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秀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下旨

作者 ︰ 弄雪天子

夏世杰從娘親屋里離開時,心中居然有一絲彷徨,這兩年他已經很少有這般情緒了,再不是小時候每做一件事都要看爹爹臉色的那個夏家。

「她都沒正經受過大家族的教育,真要做豪門大戶的主母,才是不妥,害人害己,哪怕不是歐陽浩,選個尋常些的人家也不算錯。」

夏世杰吐出口氣。

他安慰自己,安慰了半天,想起那一夜陪阿嬋喝酒,阿嬋喝醉了就說了這麼一番話,是真心為夏紅塵擔憂,也是真心為她考慮。

話雖如此,他雖就這般深信不疑,但不知為何,心底深處還是有一點兒別扭。

如果換了阿嬋要嫁給歐陽浩那樣的人……

先打得他腦袋開花!

就算鬧得家里翻天覆地,也不能讓阿嬋受這等委屈。

一瞬間,此想法在腦海中出沒,夏世杰苦笑︰「阿嬋不一樣。」是啊,阿嬋是家里精心培養的女兒,能擔當得起一個家族主母的位置,進小門小戶的,才讓人難受。

在心中默念了三遍,夏世杰走路時依舊猶豫。

師風剛從夏安族長那交代完差事,一出院門,就听夏世杰自言自語,臉上登時扭曲,咬牙切齒,飛了個白眼,冷哼︰「你自己到會給自己找理由,哼,虛偽至極,是人就明白你是怕紅塵將來婚事太好,總在你們那個圈子里出現,提醒別人夏蟬就是個冒牌貨!裝什麼裝!」

「你!」

夏世杰皺眉。神色惱怒,師風卻不看他,轉頭就走。

張了張嘴,夏世杰還是沒多話,最近師風心里不痛快,性子和以前大不相同。

要換了,他就是心里藏了事,對自己不滿,也絕不會這般當面給人難堪,他向來懂規矩。知道分寸。最近……他確實心情不好,自己大人大量,不怪他。

「呸,我管這閑事兒做什麼。真是豬油蒙了心!!」

搖了搖頭。夏世杰也不明白。自己怎麼就忽然腦抽,插了這麼一手兒!

歐陽浩再情深似海,關他何事!

夏世杰吐出口氣。扭頭走人,他心里也沒怎麼惦記,這次最多也就是指點了下歐陽浩,跟他說了聲紅塵的身份,沒有自己,歐陽浩也能打听得到。

他又不是逼迫妹子出嫁的狠心哥哥,這麼點兒小事兒何須在意!

寧國侯府

薛老侯爺從外頭溜達進門,不讓底下人通報,扒著窗戶看了一眼,他的老妻正和大兒,臉上就帶出點兒笑,壓低聲音︰「我今兒去紫姑娘那兒听听曲子,別和說……等下告訴我回來過了。」

幾個丫鬟婆子都低著頭不。

寧侯就縮頭縮腳地轉身。

屋里就傳出個溫溫柔柔的聲音。

「侯爺出去一天,可真忙啊!」

寧侯腳步頓時止住,一翻身就回轉,臉上正氣凜然︰「不忙,再忙也得抽出時間陪娘子,依依,你去陪松兒去,我和你婆婆說。」

里面應了聲,世子就很有眼色地告辭。

寧侯這才笑著進門,攬住老妻的肩膀,從懷里掏出一把特別精致的梳子獻寶。

侯哭笑不得︰「都多大年紀,還送這個,看看我這一頭白發,梳一下掉十幾根。」

「哪里老,芳兒你在我眼里,永遠是二八少女!」

那還不成了老妖怪!

