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滿眼是刺目的紅,臉色慘白的隨著人流沖散開,渾身發顫,目光定格在了那個已經沒有生機的身上。她像一只沒了翅膀的殘蝶,飄落下了數十米高的宮牆,最後死無全尸血肉模糊。
她想要抱住她,像往常一樣跟她撒嬌,讓她睜開眼,親親她再為她唱一首童謠吹一首安睡曲。
「九兒!快走!」
肩膀被猛的拉扯,她彷徨地回頭,看到了一向沉穩傲然的舅舅紅了眼眶,焦急驚憂地望著她。
大腦轟然停止了思考,兩眼一黑暈了。
醒來之後,她身下睡著的不再是精致華容的錦被,她不再是無憂無慮的九皇子,舅舅不再是傾權一方的勤王,不再有寵愛她的父皇,以及,她……沒有了最愛她的娘親。
「放不下,不能放,除了皇帝死,我別無他法。」商燼嫻腿蜷縮在角落<,痴魔地重復著這一句話,整個人仿若一只受了傷淒婉孤寂的幼獸,雙手瑟瑟地抱緊自己,好像這樣做她就會感到溫暖不再絕望,如同母妃還在身邊一樣。
「你……」
沈笑離看著被濃重的悲傷困住的商燼嫻,到了嘴邊的話卻不知該怎麼開口。
她吹了吹商燼嫻旁邊地上的灰,緊挨著她坐在了一起。
「我呢,從小就沒爹沒娘,就只有一個師父。你多幸福,有舅舅,有哥哥,還有那個狗子。你難道真想為了報仇,把他們都搭進去嘛?」
那又如何。
他們都不是母妃,死了那又如何。
商燼嫻像變了一個人,漆黑的眸子冷血地看著她,神經質地笑了,「活該是個孤兒,一輩子沒體會過娘親的愛,真可憐。」
沈笑離眉心一跳,臉色漸漸沉浸下去,看來……必須提醒一下祁羽留意這個妹妹了,也許這姑娘這麼多年沒被女兒身,更是因為她十分善于偽裝和隱藏自己的心思,再者……她似乎已經心理扭曲到了人格分裂的地步,這種人相當危險。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觸動開關,大門發出轟鳴聲笨重地打開後,一只大胖子老鼠沖了進來,跑到沈笑離腳下吱吱叫著。隨後,暗影里的人也緩緩走出。
「琥珀,你來啦。」
沈笑離看到琥珀和小萌一點都不意外,小徒弟這麼聰敏總有方法尋到她的。
小徒弟點點頭,在看到她完好無損後,把目光挪到了角落的商燼嫻身上。
商燼嫻認出了他,是在七煞門救了她的那個漂亮小孩。詫異于他發育這麼快在短時間就長這麼高的同時,飛快斂住臉上所有情緒朝他露齒一笑,沙啞到雌雄莫辯的聲音樂滋滋地響起,「小恩公∼好巧啊∼」
沈笑離眸色一暗,一股澀意冒上心頭,小徒弟似乎沒跟她說過他和商燼嫻早就認識。
鼻尖輕哼一聲兒,正要酸酸地問問他究竟是個什麼情況,琥珀就先她一步開了口,「我不認識你。」然後神色淡淡地轉頭,對沈笑離認真道︰「離這個女的遠點,她的心機太深。」
……
琥珀不是有意撒謊,這些日子由于華穹的原因,除了沈笑離的事他會理會外,無關緊要的東西一律都不會費心去記。更何況,救她完全是因為沈笑離。
商燼嫻看到他陌生疏離的眼神,幾乎都要信了他和自己真的不相識了。她尷尬地咳了兩聲兒,扯出笑容︰「小恩公真是貴人多忘事。」
琥珀沒在搭理她,朝沈笑離挑挑眉,「我們走吧。」
沈笑離動了兩步,最後還是拉起商燼嫻,「我跟勤王說好了要帶她的。我保證,這件事完了我就再也不多管閑事了!」然後和小徒弟上清禹,至于祁羽……讓他自己選擇自己以後的路,師叔應該也會認同吧。
商燼嫻沒管沈笑離朝她伸出的手,咕嚕嚕爬起來,眼珠子轉了幾圈兒最終落到了琥珀身上,笑嘻嘻地跟了上去,「小恩公我們走吧。」
琥珀歪著腦袋,如同瓷女圭女圭一般精致的小臉浮現出一絲不悅來,淡漠道︰「你擋到我了。」說完,他錯開兩步望向沈笑離,「阿離你怎麼還不?」
……
商燼嫻被多次無視,臉色不太好看,她勒令自己緩下情緒心平氣和地退到一邊,冷眼看向沈笑離。
一直沒說話的沈同學愣了愣神,不知道為什麼,看到商燼嫻小妞一臉憋屈,又強忍按耐不滿的表情自己很是暗爽有木有!
她靜悄悄地走到琥珀身邊,握住他伸的手感受著他手心傳來的溫度,總有種小徒弟是在護著自己替她出頭的感覺。
幾個人因有著小萌,走的路盡管偏僻卻十分安全。直到他們到達一座破落的冷宮時,商燼嫻猛地停下了腳步,魔怔似的盯著殿門上頭布滿灰塵和蜘蛛網的燙金匾額,眼淚不受控制的簌簌地滾下了臉頰。
當了這麼久的九皇子,因為自幼寄養在宮外,宮里頭最熟悉的,就只有柔妃的碧瑤宮了。
柔妃姓沐名碧柔,閨名中就有個瑤字。
先皇用其名親筆提了碧瑤宮三個字,足以見得柔妃生前多受寵,也要忍受後宮多少的心計和明爭暗斗。
可是那又怎麼樣,母妃很多時候跟她提起父皇,說的都是他有多愛她對她有多好,但她清楚的知道母妃說這些話心頭的酸楚和憂愁。
父皇不可能時時護住她,更不可能為了母妃遣散後宮廢掉秦皇後,如今的秦貴妃,便是前皇後的親親佷女,早知道大皇子在皇位之爭中被淘汰,完全是一個意外,他是因為看輕了商燼戈這個外表沒有攻擊力的猛虎,才落得這麼個下場。可是根基龐大的秦家卻只是傷了皮毛,並未觸及到元氣,這一代,女兒又再次入宮為妃身份尊貴。
所以,不管秦家知不知道大皇子的死與商燼戈有沒有關系,商燼戈都不是個好東西,秦家也不是,都該死。
「我要進去。」
商燼嫻抽抽搭搭地吸了吸鼻子,用幾近哀求的眼神看著他們,「求求你們,我就看一眼。」