咱大周朝都百余年了,難道還不該改上一改?」
他啪啦啪啦,說的很快,徐太傅扭過頭去,只當沒听見。
反正眼下也只能這般抱怨一二。
果然,黑侍衛嘮叨半晌,低下頭去︰「希望老天爺開開眼,至少這一回,它下個雨吧。」
其實這一路上,一開始他們這些隨行的官兵,都不大接觸車里的那三個,一是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願意自己變成他們發泄的目標,二來嘛,陌生人去送死,總好過熟人去送死,現在離得遠些,省得到時候難受。
只是沒想到,其他兩個到也罷了,那位紅塵一點兒都不認生,也不氣餒低落,端莊又活潑,人長得又美,動听,總能說到點子上,還很和氣,剛才小六子扭傷了腳,她拿出藥往小六子腳上一敷,登時就不疼了。
這麼好的一位。他們卻送人家去死,那滋味著實是不好得很。
她還會講故事,一定讀了很多很多書,人家家里培養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兒何等不易!
黑大個眼楮一紅。
「大人!」
後面一親隨縱馬趕過來,臉上露出幾分苦笑,卻是咳嗽了聲,壓低聲音道︰「剛才紅塵說,她掐指一算,前面不遠處臥龍坡上有幾個賊人埋伏,怕是土匪派出來探消息的。還請大人派出些人手。從側後包抄看看。」
黑大個︰「……」
徐太傅︰「……哦。」
臥龍坡離他們站在的位置,起碼還有五里地,那位難道有千里眼,在這兒就能看見?
至于說她能掐會算。徐太傅寧願她有千里眼。
就不說別的了。至少她沒算出自己這次的災劫。要是算出來,她只要晚上些時日來京城,自然而然就能避。怎麼會落到如此地步。
黑大個模了模腦袋,點了幾個人,讓他們帶隊去跑一趟。
徐太傅斜了一眼,也沒說什麼,兩個人都不是紅塵,而是不願意拒絕她,順順當當地扎營停片刻。
黑大個心里頭大約以為,離潁川越近,那位心里越害怕,那就稍微等一等,反正大批輜重走水路,他們這批人雖說帶著點兒物資,卻是杯水車薪,就是快馬加鞭地趕,對賑災也不起太大作用。
再說,也到了休整的時候,喂喂馬,歇歇腳走得更快。
紅塵一路上都沒出過半點兒ど蛾子,現在給她一些薄面,又能如何。
黑大個還給隨行服侍的小太監塞了塊兒餅子,讓他去問問那位是不是餓了,結果就看見紅塵從她的包袱里拿出一個密封很好的小罐子,一打開,香甜的氣息隨風飄散。
竟然是一罐子已經凝固的蜂蜜。
把餅子用竹簽穿好,在炭盆上烤得松軟,又涂上一層蜂蜜,紅塵才細嚼慢咽地慢慢吃。
誰說男人不喜歡甜食?在糖是權貴才能享受的前提下,蜂蜜也是奢侈品。
徐太傅頓時笑了,一直板著的臉上,也露出點兒和緩的神色︰「這位了不得,心態真好。」
一塊兒餅子剛剛吃完,被派去前面探查的那隊人里,有一個匆匆後來報信。
「大人,前面的確有賊人的探子,足足十個,要不是兄弟們早有防備,恐怕還拿不下!」
回來的這個一臉的血污,顯然也是經過了一番苦戰。
徐太傅登時變色,那黑大個更是一蹦三尺高,調轉馬頭就去吩咐所有人全神戒備。
也幸虧他們這一伙是精兵強將,那都是邊軍出身,和北燕大雍在戰場上較量過的,到不至于慌亂,好不容易吩咐完,一行人整裝待發,刀槍出鞘,黑大個回過頭,再看紅塵的馬車眼光就變得十分不對。
「我的老天爺,這位別不真是……真是……」
徐太傅搖了搖頭︰「行了,快走。」
前面不太平,他整個人都緊張起來,哪里還管得著別的,「別管她是真能掐會算,還是瞎蒙的,總之這次萬幸。」
車隊匆匆啟程。
接下來小半個月的行程,徐太傅和黑大個對紅塵從不以為然,到半信半疑,又到深信不疑,再到頂禮膜拜,變化之快,連他們都沒有想到。
「前面繞路葛家村,不過橋,直接從山上繞。」紅塵撩開簾子,笑道,「否則一準兒踫到水匪。」
一只長尾巴的水鳥在車窗外徘徊飛舞。
黑大個半聲不吭,揮揮手就讓大家轉道。
不服不行啊!
他們這一路上就靠著紅塵掐指一算,靈機一動,夢中驚覺等等等等的說法,甩開了三伙兒大馬賊,剿滅了兩伙兒埋伏的小土匪,避開一家黑店,甚至還躲過了一次橋體崩塌。
那真是把唐僧西天取經路,愣是走成了仕女出游西山。
雖然繞了些遠路,但因為沒遇到任何麻煩,他們還是順順利利來到潁川。
看到古老的城牆那一瞬間,黑大個沒有松口氣的感覺,再一看那些出迎的官員,他這心里頓時堵住一口氣。
「大人,陛下的聖駕不是也要過來,如今想必離開京城了,莫不如等陛下來咱們再行求雨?」
也許那位陛下腦子一抽,就想要親自上台求雨,看看老天爺給不給他面子來著?(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