侯嘆了口氣,扭過頭去看自家男人︰「我不是不讓你出去,知道你愛听曲子,咱們自家也可以養些唱曲的,唱戲的,說書的,何苦去蝶樓那等地處。」

底下人吹捧蝶樓,說的天上有地下無的,侯沒嫁人時,也當那里好得不得了,可嫁了人,還是嫁給個侯爺,後院們交流的多了才知,蝶樓可不簡單。

不說別的,後宮里就不知有多少個蝶樓出來的美人,她們一年一度,教了如花似玉的女子送各個權貴府邸中去,又哪里只是為了在京城扎根?

「咱們家太太平平的多好,你可別去惹事。」侯總覺得那里面的女人心里有鬼,萬一鬧出大事,牽連到自家,那她可怎麼辦!

寧侯失笑︰「放心,我心里有數。」

他能不知道蝶樓不簡單?可人家家都有蝶樓的小妾,他家仰仗一只‘母老虎’坐鎮,得一清淨後院,再不去蝶樓消遣消遣,留下點兒把柄,那安生日子恐怕就真要起波瀾。

當然,紫兒姑娘的曲子也是真好,都說柳小曼的琵琶天下第一,他听了到覺得匠氣,反而是半紅不紅的紫兒姑娘,那歌喉天然而成,人間罕見。

兩口子說了幾句閑話,侯忽然想起來,扭頭問︰「你家混世魔王托你的差事,可辦妥當了?」

寧侯嘴角抽了抽︰「辦了,敢不給他辦嗎?只是……」

「只是什麼,難道沒妥當?」

「那到不是。」寧侯皺眉,區區一小進士,雖然一臉清高,可從頭到腳都寫著想往上爬的權欲,又怎麼敢在他堂堂寧侯面前炸刺,「只是這人嘴里答應,心里恐怕一字不信。」

他今天見了見那位最近在小輩中鬧出笑話的小進士,叫什麼歐陽浩,名字起得到好,卻是個腦子有病的。

皇帝這科舉取士,雖得天下英才,但偶爾也能冒出幾個死讀書,讀的腦子發木,偏偏好運氣的家伙,看來考試的制度還是不夠完善,需要改進。

寧侯自以為把想說的話都透露出來,雖沒明說人家夏紅塵乃是萬歲面前掛了號,夏家正正經經的閨秀,馬上要做皇後的干孫女。得封郡主,但也點到了,那是上面人看重的千金,婚事自有皇後娘娘做主,尋常人還是不要肖想的好。

一般士子一听,肯定趕緊保證絕不再犯,不會讓的聲名受一絲半點兒的影響,歐陽浩也應下,說不會去騷擾人家,但他才多大年紀。寧侯又是什麼人。一眼就看出此人對自己的話那是半個字都不信,只當侯府看中了紅塵,才故意嚇唬他!

估計歐陽浩只當所謂的上面人看重紅塵,指的便是他們侯府。卻不想想。要真是為了小輩的兒女私情。他堂堂寧侯何必出手?也不嫌丟人現眼。

「年輕人啊,總自視過高。」

寧侯也年輕過,他到還算了解年輕士子的心態。那歐陽浩剛剛金榜題名,正是春風得意,恐怕還想著轉眼間封侯拜相,做一個天下名臣。

大部分自以為有才的年輕人,恐怕都做過這等美夢,尤其是從科舉大軍中成功廝殺出來的,不經歷世事打磨,個個都鋒芒畢露,恐怕歐陽浩這會兒還月復誹,覺得侯府以勢壓人來著。

寧侯嗤笑︰「罷了,他只要不生事,咱們兒子的要求就算達到,就是出點兒亂子,想來紅塵也能解決。」

薛柏橋乃是寧侯的幼子,他一生只得一妻,生育二子,最看重長子,卻最疼愛幼子,要不然小時候的薛柏橋也不會被寵成個小紈褲,如今小兒子發話,他這個‘孝子’,肯定不能袖手旁觀。

侯府這邊輕描淡寫地把事情壓了下去,日理萬機的聖上那兒,也得了密報,氣得不輕。

「科舉取士為國選才,選上來的就都是這些個東西,懂不懂什麼是禮!」

皇帝皺眉。

老太監連忙把他老人家扔在地上的黃折子揀起來,擦了擦,又恭恭敬敬地呈到御案上去。

皇帝氣了一會兒,到底不是大事,更多乃是覺得丟人,如今北燕使臣在京,任憑進士花樣百出‘逼婚’郡主的消息亂傳,他還要不要臉面?

北燕那一幫子,可最是八卦不過的。

「也罷,讓禮部抓緊,別一件事磨嘰個沒完。」

紅塵真正被冊封為郡主,那些個小人想必再不敢隨意騷擾,再說,有了郡主府,高門大戶把人一裝,尋常人等就不會沖撞。

其實這事兒一早定了,奈何禮部那邊的工作效率,在大周也是出名。

曾經有個郡主出嫁,皇帝選封號冊封,結果等人家郡主連孩子都有了,封號才出來,皇帝幾乎要忘了這事兒,一想起來羞得沒臉,干脆給那郡主所生的女兒賜名,也算面上好看。

皇帝低下頭去繼續批折子,卻是很隨意地道︰「你親自去禮部跑一趟。」

老太監應了,心里琢磨著以後再見紅塵,那得敬三分,別管萬歲爺這是為著什麼,至少也有兩三分是給那位顏面,看來潁川那事兒,萬歲爺至少是覺得那位挺得用。

多少年,他老人家關照過的小輩兒寥寥可數,最可心的,一個是他們那位威風滿宮城的九爺,第二個是榮華郡主,那位紅塵排不到第三,看樣子好歹能排前十。

老太監出門,回頭看了自家主子一眼,心下嘆氣,他怕是有的忙。

萬歲爺只說讓他跑一趟禮部,可跑一趟就算完?那得把差事辦得漂漂亮亮,讓萬歲爺滿意才成。

他要連這點事,也要陛下仔細交代清楚才能辦妥,那他別說站如今的位置,連這顆腦袋能不能保住,也要看天意了。

在宮里這等地處,做奴才的若說出看天意這三個字,大部分都離死不遠,一次不死,下次,下下次,必是不能活。

「王公公這是出去公干?」

一轉彎,陰測測的影子晃了晃,老太監心里頭一驚,臉上到八方不動,抬頭一看,笑道︰「九爺怎一個人,可是底下伺候的不好?」

宮里能被稱為九爺的,也只有一個厲王陳瑋。

那是皇帝先叫出口,跟一眾宗親顯貴們說,他家九爺脾氣臭,要是哪天鬧起性子,大家就先避一避,都他氣順了,自然就什麼事兒都沒有。

從那以後,宮里的太監都喊他九爺。當著萬歲的面也這麼喊,皇帝照樣樂呵呵的,也不見惱。

陳瑋的臉色蒼白,似乎有些困倦,靠著牆,皮笑肉不笑︰「我自己轉轉,顯得清淨,王公公有事兒去忙。」

「那老奴就先去,回頭再給九爺請安。」

老太監弓著身子退出去,一琢磨就想起來。今兒可是五月底。九王爺可不是要進宮給娘娘請安,回頭要交代手底下那幫孫子們機靈點兒,別礙這位爺的眼。

陳瑋看老太監走遠了,靠著牆也慢慢挪動腳步。走向甘泉宮。

皇後原來的寢宮過于荒廢。又有些悶熱。前陣子陛下就下令,讓皇後移居甘泉宮,這道旨意下得悄無聲息。是口諭,只內府的人忙活,外朝知道的晚,卻也掀起暗流無數,甚至有人覺得這是皇後復寵,帝後和睦的前兆。

可惜,皇後遷宮之後,還是照樣呆在宮里像尊菩薩,萬歲爺也還是照舊不去看皇後,最多有事兒才去坐個一時半刻。

下面的人也就不瞎琢磨,帝後那是兩尊神,他們兩個再鬧,底下也得伺候,現今愉貴妃那是寵冠六宮,年輕的主子們也不能望其項背,可在皇後面前,還不照舊不敢炸刺!

九皇子在宮里橫行無忌,今日來見他這位嫡母,照樣整理衣冠,恭恭敬敬的。

不過今天皇後還是只讓他在殿外磕頭,宮里的大宮女給他遞來一碗酸梅湯,喝了就讓他走。

皇後待所有皇子都一個樣,春給酸梅湯,給綠豆湯,秋天是紅豆湯,冬天總少不了一碗紅棗姜茶。

一開始還有人犯嘀咕,後來年復一年,大家都習慣的很,要是哪日皇後娘娘忽然熱情起來,怕是那些皇子才要擔憂。

可今日,陳瑋忽然想見一見自己的嫡母,強忍了半天,才把出口的話吞回去,慢吞吞又走了。

臨走回頭,正見一個身量高挑的大宮女,手里捧著個包袱,從側門進了屋里。

陳瑋腳步一頓,他身邊本來無人,一出宮門,就有個小太監湊到眼前。

「主子,娘娘身邊的姑姑去了一趟內府,要了一批緞子走,看樣子是想做一身朝服,拿走的緞子里有江南進貢的上等紅緞,應該是郡主用的朝服。」

陳瑋點點頭,忽然一笑。

他很少笑,平日里笑不是冷笑,就是諷笑,今日卻笑得沒那麼多含義,只是笑了笑。

「走吧,娘娘心情好,別忘了叮囑御膳房多進些筍子。」

冊封郡主之事,本來磨磨蹭蹭,可宮里陛邊的老太監一出馬,禮部那邊就一路順當。

吉祥的封號一連選出十個,只等呈送陛下欽定。

皇帝特意交代過,他要自己挑一個,禮部那邊自然是不敢怠慢,不只是禮部,內府的朝服也一早妥當,郡主府也早早圈出地方,就等著翻新裝修,恭迎新任郡主娘娘住進去。

吏部那邊也很利索。

第一批外派官員的名單,很快就定下來,第一個就是歐陽浩,讓人一竿子支到西北去,還是個偏遠小縣城,去當縣令。

能第一次就撈個縣令當,哪怕是進士出身,也算中規中矩,很是不差了,可那是西北,還是匪患一大堆的不毛之地,也不知道歐陽浩中進士之後的喜悅還能剩下幾分。

沒過幾日,宣旨的太監便到了。

大體意思便是,從今天開始,紅塵從一介民女,晉級為榮安郡主。

紅塵她們一早就知道消息,但還是不免愣了一下,尤其是紅塵,簡直大吃一驚。

榮安?

封號到不算很特別,一看就是大路貨的樣兒,但是用了一個榮字。皇帝冊封的郡主其實不少,宗室也有好些,功臣之女有時候也會冊封,但有封號的很少,而且榮字更為罕見,只有皇家正經親王的嫡女才有此殊榮。

半晌,紅塵才想起讓人拿荷包打賞,送走了這些太監們。

內府還派了兩個嬤嬤,教導她一些規矩,還有冊封禮的步驟,大周冊郡主比較簡單,可再簡單那也得穿著朝服去皇宮折騰一圈,哪一步出錯那都丟人。

羅娘心里直打鼓。好生請了嬤嬤進門,一接觸才松了口氣,這兩個嬤嬤都和善的緊,並不像她們想象中一樣威嚴刻板,紅塵到是半點兒不怯,應對自如。

內府的人向來看人下菜碟,要是他們對待你公事公辦,冷漠的緊,說明你在上面的人眼里根本不重要,可一旦你是上面皇帝或者娘娘十分看重的。這些人能馬上春風化雨。

當然。其實就是有點兒些微的差別,不是聰明人還不一定能看得出,這些人,最知道什麼叫與人為善。

學規矩還挺簡單。

紅塵又不是要進宮。也不是丫鬟奴才。是個郡主。當主子的本來就自由得多。

兩個嬤嬤都覺得紅塵十分有靈性,任何一件事,只要說一遍對方就能記住。要是哪兒有不對,她們指出一次,對方就再也不會犯第二次。

要是宮里那些小主子們都這麼省心,兩個人覺得自己還能再干個十年才退休。

不過兩日工夫,兩個人就教無可教,拿了豐厚的紅包,高高興興回內府。

羅娘去送,紅塵客客氣氣地道謝,兩個嬤嬤都樂了︰「這謝我們是受之有愧,郡主娘娘的規矩本就好得很,便是沒有我們,也出不了什麼差錯。」

這話挺真心,她們一時間都懷疑宮里流傳的八卦消息是假的,說什麼這位榮安郡主乃是個鄉下人,能得陛下的青眼,那還不知道是走了多大的運,可看看人家,行走坐臥,哪一處也不比那些正經主子們差!

出門上了宮里來接的驢車,兩個嬤嬤對視一眼,齊齊吐出口氣。

一個老嬤嬤苦笑︰「別的都好,就是壓力大。」

「你還算好,我教郡主規矩時,都不敢看她的眼楮,一抬頭就覺得是對著咱們娘娘。」

兩個老嬤嬤早年也是宮里任職,還伺候過皇後,一見紅塵的臉,壓力自然驟增。

她們兩個有壓力,羅娘也有壓力,這兩個嬤嬤走了,才松了口氣,整個人都松弛下來,輕輕打開黃花梨的箱子,看了眼里頭的郡主朝服,再看看上面擺放的金冠,呼了一口氣︰「這朝服可真是精致,繡工極好,上面的鸞鳥像活的,尤其是這雙眼,充滿靈性。」

紅塵看了看,也忍不住捧起緞子,伸手模了一下,朝服做得確實很好,而且不像一般內府制作的制式朝服,她以前也見過郡主穿朝服的樣子,花色雖類似,可真正見了,其中好壞也清清楚楚。

「還是宮中藏龍臥虎。」

小嚴向來對針線繡活特別感興趣,羅娘就招呼她也來看看,一行人正仔細看,外頭就有個充作婢女的小丫頭敲門進來︰「,有個婦人跪在門口兒,說是求救命呢。」

紅塵愕然。

羅娘皺起眉頭︰「先別動,且讓我去看看。」她帶著小嚴一塊兒出去,過了好一會兒,才滿臉無奈地回來,哭笑不得︰「也不知怎麼的,竟然沒完沒了了,又是那個歐陽浩鬧ど蛾子。」

這些時日,本來歐陽浩偃旗息鼓,沒動靜了,大家都放下心,沒成想還沒幾日工夫,竟又出了事兒。

「來人自稱韋氏,乃是歐陽浩的母親,說她兒子病重臥床,久治不愈,再耽誤下去,恐怕誤了朝廷限定離京的期限,到時候惹得萬歲爺不喜,他兒子的前程就沒了,所以希望紅塵能前去探視。」

紅塵︰「……」

小嚴氣得臉色發青︰「這都什麼跟什麼!」

紅塵又不是大夫,有病去醫館,找她們家作甚,亂七八糟的!

「我讓人哄她走了,要是再不走,我就報官。」羅娘氣哼哼地嘀咕了聲,「不知道郡主府建在什麼地方,那個公公不是說,萬歲爺會賜下府邸,咱們趕緊搬走,這里的環境還是有些亂。」

紅塵嘆氣。

她剛剛布置好園子,想要搬家,還要把園子里的各種機關消息原封不動地搬回新家去,那是個大工程。

第二日,天還沒亮。

紅塵就被雜亂的嘮叨聲吵醒。

羅娘和小嚴在外頭正,雖然還是壓低了聲音,但對她來說遠遠不夠。

听了兩句,紅塵坐起身,徹底清醒——那韋氏又到門口來了,而且這次還讓人帶著她昏迷不醒的兒子。

一老一弱,戳在門口,‘蔚然成景’。(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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